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虚妄
“姑娘想要问什么？”张川渟拿出卦签筒摆在桌子上，俨然一副江湖骗子的模样。
“你扛这么多东西，还要带着它啊。”白月栀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像卦签筒这种占地方且又没有什么用的东西，白月栀是绝对不会允许它出现在自己身上的。
可是如今她有了储物戒，反而无所谓了。可是张川渟不一样，他可没有储物戒。
“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事，人丢了它都不能丢。”张川渟虽然平日里不着调，但是真到了关键的时候还是不会出现掉链子的情况的。
算卦看相，可是道门中人行走江湖的不二法宝。平日里坑蒙拐骗什么的，简直是不要太简单。
骗那些老狐狸可能还是差点意思，但是骗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简直就是手拿把掐。
白月栀接过张川渟放在桌子上的卦签筒，张川渟伸手却阻止了白月栀。
张川渟将卦签筒拿了过来，说道，“摇卦签筒的时候需要在心里想着自己想要问的问题。”
“知道了，知道了，快给我。”白月栀有些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白月栀用双手捧着卦签筒，然后紧闭双眼，心里默默念叨着那个问题。
看到如此虔诚的白月栀，张川渟却忍不住发出了笑声。心想要是把白月栀发展成一个自己的信徒，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其实不用闭上眼睛的，你不要搞得像是在许愿一样。”张川渟咳嗽了一下，整理了自己的情绪之后缓缓说道。
不出意外的话，张川渟马上会获得一个大大的白眼作为奖励。白月栀恶狠狠地盯着张川渟，抬手就要将卦签筒当做武器投掷出去。
吧嗒，一根卦签从筒里落了出来。清脆的响声将白月栀从愤怒中拉了回来。
“就这根吧。”白月栀将卦签递给了张川渟，让张川渟为她解签。
签上写着一行小字，“孤坟旁，望断肠，忘川彼岸终茫茫。”张川渟脸色凝重，下下签，所念之人或事皆不可得。
张川渟沉声道，“小白，你问的是什么？”
“秘密。”
“你问的究竟是什么？”张川渟红着眼紧紧抓着白月栀的手激动地说道。
“张川渟，你弄疼我了。”白月栀努力挣扎着，手中的卦签筒掉在地上，一百六十根卦签全部洒落在地上。
道门中人向来忌讳卦签筒中没有卦签，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确保卦签筒中留有卦签。平日里就算是遇到泼皮无赖砸摊子，卦签从来没有出现过全部离开卦签筒的场景。没有例外，在道家人看来，卦签是有灵性的。它们会乖乖待在卦签筒里，等待着有缘人将它们一一摇出。
可如今，怎会如此。难道说那一根下下签就是白月栀所问之事的唯一卦解？张川渟再一次追问着白月栀，就像是一个魔怔的疯子。
“我问的是我们之间的缘分。”白月栀不情不愿地说了出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白月栀心里终究还是把问卦当成了许愿。
“你还没有为我解签呢？”白月栀心里很是生气。
“分则相安无事，合则阴阳两隔。”张川渟目光呆滞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会不会是弄错了，我再摇一遍。”白月栀说着就要将地上散落着的卦签逐一放进卦签筒里。
“不用了。”张川渟满脸绝望，这都是命数，天命不可违。
白月栀没有理会张川渟，自顾自地将所有卦签全部放进卦签筒里，然后继续摇着卦签筒。口中念念不停，眼里泛着晶莹的泪光，“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
又一支卦签被摇了出来，白月栀连忙将它捡了起来。只是这一次白月栀没有接着让张川渟替她解签了，因为没有必要了。
白月栀的手紧紧攥着卦签，贝齿轻咬红唇，眼眶中的泪水不住地打着转。不死心的她再次将卦签放进卦签筒里，继续摇了起来。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白月栀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摇了多少次了。只是卦签上的内容一直没有发生变化，“孤坟旁，望断肠，忘川彼岸终茫茫。”
张川渟来到白月栀旁边，将白月栀抱进怀里，然后一把夺过了白月栀手中的卦签筒放在桌上。
白月栀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泪水浸湿了少年的衣裳，冰凉的触感在一瞬间灼伤了少年的胸膛。少年的胸膛被烫出了一个洞，里面只剩下一颗冰冷的心。
“张川渟，你告诉我，那个是不是骗人的？”白月栀抬起头来看向张川渟，吐出了含在嘴里的头发说道。
看着白月栀两眼泛红的模样，张川渟心里隐隐有些不忍。“都是骗人的，我们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张川渟用手轻轻抚摸着白月栀的背安慰道。
“我们以后也会好好的。”张川渟蓦地抬起头看向屋顶眼神坚定的说道。
“说了就不许反悔哦，拉勾。”白月栀从张川渟的怀里挣脱出来，朝着她做出了一个拉勾的手势。
“幼稚死了。”张川渟不屑的说道。
白月栀一脸怨恨地看向张川渟，张川渟无可奈何只能陪着白月栀做那些幼稚的玩意。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等到安抚好白月栀情绪之后，张川渟这才将卦签筒放进怀里离开了。
是夜，阴沉的乌云遮挡了皎月星子的光，阵御宗的弟子们都已经安然入睡了。唯有张川渟睡意全无，手中紧紧攥着的卦签止不住地颤抖。
“孤坟旁，望断肠，忘川彼岸终茫茫。”
张川渟远比白月栀清楚卦签代表着什么。是避无可避的宿命，是因果交连之后的注定。就算是入世道人也难以逆转的命运，这是上天降下来的惩罚，张川渟只能被迫接受。
卦不算己，道家一门的规则如今却被张川渟给抛之脑后了。张川渟可以为世人解忧算卦，唯独不能给自己算卦解忧，这是上天的安排。赋予了他们知晓天命的同时，也让他们知道天命的冷酷无情。
上天赐予他们改写他人命运的力量，偏偏不允许他们亲自改写自己的命运。真是讽刺，厌倦了世人人生的大起大落，却不知道自己将要飘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