第 48 章
其他人一直笑容满面地看着汪栩言跟傅斯年，感觉到她在叫傅母时的那一下停顿，脸上的笑又明显了几分。
整个氛围轻松愉快，大家都笑呵呵的，只有坐在沙发角落的一个年轻女人，从汪栩言和傅斯年出现后就耷拉着眉眼，一言不发。
那个女人看上去跟傅斯瑾一般大，原本一开始还在跟大家说说笑笑的，但自从见到汪栩言跟傅斯年一起来之后，脸上便再没了笑容。
汪栩言走过来的这一路她都在盯着看，眼神直勾勾的，像带着刺。
汪栩言不是没有察觉到那女人看自己的眼神，只是心思被更重要的事情占据着，没来得及多想，此刻无意间对上她的视线，总感觉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不是很友善。
汪栩言不由得在暗自心里揣度：难道她就是傅斯年口中的那个姐姐？
—
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变成“小两口”的认亲大会。
傅斯瑾在一旁看着，美得直冒泡。
这可是自己一手促成的姻缘啊！第一次给人当月老牵线成功的感觉，真棒！
儿子第一次带异性回来，傅母自然是高兴的，面上还是一贯的从容优雅：“怎么才到？”
“路上堵车，所以迟了些！”
“不迟不迟，路上开慢点是应该的。”傅奶奶在一旁圆场，接着指向汪栩言，要跟大伙介绍，“这是斯年他——”
话到嘴边又止住，对傅斯年道：“你自己介绍！”
其实哪用得着介绍，这么漂亮个姑娘跟着傅斯年一起来，再加上老太太和傅母刚才那反应，在座的宾客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傅斯年还是依着奶奶的意思，跟大家介绍起了汪栩言：“这是栩栩，我女朋友！”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汪栩言在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后，还是忍不住心尖一颤，随即想到一切不过是假的，又开始心虚起来，脸上的笑渐渐有些不自然。
纸包不住火，等谎言戳破的那天，在座的长辈，现在有多高兴，今后就有多失望。
那个年轻女人捕捉到汪栩言脸上的微表情，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好像明白过来什么。
她哼笑一声，提高了声音问道：“斯年和栩栩是因为拍恋爱综艺才在一起的吗？”
汪栩言和傅斯年的综艺目前正在热播，但受众大多是年轻人，在座的长辈没看过，不知道也正常，但并不代表现场其他人也不知道。
带着节目合作对象来参加家宴，还口口声声说是什么女朋友，很难不让人怀疑是真是假。
说不定两人就是合约情侣，各取所需，傅斯年给她热度，她帮着傅斯年在这里跟大家演戏，替他当挡挡箭牌应付长辈的催婚。
此言一出，其余的人也都愣住了，纷纷看向傅斯年和汪栩言。
“静瑜你在说什么？”陈母察觉到自己女儿语气不善，似乎话中有话，忙朝她使了个眼色，提醒她注意分寸。
没能跟傅家成为亲家，陈父陈母心里多少对傅斯年是有些意见的，但感情的事情谁也没法勉强。
自家的女儿要是不管不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傅家下不来台，不仅会损害两家的关系，也容易落人话柄，让人平白看笑话。
到时候别人会怎么说她女儿，说她攀附不成，气急败坏……
汪栩言在听到“静瑜”这个名字时，莫名觉得耳熟，好像之前在哪里听过。
她仔细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阵，很快想起来：他们在傅斯年的别墅录制《遇见你，真好》第三期节目的时候，傅奶奶突然到访，当时好像提起过，说“静瑜”也会来参加生日宴会，还让傅斯年到时候别跟上次一样跑掉。
