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纸人
阑珊阁是座酒楼，由几个楼阁相连而成，雕栏玉彻、美轮美奂，因着参照京城规格建造，吸引了不少人前往，渐渐就成了昌都城最为红火的酒楼之一。
此时正值午时，阑珊阁内外熙熙攘攘，门外还特意安排了不少守卫。
王二便是其中之一。
又是一个哈欠打出，王二甩了甩头，努力睁大双眼盯着门前。
守卫这名字看着好听，但因着武安将军的治理，城内作乱之事很少发生，所以阑珊阁外这守卫渐渐就成了摆设，平日只能驱散一些围在阑珊阁外讨赏的乞儿。
只是今日却有些异常，平日围在阑珊阁的乞儿半数都是幼童，今日却几乎不见幼童踪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没有再多想，王二凝神，继续盯着门外。
阑珊阁二楼雅间内，小童双手扒着窗户边，肉乎乎的两颊微微鼓起，眉间隐隐泛着愁绪。
“仙子，您说我跟您学了这么长时间了，这肌肉都快练出来了，修为为何丁点儿起色都没有啊？”说完这句，小童等了半天，身后没有一点声音，无奈叹了口气，默默移开窗边，凑到容神秀面前。
“仙子，我们不是要帮将军府避祸吗，为何要来这阑珊阁？这里离将军府可不近，有什么事也不能及时赶过去啊！”
小童这样说，容神秀目光总算从面前茶壶移开，分出一丝眼神给他，“本仙子自有本仙子的道理，跟着我总没错。”
说完这句容神秀微抿了口茶，看小童一脸疑惑，又顺了顺气，耐着性子回复：“即是将军府的祸事，那就必然和武安将军有关，眼下武安将军就在隔壁，只要我们盯着他，迟早能找出原因。”
隔壁那浓郁的黑气都到眼前了，不是武安将军还能是谁！
“原是这样！”小童一脸佩服：“不愧是仙子，真是明察秋毫！”
“那当然！”容神秀轻哼一声，昂着下巴一脸骄矜：“我可是我们宗门最有天分的女仙，这点事算什么！”
小师妹自是比不上她。
“对了，那上菜的怎么还不来，本仙子都饿了。”
小童见她这样，十分识趣道：“仙子别着急，我这就下去问问。”
说完就一溜烟跑下了楼。
容神秀见状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小矮子挺有觉悟，是个修仙的料子。
微呡了口茶，视线忽然瞥到一抹白色身影，容神秀嗤笑一声，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打开门走了出去。
大堂内人流涌动，饭香味混在拥挤人群中，不时有小二甩着白毛巾穿堂而过。
凌生静立在大堂中央，眸光寸寸扫过来往之人，周身气息似一股清泉，泛着丝丝凉气，在喧嚣酒楼内颇有些格格不入。
“公子，想吃啥？雅间还是大厅？”一面容白净，身围白布，唇红齿白的小二热切问。
听小二这样说，凌生将泛着清泠目光的眸移向他，静静打量着，也不答话。
小二见状也不气馁，举着白毛巾作势要把他往堂内引，“公子不如先看看菜色？我们这阑珊阁的菜可是昌都城一大特色，那全是仿着京城富贵人家的口味来的，保证您吃了一回还有下一回”
“嗤。”
伴随着轻嗤声，一道娇俏女音打着弯传来。
“你这小二态度可真好，人家都不屑回应你还一个劲往上凑。”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小二也不生气，嘴角勾着笑向身后说话人看去。
少女一袭轻纱白衣，肤光如雪，娇艳芙蓉面熠熠生辉，微抬的下巴透着丝丝傲气，正瞪着一双潋滟桃花眼倨傲的看着他们。
小二笑容微顿，似被少女容颜惊艳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容神秀并未再搭理小二，斜眼将凌生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语气轻蔑道：“你这小道士怎的也在这儿，莫不是反悔了特意寻我来的？”
“你说你当时若跟着我，现下也不用这么让人家小二浪费这么多口舌。小二你说是吧？”
倨傲目光绕过凌生，移到小二身上。
仔细瞧了几息，这才发现不对劲来。
她来时只顾盯着那小道士，未多看那小二，但此时打量这小二却察觉出不对。
举止刻板，面色僵硬，笑容仿佛被人刻意量好，最重要的是竟没有呼吸，仿佛木偶人一般。
容神秀脸色微变，原本倨傲的神情也带上了一丝正经。
“姑娘说笑了，这是小人应当的。不知姑娘可曾用饭？我们这阑珊阁菜品可是一绝，保证您吃了一次还有下一次。”
