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送鞋

    昭娣妈妈的眼睛是湿润的，虽然昭娣不是她亲生，可是从小到大的抚养长大，甚至一度还相依为命都在长长的岁月里积淀了抹不去的亲情。

    可是此刻，她湿润的眼睛里还包含着惭愧和一抹自豪。

    惭愧着自己没能更好地对待昭娣，自豪着昭娣能去县城上高中，还能有这么好的成绩和荣耀，更重要的是她能有一个对她那么好的婆家。

    一个女人能有一个疼爱自己的丈夫，幸福的家庭有多重要，她似乎比任何人都要深刻地体会着。

    她哪里还能想到，此时的昭娣还在为寒假去哪里住而发愁呢？

    还有一个星期就放假了，昭娣必须要在这一个星期里找到住处，还要在这一个星期后来拿订做的十双鞋。

    身上的钱，没有多少，是否能撑过近一个月的生活费，她自己都不清楚，因为生活费里除了吃饭，还增加了住宿。

    她想过夏老师，可是怎么好意思跟夏老师说呢？

    从妈妈那里回到学校，离上晚自习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她突然想去县城的大街上转转，似乎想找个能打工的地方，比如饭店，她能做洗碗工，如果包吃包住的话。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有一家饭店，看起来很高级的饭店正在招聘服务员，包吃包住，昭娣一下子高兴得跳起来，在未来的寒假里终于有了落脚点。

    她兴奋地跑到学校，不再害怕每一天的到来。

    一个星期后，昭娣拿到了妈妈马力十足地赶制好了十双布鞋。

    500元呢，对于她来说是一笔小巨款了，年过好不说，就是心里的底气都足了很多。

    昭娣拿着布鞋，用袋子装好，将鞋子送过去然后去参加林朝阳地生日，应该正好不耽误。

    林朝阳地生日，她给他地礼物还是用心些的，她让妈妈多做了一双，妈妈在给他做的布鞋中用了新的碎布料，可不是旧衣服撕扯下的布块喔。

    人家给了那么多钱，厚道的妈妈直接买来最新最头软的布料给人家做了鞋。

    只是林朝阳的这双，妈妈加了些小老虎的图案，隐约黄丝线勾勒出的小老虎在黑色鞋面上显得雅致又温馨。昭娣为了更加突出，还颤颤巍巍地在不起眼地一边上绣上林朝阳地名字，可见用足了心。

    她带着礼物带着鞋子赶上早班车来到了学校门口，站在那里等林朝阳来接她。

    等了近一个多小时林朝阳才骑着车子来，一看到被风吹的头发凌乱地昭娣心里莫名地心疼，这家伙早就来了？

    “你来一会了，不是说好九点吗？”林朝阳说。

    “呀，大哥，车子我控制不好，赶早班车来的，也就等了一个多小时，”昭娣笑笑地说。

    “啥，等了一个多小时，你这傻瓜，不会找个避风的地方躲一躲吗，在风里吹一个多小时啊，可真有你的，这是新买的豆浆还热乎，快喝了暖暖，”

    “我吃过早饭了，”

    “没事，吃过早饭再吃一个撑不坏，”林朝阳连塞带塞地将豆浆塞到她手上，将她手上的东西接过来放到车喽里。

    “走啰，上车，”林朝阳高兴地说。

    “慢，看这个地址，还要麻烦这位大哥将我带去这里，将货给人送去，再到你家里去，”昭娣忙说。

    “喔，啥地址，”林朝阳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纸条看，心里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这好像是班长家的地址但没去过，因为他知道那是医院的宿舍楼。

    等林朝阳带着昭娣风驰电掣般赶到送货地址时，听到了里面一阵争吵哭泣声，两人迟疑地望望，愣住了般不知道敲还是不敲门。

    最后还是林朝阳敲了门。

    “ 咚咚咚”敲了几下，没人理。

    “咚咚咚”又敲了几下，里面地争吵怒骂声才陡然间停下来，一个披头散发地女人走出来开门，用着嘶哑地声音说：“你找谁？”

