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 章 岁岁年年
正在符纸上绘制符箓的张川渟听见隔壁传来的敲墙声，手中的笔放在了砚台边上，起身躺在了床上。
“还没睡啊？”张川渟仰躺在床上悉心问道。
“没有，灯还亮着，我睡不着。”白月栀心里有些苦恼。
“你把被子盖在头上不就好了吗？”
“太闷了，你陪我聊会儿天，等我困了就睡着了。”
“难道我现在是在和鬼聊天吗？”张川渟一如既往地嘴上不饶人。
“小贱人。”白月栀声音冰冷，心情很是不好。
“要是你实在睡不着的话把灯灭掉吧。”张川渟给了一个建议。
不是在除夕夜里把灯灭了就不尊重节日习俗，而是应当在不影响个人生活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尊重节日。
“不，我想和你聊天。”白月栀的执拗劲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当上阵法师之后想要去哪里啊？”张川渟随便找了一个话题。
“我想去海对面的璃州，听说那里是一个很美的地方。那你呢？”
“我啊，我想去青州。”张川渟若有所思地说道。
“为什么想要去青州呢？”
“因为青州盛产美女。”张川渟脱口而出。
“呵，男人，不要脸。”白月栀啐了一口，言语间尽是对粗俗男人的鄙夷和不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哟，你还拽上文了是吧！小贱人。”白月栀有些气急败坏。
“这很正常，在我们村里，男子十六七岁便要成家了。”张川渟说起了当初母亲所渴望的将来。
“我家小川啊这么英俊，将来不知道会娶了哪家的小姑娘？”
“我不娶媳妇了，我要一直陪在娘的身边。”记忆中张川渟赖在母亲的怀里撒娇着，母亲掩嘴而笑。
直到白月栀的声音响起，才把张川渟拉回了现实。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啊？”白月栀温声细语地问道，和平日里霸气爽快的模样截然相反。静静地等待着张川渟的回答，心里忐忑不安。
“有啊，等我和她结婚了，我要带着她去全世界最美的璃州看遍万水千山。”张川渟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都斟酌慎重。
里屋的声音却久久没有如约响起，直至微微的鼾声落在张川渟的耳中。张川渟才意识到白月栀早已经睡着了，心里有些庆幸还好没有被她听见。
可是心中隐隐升起的失落感却在此刻无限放大，张川渟缓缓闭上了双眼。
正院里的桃树纷纷开了花，被厚厚积雪掩盖的地面上悄然冒出了一抹抹绿色。
张川渟也不再是一个道士了，而是一个道长。由因果轮回所积攒的业力也上升到可以实现他人诉求的愿力。
别等来年花开了，就在今夜绽放吧。
张川渟的心境变化竟引得整个狱州的气候环境产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心里有所期待的事情，强大的愿力自然而然地笼罩了整个狱州。
窗外照进来的第一缕阳光，把整个屋子照得亮堂起来。一只蓝色的蝴蝶振动着双翼，在空中翩飞辗转，最终落在了张川渟的鼻子上。
清脆的鸟鸣声伴着令人心旷神怡的花香充盈着整个道观，满天纷飞的大雪也在此刻失去了踪迹。
仅一夜之间，整个狱州大陆便从严冬进入春天。
蝴蝶上震落下来的粉尘被张川渟吸进了鼻腔里，鼻尖传来的酥痒感让张川渟忍不住打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真是一个很特别的起床方式，被一只蝴蝶叫醒。
看着受到惊吓飞出窗外的蝴蝶，张川渟随着蝴蝶的身影望去。
窗外阳光明媚，繁花似锦，吸引了一大群蝴蝶蜜蜂和飞鸟。地上的积雪早已经消融了，只剩下绿油油的草地，草地中还不乏活蹦乱跳的蟋蟀和蚂蚱。
张川渟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是自己还没睡醒，做梦去了璃州仙境呢！
因为不光是整个狱州进入了春天这么简单，而是道观里凭空多出来了十几株杏树和梨树，这绝不是一夜之间就可以长出来的。
张川渟没有顾着披上外衣便冲出门去，正院，后院，道观外以至于整个狱州都变成了一个花的世界。
张川渟张开双手站在道观的门外，恍若置身于花的海洋。虽然有些梦幻，可是这一切就这样真真切切的出现了。
远在万里之外的璃州上空竟然飘起了雪，万年以降，璃州下的第一场雪。这场本该落在狱州的雪，最后却飘在了璃州的天空之中。
这在整个苍莽天下其余地方都视为祥瑞之物的雪，在璃州人眼中却是灾厄降临的不祥征兆。
璃州之主高居王座之上望着漫天纷飞的大雪一时间有些错愕震惊。她不是没有见过下雪的场景，只是在璃州境内下雪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稀罕事。
“美丽高贵的花神，请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璃州之主向上苍祷告，祈望神明降下指示，让迷茫的璃州百姓找到答案。
祈祷的声音传遍整个璃州，回应她的不过是茫茫大雪中她自己的回音罢了。
神明亦无法知晓其中原委，只能选择沉默。
没人知道的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将整整持续了一个月之久。
道观里，挨着老道士睡的小福禄摇醒了老道士。顺着小福禄激动的目光看去，是漫山遍野的繁花。
老道士有些不敢相信，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直到再次睁眼，眼前的场景还是没有变化，简直不可思议。
老道士活了一百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荒诞不经的场景。本该是疾风骤雪的冬季，一夜之间竟然来到了春天。
就算是真的来到了春天，也不至于如此夸张，遍地开满的鲜花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这一天整个狱州大陆的人都轰动了，认为这是吉兆，预示着来年风调雨顺。同样也在这一天，未知的恐惧却降临到了每一个璃州人的身上。
狱州大陆，今年的花季格外的长，足足长达五个月之久，久到让人怀疑人生。
随着最后一道菜摆上桌子，在小福禄和白月栀捂着耳朵的注视下，张川渟点燃了整个巫山的第一声爆竹。
红色的爆竹碎屑漫天飞舞，直至噼里啪啦的响声结束，在道观门前铺上了一条红毯，寓意开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