所以，这个“静瑜”，不是他那个姐姐？
那是？
从刚才那女人看自己的眼神，加上刚才突然的发难，汪栩言不难猜出，这个“静瑜”应该是傅斯年的爱慕者。
“哎呀，就是我哥和栩栩姐不是谈恋爱了嘛，有节目组邀请他们拍了个恋爱综艺，都播了两期了。”傅斯瑾连忙出来解释，接着看了陈静瑜一眼，语气隐隐有些不快：“没想到静瑜姐也爱看他们的节目啊。”
傅陈两家是世交，傅斯年和陈静瑜是两家长辈看着长大的，之前两家也有意撮合他们在一起，但傅斯年不喜欢她，一直不肯接受家里的安排。
傅斯瑾知道陈静瑜其实从小就爱慕傅斯年，之前也曾经试着帮她达成心愿，但最后也没成。
然后，就有了汪栩言的出现。
自己爱而不得，如今还看着喜欢的人带着女朋友出现在自己面前，陈静瑜伤心难过是人之常情。
强扭的瓜不甜，傅斯瑾虽然同情陈静瑜，但心里自然是偏向自家哥哥的。
陈静瑜现在想要拆散她哥和未来的嫂嫂，她自然不高兴。
陈静瑜见一向站在自己这边的傅斯瑾居然帮着汪栩言，气愤不已，但
又不能当场发作，勉强挤出半分笑意，冷冷道：“只是无意间看到过而已！”
傅斯瑾笑看陈静瑜一眼，开始给周围的人宣传起来：“那个综艺叫《遇见你，真好》，播放量老高了，你们都去看看呗！”她接着看向傅斯年和汪栩言，故意夸张：“我哥跟栩栩姐在里面表现可好，可恩爱了！”
她故意突出了“恩爱”两个字。
汪栩言一言难尽地看向傅斯年：“……”
傅斯年却是一脸坦然，好像事情真如傅斯瑾说得那样：他们在节目中很恩爱！
经过陈静瑜的打岔和傅斯瑾的一通解释，大家这才慢慢明白过来。
傅斯年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傅家长辈很少过问他工作上的事情，再说有傅斯瑾帮着他打理，没什么不放心的，更谈不上怀疑什么，听完傅斯瑾的解释后便只是嘱咐几句工作不要太累，注意休息，保护好自己的隐私之类的。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气氛又恢复方才的热闹。
老太太和蔼地招呼汪栩言坐她旁边，傅斯瑾连忙识趣地往旁边挪了挪，给傅斯年也腾出空间，好让他跟汪栩言坐在一起：“哥你也过来坐啊！”
要是往常，傅斯年肯定会朝傅斯瑾飞眼刀提醒她别捣乱，但今天的傅斯年尤其配合，全程化身汪栩言的跟班，走哪跟哪。
傅斯年跟着汪栩言一起坐下后，适时递上手上的纸袋。“奶奶，这是栩栩给您的生日礼物。”
“哦！还有礼物啊！”老太太喜出望外地接过来，才想起来问他：“栩栩给我准备了礼物？那你呢？”
汪栩言也跟着侧头看傅斯年一眼，等着看他给傅奶奶准备的礼物。
他之前骗她说没准备，汪栩言才不信。
“我——”傅斯年笑起来，接着指了指老太太刚刚接过去的纸袋，对上汪栩言的视线，一脸坦然：“礼物是我跟栩栩一起准备的。”
汪栩言微瞪了双眼：“……”
所以这家伙真的没有准备，光明正大蹭她的礼物？！
傅家家训是勤俭，并没许多豪门大户的那么多规矩，即便是长辈生日，也就是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吃顿饭，今年虽是例外，但也不需要晚辈费尽心思准备礼物之类的，傅斯年两兄妹平时都会抽时间陪老太太聊天解闷，哄她开心。
儿孙承欢膝下，孝心便是最好的礼物。
但汪栩言是客人，又是第一次以傅斯年“女朋友”的身份出现，为老人家准备礼物，是心意，也是礼节。
在座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傅斯年是故意在浑水摸鱼逗老人家开心，开始逗趣他：
“哎哟！”
“那斯年你们准备的什么礼物啊？”
这下可把傅斯年给难住了，他微微欠身靠近汪栩言，小声向她求助：“是什么？”
他离她太近，身上的好闻的气息将她整个包裹住，他呼吸吐纳的气息一个劲往耳朵里钻，汪栩言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头皮都酥麻了。
