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周而复始
仿佛是为了印证容神秀的猜想，凌生手里那小鱼突然张开鱼嘴朝她喷了一口江水。
喷在容神秀脸上，落在她心里，让她一瞬间反应过来。
这不会是那怪鱼吧？
容神秀僵着脸，慢慢看向凌生，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怪不得，怪不得他如此反常，还烤鱼给她吃，简直没安好心！怎么能这么戏弄她！
那怪鱼在这江内吃了不知道多少人了，他还说要烤给她吃？这要是她没看出来，真吃了这鱼怎么办？四舍五入不就是她吃人了嘛！
容神秀越想越气，忍不住想捶他一拳，谁知刚转身，脚下先前被那怪鱼撕烂的木板被她这一踩，彻底碎裂开来，容神秀这一脚下去，直接踩空，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直接顺着空隙半边身子掉进了江内。
为什么是半边呢，因为尴尬部位卡住了，上半边身子既尴又尬地卡在空隙。
当下是又羞又急，偏生凌生如个傻子般呆立在那，连个拉她一把的想法都没有。让她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歪！小道士，你怎的如此呆板无趣傻里傻气，没看见我卡在这吗？还不快把我捞上去！”
话音刚落，凌生仿若才看见她掉下去，修长身子一倾，伸手拉住她，使劲一拽。
没拽动。
容神秀身子依旧卡在缝隙，没被拉上去一点。
“小道士，你行不行？你的劲都使哪儿去了，我有那么重吗？连我都拉不上来？”
这话一出，凌生一双清淩黑眸盯着她瞧了一阵，忽然毫无预兆地松了手。
拉扯的力道突然消失，容神秀被这力道反弹回去，向江内又沉了一截。
“凌生！”
容神秀真是气到了极点，竟直接叫出他全名，“你干嘛松手！快拉我上去！我在这都快被泡发了！”
许是心中委屈，容神秀眼角都泛着红，潸然欲泣的可怜样，看着十分惹人心疼。
这番样貌自然全落在凌生眼里，袖子内的手不自觉握紧，喉结上下滚了几下，最终全部化为一声轻叹。
“把双手举起来。”容神秀听到他这样说。
为什么要举起来，她想不出原因，却还是乖乖照做了。
她把胳膊刚抬起，凌生两只手就扣在她腋窝处，环着她，想抱小孩那样的姿势将她抬起。
容神秀着实懵了片刻，下意识伸手去环住他的脖子，被抬到一半才恍然这行为有些不妥，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俊颜，又红着脸将手松开。
却没想到凌生因为她突然松开的力道，身子没稳住，直接朝前倒去。
再次被砸到的容神秀晕过去看到的最后一眼，是凌生撞到她头上的脸。
祭祀如此重要的寨内要事，村民自然不会随便离去，花轿入江后，仍跪在岸边远远眺望，所以对江面上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先是突然出现的大鱼，再是如天神般飞身而出的凌生，种种事件在短时间内让村民的世界观完全颠倒。
所以在凌生抱着容神秀回来时，村民仍跪坐在地，神色虔诚，齐齐对凌生高声喊着“仙长”。
村民一声声仙长没让凌生想好什么措辞解释，倒是喊醒了容神秀。
容神秀对‘仙’这个字可是格外警醒，这可是离她家最近的字，听到这个字的一瞬间，当即身子一翻，从凌生身上跳了下来。
这一番动静，让低垂着头的一部分村民抬起头看去，这一看，才发现人不是对的人，一个个大睁着眼，十分惊讶。
那领头人更是直接从地上站起来，浑然不记得礼数，也顾不上方才嘴里喊着的‘仙长’，呆愣愣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你、你你你，怎么是你？瑶瑶呢？”
被他这大咧咧一指，容神秀刚清醒还没运转的大脑总算看清这是什么场景，当然也没漏掉他刚刚那句话。
还瑶瑶呢，这会儿倒是想起女儿了，他配吗？
领头人这会倒是心急起来，匆忙跑上前继续问：“你怎么穿着我女儿的衣服？我女儿呢？”
这就让容神秀心情不美丽了，当下拉着脸，没啥好语气：“你这人真是有够虚伪的，这会倒是想起你女儿了，送她去喂鱼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她，还祭河神，不就是个丑鱼。这亏得凑巧碰见我们，若我们不在，你女儿现下早成那鱼的饱腹之物了！还问我为什么换衣服，不就是为了你女儿！”
若不是如此，她至于狼狈地晕两次吗。不过说到河神，容神秀又从凌生手里抢过那缩小的怪鱼，扔到他面前，“瞧瞧，你的河神在这呢，你现在就可以开祭台，摆祭品，把这河神供起来，也不用你们辛辛苦苦造船运到江里。不过既然是祭祀，那祭的该是死物，这鱼还活蹦乱跳呢，最好是把它蒸一下，去去活气。”
缩小的怪鱼刚被扔到地面时还活蹦乱跳，一蹦三尺高，精力旺盛。听到她说的后半句，立马瘫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呼吸都几乎没了，整个一咸鱼瘫，生怕被蒸了。
领头人看见这鱼，更是大气不敢喘，毕竟这鱼先前还是那怪样，谁知道能不能变回去，只好皱着一张脸，朝容神秀苦苦哀求：“小娘子，还有仙长小郎君，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说法，我也不知道河神是这么个东西啊，这不是实在没办法，才祭这河神吗！你也看见了，盘龙江这江水，我们是想了无数法子渡江，可却是样样不行，只有划船这一个法子了，可这划船风险太大，只好祈求河神保佑啊！”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容神秀，恍然惊觉，这些村民要的只是一个河神，只是要莫须有的河神庇佑，所以无论这河神是什么，他们都会祭祀。就算这次抓了怪鱼上来，以后也会有第二个怪鱼，根本阻止不了他们。
可恨又可悲。
这怪鱼恐怕不是凭空出现，而是这汢嵝村村民世代祭祀的产物。从古至今，寨里村民应该扔了不少和瑶瑶一样年纪的花季少女下去，配上一船的祭品，慢慢养成怪鱼这么大的东西。所以这鱼，就是村民养出来的，而且养出来的这‘河神’不仅没有庇佑他们，还反过头来想吃了来往船只上载着的人。从而引起村民的再一次祭祀，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想通这一点，容神秀罕见的没有出声，扯着脸慢慢看向凌生。
凌生轻轻摇着头。
懂了，容神秀垂下眼，向领头人慢慢交代：“你放心，你女儿还在小楼内，回去就能见到她。至于这鱼，随便你们怎样，是杀还是放回江里都随你，不过事先声明一点，这鱼要是放回江内，会怎样就不知道了。”
“这，”领头人看着她，面有难色，“这渡江之法”
“我们又不是匠师，怎会有渡江之法告诉你。”容神秀直接拒绝。
笑话，能帮他们捉鱼就不错了，还想得寸进尺。
领头人见她如此坚决，只好放弃，转而继续道谢：“多谢小娘子救小女之恩，不如小娘子在此处多住些时日，我们也好好生款待你们一番，如何？”
最终两人还是没有多留，将衣服换回去后就离开了寨子。
虽然这领头人祭祀这思想不好，但好歹还是有良心，见容神秀两人要去庆阳，连忙出言相告：“小娘子，此去庆阳，须途径一处村寨，那寨子里的人可不好相处，须得小心些，别触了霉头，那寨子里的人可不会轻饶。”
虽是一番警告，却只让凌生听了进去，容神秀是半点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