小二笑容灿烂，依旧举着白毛巾，想把他们往堂内引。
容神秀见他此举动这才恍过神来开始打量整个大堂。
只见大堂内走动的小二皆是同样举动，一般无二的语句，连面容都是极为相似。
方才她来这阑珊阁全是小童一手操办，没几时就进了楼上雅间，并未多查看
对了！小矮子！
怎的没见着他？
容神秀眼神扫视一圈，没见到小童丝毫踪迹，心下有些慌神，忙伸手将那仍看着小二的凌生一把扯到面前，语气急切道：“小道士，你方才进大堂时见着之前和我一起的那小童没？”
说完后生怕他不记得，又添了句，“就是穿墨绿锦衣，长的很矮，眼睛挺大那个！”
身子突然被力道扯过，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凌生抿抿唇，仔细回忆了一阵，又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容神秀声音震惊，见大堂内有人看来，瞥了眼依旧笑容满面的小二，又朝凌生凑近了些，目露怀疑：“你确定？莫不是你压根没注意到吧？”
少女呼吸一深一浅撒在耳后，凌生不自在的缩了缩肩，默默后退一步。
“别走啊你。”衣袖被一只纤细手掌握住，凌生动作一顿，抬眸静静看着她。
少女红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却丝毫不留情面，“快说！你是不是不记得，所以骗我的？”
“没有，”凌生摇头，神色认真，“没有见到。”
看着他这幅模样，容神秀又气又急。
“算了，与其问你还不如去逼问那小二，绝对能问出来。”
容神秀撸着袖子，作势要上前。
“姑娘，”手臂被拉住，容神秀动作被迫停下，深吸一口气，容神秀也不说话，转头瞪着他，一副让他好好解释的样子。
凌生略微低头，语气不似之前那般生冷，“可否进一步说话？”
见他这幅样子，容神秀脸色缓了缓，扯开被握着的手臂，轻哼一声先行上了楼。
看着少女走开的身影，凌生轻叹一声，泛着清泠的眸子最后将大堂扫视一圈，才迈着步子跟上。
“什么？纸人！”容神秀大张着嘴，一脸稀奇，“你说那些小二是纸人？”
这不怪她不知道，实在是仙界没这玩意，她只听说过傀儡，还真没听说过纸人。
她在仙界长到这么大完全就是混着过来的，属于一问三不知的混子。
而且就算是仙界的傀儡在她面前，她还不一定认得出来。她从小在宗门学的都是些仙法，仙诀的施展方法和修仙的功法，实在没接触过这些，而且到现在那些功法、仙诀什么的还没记全，修为更是一塌糊涂，完全只能靠着她爹给她的在仙剑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灵均剑施展威风。
如今听这小道士提起这纸人着实有些震惊。
为了找到小童，也为了多学些知识涨涨威风。容神秀瞪大双眼，求知若渴的看着凌生，示意他接着说。
“这些纸人只听从主人的命令行事，你逼迫他是问不出什么的。”
原是如此，容神秀点点头，紧皱的眉头松了些许，又很快皱起。
那小矮子呢？怎么找他？
似是看出容神秀眼中的疑惑，凌生接着道：“在下刚刚察看一番，这阑珊阁财运厚重，气运如日中天，不像是谋财害命之地，且大堂内虽气息混杂，却并无血腥气。这阑珊阁的主人可能是因为生意红火，顾着跑堂的活计不易，才用纸人代替。所以小公子失踪一事可能与纸人无关。”
凌生这一番话让容神秀更不解了，既然小矮子失踪与纸人无关，那他去哪儿了？
此时容神秀真后悔没好好修炼，如果修为够了，她就能开神识，到时候神识一扫就知道小矮子去哪儿了，哪有这么麻烦！
现在后悔也无用了，容神秀深深叹了口气，气息恹恹，毫无之前那股高傲劲儿。
“不过”
“不过什么？”听见凌生说话，容神秀一激灵，瞬间打起了精神。
“不过这阑珊阁来的客人中有一位不对劲。”
凌生看着容神秀，伸出手指了指隔壁：“黑气缭绕，着实诡异。”
容神秀原本见他说起纸人时娓娓道来，丝毫不含糊，还以为他能看出什么，结果就这？
让隔壁武安将军听见了怎么想？
容神秀啧啧两声，看向凌生的眼神又带上几丝轻视，“这你恐怕想错了，隔壁明明是武安将军，怎会不对劲。”
“武安将军？”
凌生听见这话，眉头微皱，神色莫名的看着她，“武安将军于半个时辰前刚从营中返回将军府，怎的会在这？”
武安将军在将军府？
容神秀心中一跳，随即脸色大变。
武安将军在将军府，那隔壁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