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梦见白猫
“季洋？”
“季洋？”
熟悉温和的声音传来，像刺破黑暗的一缕阳光。
季洋在漆黑昏沉中被叫声唤起，唤起些微温暖清明。
他全身发冷，额头沉重滚烫，喉咙干燥得如被刀割，仿佛吞咽一下都要撕裂开来。
“我带你到床上躺下，吃完药再睡吧。”
“不想吃……”他只想睡。
昏昏沉沉地把椅子上沉重的身躯拖到床上，他立刻就睡下了。
“你额头那么烫，要是烧坏脑子怎么办？吃药再睡。”顾晴摸了一下季洋的额头，被滚烫的热度吓到，很快到小厅拿来药和温水，再次劝诫，“先吃药再睡。”
然而季洋近乎昏沉，只想睡下，没有要吃药的想法，也不觉得自己有张嘴吃药的力气。
“别睡，先吃药。”
浓烈的睡意又一次被打断，季洋梦呓般“嗯”了一声。这声“嗯”，似是应答，答了就算吃了。又像答应，答应睡醒再吃。总之就是：现在不吃。
但顾晴就是要他现在吃药，于是再次强调：“吃药。”
但这次连回应都没有了。
“不会是要我喂你吧？”
“嗯……”还是梦呓般的应答。
顾晴看着陷入睡意的季洋，犹豫地看了看水杯和退烧药，最终决定把他扶起来。
“干什么……”季洋一边不情愿地被托起背，靠着顾晴的臂弯在床上坐起，一边不满地呢喃。
“吃药。”
“嗯……”虽发声应答，却睡得越来越沉。
“再嗯一声我就喂你吃。”
“让我睡……”季洋极度疲累，转眼翻身倒回床上，一沾床垫，睡意便荡漾开来。
“先吃药。”顾晴不死心，硬是托起他的背要他清醒起来吃药。
季洋已入睡，不知周遭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被托起背躺着也很舒服，若有似无地轻“嗯”一声，发现旁边有什么东西暖暖的，就伸手抱住了。
抱住后，又情不自禁抱紧了几分，出自本能地，想靠近面前让他莫名心安的温暖味道。
顾晴被两条修长、线条优美的乳白臂膀环住，心中忽而微动。他动了动环着他的手臂，试图唤醒季洋：“再睡，我就直接喂你吃药。”
没有回答。眼前的人平静得很。
顾晴不让季洋睡下去，把药透过唇缝按进他嘴里，自己喝了半杯水，犹豫要不要低头吻下去，把水喂给他吃药。如果是把剩下的半杯水灌进去，季洋很可能会呛到。但吻下去……他一定会觉得意外震惊，然后清醒过来就着水把药吞下去。虽然可能不会呛到，但在这之后他会不会和他绝交……
很难说。
犹豫再三。顾晴最终还是把杯子里的半杯水倒进季洋嘴里。
季洋有被呛到，微皱眉扭开头有些讨厌被喂下的药和水，囫囵咽下后困意再次袭来，陷入沉睡。
他吃药入睡后许久，顾晴都没有动。他静静看着沉睡的他，享受着在他身边的分秒。
就算只是在他睡着时静静看着他，也是宁静的享受，已经足够。
“睡吧。”顾晴轻哄。
他想起来，却发现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季洋捉住了。想拿开却被紧握着，拿不出来。
顾晴细看季洋还在睡着，担心会不小心把他弄醒，不敢再用力抽出手。他在他身旁对他说：“今晚我和你一起睡在床上。你不拒绝，就当你默认了。”
宁静沉睡中的季洋眼前，忽而荡开一片星辰宇宙，繁星闪烁，星云灿烂。
这片浩瀚的宇宙中，漂浮着一只带墨镜的肥胖白猫。
季洋看着白猫柔顺光滑、富有光泽的毛，忍不住伸手，轻而柔地摸了一下毛茸茸的猫头，顺滑地抚至猫背。
“啊，舒服！”白猫仰起头来享受地感叹一句又说，“人类！恭喜你被本喵选中。本喵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许愿吧！”
它一腔热情、信心满满地看着季洋，期待着季洋说出他的愿望。
不料季洋却收回手，说：“我没什么想要的。你找其他人吧。”
“……你好扫兴。”
季洋略感抱歉：“……我确实不喜气。”
白猫低下头来透过墨镜和猫脸的缝隙，翻起眼看他，模样十分社会。
它说：“人活一世，你躺赢都不想吗？本喵无所不能，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车子房子票子美人，都可以有，应有尽有。而且拿到这些不犯法不违背你们人类任何道德规范。”