他说完，侧头将耳朵凑到她唇边，等着她给答案。
汪栩言垂眸看一眼他精致的侧颜和线条流畅精致的半透明耳廓，低低地吐出四个字。
傅斯年没听清，脑袋又往她那边凑过去半分，耳廓差点擦过她殷红的唇。
礼物真要是他准备的，他会不知道？
如此光明正大作弊，大家自然是不依的。
“哥，你作弊！”傅斯瑾拉住傅斯年胳膊将他拽开。
老太太哪里真是在乎礼物，看着孙子孙女和未来的孙媳妇打趣逗乐，心里别提多开心。
一众人笑闹了一阵，最后还是经不住好奇，怂恿老太太当众打开了汪栩言准备的生日贺礼。
汪栩言准备的礼物是一幅苏绣的挂画，挂画上绣着红彤彤的柿子，枝丫错落，绿叶点缀，谐音寓意：“事事如意”！
整幅画色泽鲜明，用针细巧，绣线精细，线条排列紧凑，不露针迹。
傅老太太籍贯苏州，很小的时候随着父辈颠沛流离，后来才定居燕城，但她心中，一直对故土怀有深深的眷恋，如今见到代表自己家乡的物件，自然是感慨万千。
“好，好！”傅奶奶喜不自胜，小心翼翼将绣品展开给大家观赏，满是皱纹的手轻抚着绣面，轻叹着：“真漂亮啊！”
其他人看出来老太太是真心喜欢，也都跟着连连赞叹。
傅老太太动容不已，拉过汪栩言的手摩挲片刻：“丫头有心了！”
这一声“丫头”，自然是对汪栩言极满意的。
汪栩言是上次跟老太太闲聊才无意间得知她是苏州人的。被邀请来参加生日宴，对于该准备什么礼物，她也是思前想后了许久，才想到可以送一副苏绣，不算特别名贵，但却特别有意义，既得体，又合心意。
见老太太真的喜欢，汪栩言松了口气的同时，自然也很开心：“奶奶喜欢就好。”
一番言谈之后，汪栩言总算把在座的方才不认识的几个人的身份搞清楚了：几个中年妇人里面，除了傅斯年的母亲和婶婶，还有陈静瑜的母亲，伯母和姑姑，年纪相仿的陈静瑜不是傅斯年同父异母的姐姐，而是爱慕者。
陈家的伯母和姑姑都能来参加寿宴，可见两家关系匪浅。
这么一想，汪栩言不由得多看了陈静瑜两眼。
只是，她来这么久了，还没见着傅斯年的父亲和叔叔。
“铭泽他们两兄弟呢？”老太太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两个儿子到现在还没来看看，怕汪栩言觉得被怠慢了，“栩栩都来这么久了他们也不来见见……”
知道老太太这是把自己当准孙媳妇了，汪栩言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总觉得欺骗了老人家，辜负了她的心意，“没事的奶奶，今天您才是主角！”
她温声宽慰着，表现得十分懂事体贴，“客人这么多，叔叔他们也忙。”
再说了，哪有让长辈主动来见她的道理。
“对，在招呼客人呢！”傅斯年的母亲也跟着解释道，说罢站起身：“我去看看。”
“我也去看看晚宴准备得怎么样了。”傅斯瑾的母亲也跟着起身走了。
两妯娌一前一后离开，十来分钟之后，各自带了自己的丈夫回来。
不得不说傅家的基因真是优秀，傅铭泽和傅铭博两兄弟同样生得高大帅气，即便年过半百，身材体型也保持相当不错，并没有大多数中年男人的臃肿和不修边幅。傅铭泽气宇轩昂，英姿勃勃，傅铭博则斯文儒雅，风度翩翩，两兄弟气质一武一文。
汪栩言少不得又要一一礼貌打招呼。
好在傅铭泽和傅铭博待人接物都是一样的和蔼有度，短暂寒暄之后，原本还有些担心的汪栩言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整个人轻松下来。
傅铭泽还有客人要招呼，很快就离开了。
十分钟之后，晚宴开始，一行人这才起身，簇拥着老寿星慢慢往宴会厅走。
周围笑语晏晏，欢声不断，汪栩言跟在傅斯年身旁，这才得空轻轻拽了拽他衣袖，小声问他：“陈静瑜是你什么人？”
傅斯年微愣：“……”
汪栩言见他不说话，替他回答：“青梅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