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森森白骨
昭仁帝后半句话，就像是一道惊雷，猝不及防砸在苏蒹葭身上。
轰的一声，她脑海中一片空白，禁不住后退了两步。
“绾绾你先别慌。”大长公主赶紧伸手扶住她，然后她扭头看向昭仁帝，“陛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皇太后也被这个消息给震惊到了，她不可置信看着昭仁帝。
太上皇也闻讯赶了过来。
昭仁帝一脸沉痛，他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谁敢欺君？这是随捷报一起传回来的消息。
他已经在三确定，只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绾绾妹妹与沈鹤亭才刚刚成婚，他便率兵出征了，绾绾妹妹日日都在等他。
可惜，事与愿违。
“在他们夺回白城的时候，赵举率人去追戎狄的残兵，不幸中了戎狄的圈套，镇国公收到消息后，率兵前去营救他，不幸坠崖，徐茂带着人到崖下的时候……”说到这里他再也不忍心说下去。
“然后呢？”这个时候苏蒹葭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了， 她迫不及待追问道。
昭仁帝怕她承受不住，用眼神询问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知道，陛下接下来的话，必然锥心刺骨，但她们都需要一个真相，因为就连她也不相信，沈鹤亭就这么死了，死的如此轻而易举。
于是她微微颔首。
昭仁帝这才接着说下去，“等他们到的时候，只发现镇国公的铠甲，还有一具森森白骨。”
“不，我不信，他怎么会变成一堆白骨？”原来一个人痛到极致，是没有眼泪的，苏蒹葭拼命的摇头，撕心裂肺，五内俱焚，都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痛，可她双眼干涩的厉害，一滴眼泪都没有。
大长公主却是知道原因的。
山中多野兽。
沈鹤亭从悬崖摔下去的时候，他必然已经受了伤。
他流出的血，对山中野兽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
她跟随父皇上过战场，曾亲眼见到一个士兵倒下，旋即便有狼群扑了上来，将他啃食殆尽。
不过片刻，他便变成一具森森白骨，就连地上的血迹都被舔食的一干二净。
昭仁帝实在说不出话来。
太皇太后与太上皇也是一副悲痛不已的模样。
这个时候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苏蒹葭，他们两个人感情深厚，这可是丧夫之痛，不管他们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那不是他，不是，他说过会回来的，就一定会回来，他这个人向来一言九鼎，绝不会食言的。”苏蒹葭神情恍惚，她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大长公主心疼的抱住她，她蠕动唇瓣，满心苦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有任何语言，能抚慰得了这种切肤之痛。
“母亲，你信我，那不是他，不是……”突然苏蒹葭紧紧抓住大长公主的衣袖，她就像一个茫然无措的孩子，急需大长公主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母亲信你，沈鹤亭既答应过你会回来，那他就一定会回来的。”大长公主用力抱紧她，她铿锵有力一字一句说道。
“皇祖母也信你，沈鹤亭那小子若敢食言，皇祖母绝对饶不了他。”太皇太后附和道。
“舅舅定要治他一个欺君之罪，给我们的绾绾出气。”太上皇也开口说道。
所有人全都温声细语哄着她。
苏蒹葭突然抬起头来，“我要见他的铠甲，还有那具白骨。”
“萧战已经护送他的铠甲与那具白骨回来，朕看过之后，萧战已经带着棺木回到国公府。”是的，昭仁帝亲眼看过沈鹤亭的铠甲，还有那具白骨。
他的铠甲上有几处破损的地方，一看便知当时的战况有多激烈。
“母亲，带我回去，我要回国公府。”苏蒹葭腿软的厉害，她试了几次都迈不开步子。
“好，母亲这就带你回去。”大长公主鼻子一酸，她喊了一声梁姑姑。
梁姑姑大步上前，她背起苏蒹葭就走。
晏行已经在宫门口等着她们，他乃外臣，不便随意出入后宫。
见她们出来，晏行立刻迎了上去，显然他已经知道这个消息。
看着梁姑姑背着苏蒹葭，他赶紧打开车门，与梁姑姑一起扶着苏蒹葭上了马车。
苏蒹葭面白如纸，她唇瓣不停的颤抖，手抚着胸口靠在车厢上，大口大口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长公主赶紧抱住她，“绾绾，没事的，没事的，父亲和母亲都在！”
晏行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对，有父亲和母亲在，就是天塌了都不用怕，父亲也不信沈鹤亭会死，就是掘地三尺，父亲也会把他给揪出来的。”
“嗯！”苏蒹葭用力点了点头，她缓缓闭上眼，靠在大长公主怀中，一动也不动。
大长公主眼眶一红，她忍不住侧过脸去，比起绾绾这副不哭也不闹的模样，她宁愿她能大哭一场。
马车在路上狂奔。
等他们到国公府的时候。
国公府门口已经挂了白。
苏蒹葭一下马车，便被这一幕给刺痛了，犹记得他离开的时候，门口还挂着红，一片喜气洋洋的模样。
“谁准你们挂这些的，给我取下来，全部取下来。”她疯了一样冲上去，把挂在门上的白布扯下来，狠狠丢在地上。
“是是是，夫人！”刘管家立刻迎了上来，他双眼一片通红，显然刚哭过。
苏蒹葭看了他一眼，“还有，府里所有人都不许哭，因为他还活着，用不着你们给他哭丧。”
刘管家赶紧应下，他什么都懂，夫人与国公还是新婚燕尔，正是情浓的时候，这让夫人如何接受得了？
他立刻带着人，把刚挂好的白，统统取下来。
整个国公府一片沉寂。
那具棺木就摆在前厅。
苏蒹葭一路走来，再没有看到那刺眼的白。
她才靠近前厅，就看到摆在正中央那具漆黑的棺木，她像是被什么给击中了一样，脚下一顿，再也迈不开步子。
萧战跪在那具棺木前，他身形佝偻，头发凌乱，身上还穿着染血的铠甲，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悲痛欲绝的气息。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他缓缓回眸。
看到苏蒹葭的那一刻，他立刻起身，踉踉跄跄扑通一声跪在苏蒹葭面前，然后他嚎啕大哭起来，“夫人，都是属下的错，是属下没有保护好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