    “我们找，找，我们是来送鞋的，”林朝阳突然不知道说是找谁的，

    “送鞋的，送什么鞋？给谁送鞋？”突然声音莫名高起来的女人说。

    只见从里面突然跑出来一个人影，似乎脸上的泪痕还没来得及擦干净，是班长汪子涵。只见他对这个剑驽拔张地女人说道：“妈，他们找我地，”

    “鞋子，给我，”班长转头向屋外的人说。

    “班，班长，”林朝阳张大了嘴巴，尽管只是验证了他的猜测，可心里还是免不了大吃一惊，特别是班长似乎还哭过。

    “是你，”班长似乎也愣了一下。

    当他看到林朝阳后面还躲着个昭娣时，就更加愣住了。

    “鞋子给你，对了，今天我过生日，能邀请你一起来玩吗？”林朝阳反应过来说。

    “不去，过什么过，第一名都被抢了，玩什么玩，”后面传来疯狂刺耳的声音。

    大家不时都愣住了。

    似乎谁都没想到那刺耳的声音后紧随而来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声。

    “你，你疯了，”

    “你敢打我，”

    “爸爸妈妈不要吵了，”屋里一阵哭喊凌乱。

    站在门外的昭娣他们似乎都被惊呆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朝阳一把拽过哭着朝屋里喊的班长，说：“走，”

    而昭娣的心里却莫名的疼了一下。

    朝阳看到了她望着班长那意味深长的那一眼和班长别红了眼的那一刻此时无声更有声的对望，不知为何愣了一下。

    但朝阳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甩甩头，将班长和昭娣带到了路边。

    “你没事吧？”

    “没事，”班长低着头说。

    他们三个人沉默地往前走着，似乎每个人都怀着心事，来之前那兴致勃勃地神情，此刻都变得沉默无语。

    三个人，三个不一样的家庭，却呈现着不一样的人生和成长经历。

    班长被硬生生地拽进了朝阳和昭娣这帮兄弟们的友谊里，虽然显得生硬，甚至局促不安，但是却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

    生日宴上，昭娣甚至第一次吃上了蛋糕，看到了朝阳家那宽敞明亮又豪华般的家，家具，甚至是喝到了只在英语阅读理解里才看到的咖啡。

    猴子他们大笑，打闹，朝阳的父母将留给了孩子们，更何况是如今这些孩子们早已改变了他们的看法，成绩变得好起来。

    可是一群人中，昭娣还是在笑声中将目光瞄向了班长，她看到他沉默的脸庞勉强挤出的一丝笑容，甚至是结巴般地说出的生日快乐，那紧缩在眉间处的忧伤和冷漠，似乎无不昭示着班长此时的心里是既羡慕又吃惊，更有对家里的担心。

    他知道他的妈妈今天一定又会被爸爸打了，甚至打得轻与重竟完全要看爸爸的怒火烧到什么程度。

    他担忧着妈妈，可是心里却又滋生出一种快意的仇恨，因为妈妈那些诅咒，那些骂人的话，甚至那些歇斯底里是那么让人心惊胆战，那么让人觉得冷漠是人生的常态。

    可是自从关注了昭娣，从他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心里竟莫名的软了起来。

    看到了她被打，和后排的同学们打成一片，被同学议论，考倒数第一，被老师骂回家，又神奇般地夺了他的全班第一，唯一让他妈妈感到骄傲和片刻慈祥的全班第一，他不得不更加关注起她来。

    他看到了默默的，不声不响的她，更看到了那种将自己的情绪稳稳地控制住地神情，他的心里有了一丝触动和怜惜。

    此时，他也瞄了眼她。

    他看到她带着满脸的笑和惊讶，还有羡慕，这些都是她在农村的生活里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可她竟无一点自卑，穿着那翠花布鞋，农村裁缝做的土土的红褂子笑得那么灿烂。

    或许，也唯有他能看到她笑容里还有一丝对生活的不解。

    他看到了朝阳对她投来的溺爱和崇拜，他的心里竟有些小小的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