它想着季洋必然满眼发光崇拜渴望地看着它并兴奋答应，没想到季洋却十分平静地说：
“我不想要。”末了还补充一句：“给别人吧。”
季洋的话语声线自自然然地就会让人感受到渗入心底的温柔，让人如临四月春风。
虽说话语让人拉闸，但白猫听到这声音，只觉虚无宇宙忽而有了一缕轻柔春风，带来了春日绿草茵茵、百花盛开的生命色彩。而季洋就是这些温暖生命色彩的核心，虽然他只是站着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就是让它感到平静、温暖和宁静的生命愉悦。
白猫因这暖意直了眼睛愣了愣，又听到温和话语：“很多人为这些东西奋斗一生。他们比我更需要。”
“你不要？”白猫愣住了。
“不要。”季洋说。
纵是拒绝，也温和悦耳，极具温柔。他说话时，会带着习惯成自然的一抹淡淡柔柔的浅笑。拒绝时，他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整个人宛如山间清澈柔软，却又渗着清冷微凉的溪流，让人忍不住想去靠近，感受，融入。
白猫因这抹笑又愣了一下。回神察觉自己失态，用肉乎乎的猫爪扶了扶墨镜，嗯哼一声，深沉地问：“人类，你当真没有想要的？”
“我确实没有什么想要的。”
“你什么都不想要那你活着有个哔……用。”
猫说话竟然还有屏蔽音。季洋忽然觉得十分有趣。
只见猫一下子腾到他头边，爪拍他头上。季洋没能躲开，但猫的肉爪指甲很短，前爪毛茸茸还很多肉，拍下来一点不疼，反而像一块海绵给他按摩。
“真他喵的后悔来之前剪了指甲。”白猫不满地说，“我不管。本喵要完成任务。你必须选一个愿望。”
“我确实……”
“不准说你没什么想要的。”
“可我真没什么想要的。”
“你他喵的二十一岁的人怎么会这么佛。”
白猫彻底被他不温不火的态度气到抓狂。许久，它平静下来斜着眼睛看他，扭着圆润的腰狐疑道：“你，真的真的连钱都不想要？毛茸茸的宠物呢？好看的小姐姐呢？”
听到最后一个词，他突然移开视线低垂了眼睑，说：“……没有。”
“有喜欢的小姐姐？”白猫探出头开始八卦模式。
“没有。”
“那你怎么这副表情。”
“曾经有一个和我在一起八年的人和另一个人走了。”平静的陈述。
“哦！原来你是受了情伤无欲无求。英明神武的本喵，终于试探出了你的真实想法！”白猫瞬间就高兴了，“我有方法，能帮你挽救错失的情缘。”
白猫兴高采烈地说：“本喵有一个系统。只要你每日完成一件系统吩咐的小事情，它就会给你发一颗糖。凑齐十颗，就可以挽救你的错失情缘。你想不想要？”
季洋犹豫。
白猫继续蛊惑：“想不想？”
“……不想。”犹豫完，却还是这么说。
“无所不能的本喵，怎么碰到你这个佛系的主。不想也得想，就这么定了。不接受反驳。不说话当你默认。”
“等等，我是真不想……”
“就这么定了！一锤定音！”白猫手上拿出不知哪来的锤和铜板，放手里敲了一下，铛一声脆响后说，“恭喜你与我达成契约！”
“……”季洋无语片刻，说，“这是强买强卖。”
“可我长得可爱。”
“嗯。这个世间，长得可爱很多时候都有特权。”季洋并不在意这么说对自己有没有利，想到他所见过的事实，平静地陈述。
“那我有吗？”白猫听了就乐了，一下子撞到季洋胸前。季洋条件反射把它抱住，说：“……你能行使霸权。”
季洋不喜霸道的特质，只是在说白猫刚刚强买强卖。但白猫听见后非常高兴，大笑道：“哈哈哈！这么说我喜欢！”
“哎呀，活久见啊。”白猫感概道，“凡人不都是吃吃喝喝玩玩睡睡爬山玩水快快乐乐过一辈子嘛？你、为了一段可有可无的情缘伤心到佛了，车子美人房子票子都不要，真的也是厉害。”
“好啦，本喵在这里睡一会儿。明日本喵就会在恰当时机出现，告诉你系统任务。”
“哦。”季洋答。
“祝你一夜好眠，百病消散，睡到自然醒！”
白猫这话像咒语一般。一念出来，季洋瞬间结束梦境，陷入沉睡，直至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