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神使
“那是什么？”薇雅搂住叶成的手臂微微发抖，脸上写满了亢奋和惊讶，气息因为兴奋发颤，“为何……为何我会感受到吾神的气息？”
奇景本来就和神明有关嘛，真是少见多怪。叶成无声吐槽。奇景这种东西见上个十几次几十次之后，再想要有什么新鲜感都难。
其实叶成会有这样的想法很不正常，他是个异类，正常人一辈子想要遇到一次奇景都难。
叶成看向远处璀璨如炬的光亮，愈发感觉被薇雅挤得慌，她胸口的富余挤占了太多的空间，和她贴在一起难免会觉得拥挤。
长那么多肉干嘛？
叶成再次无声吐槽，但注意力很快回到了战场上。帝宫上方奇景的规模越来越大，导致下方刚刚还在生死厮杀的两路人马都选择在此时停战，不安得看向上空新的威胁。
由于帝宫大阵被破，原有的法则溃散，旷野的规则已经覆盖了这里，即使缩在山上也会被奇景波及。
“好亮啊。”叶成把头侧开一点，尽量不去直视天上的那团发光物。
和见惯了奇景的叶成不同，其他人包括那位王城主人都神色凝重得观察上空的变化，奇景的信息很少，大多都只存在于传闻之中，即便王城主人也知之甚少。
奇景的赫赫凶名王城主人早有耳闻，但他从未真正得遇到过，更没有检验它是否名副其实的机会。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那炽烈的白光君临帝宫的上空，从万米高空缓缓下坠，离地面越来越近。
耀眼的光线太过霸道，将一切有形之物的阴影都彻底抹除，世间万物都被光芒笼罩住形体，所有的地方都被点亮，容不下一丝丝的阴暗和秘密。
汹涌的黑雾被光芒抹杀，阴寒和虚弱被燥热取代，从一种极致瞬间转换到了另一种极致。唯一的区别是这光芒更加的霸道，像是伊格莉尔过分的热情，让人难以招架，疲于应对，以至于被这种热情到疯狂的炽热燃烧成灰烬。
这种奇景的出现对王城主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旧伤未愈，奇景的灼烧又将遮掩身形的黑雾焚毁。在这种情况下，他将直面奇景的伤害，痛苦和伤害不可避免。
不过这些动摇不了他的决心。
他已经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谋划了如此之久，即便现在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数，今天帝宫也必须要毁在他的手里。更重要的是根据探子传回来的消息，那名新任神使就在此地。
想要杀死他，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机了。
王城主人眯起眼睛，俯身向下看去，在混乱的人群之中寻找叶成的下落。虽然他没有见过神使，但想必不会是俗人，至少有特别之处。
神使是瓦林纳的核心，想必是人心所向，所到之处如群星捧月。
就在王城主人沉思的时候，帝宫内的双方都慌张起来，一旦奇景落地，整座帝宫怕是都会被夷为平地。帝宫子弟在犹豫是否要抛弃百年底蕴，巨王城的士兵则顾虑王城主人没有下令撤兵，不敢擅动，只能煎熬得戒备着帝宫方面的动作。
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奇景，方明率先做出了决断。众师叔都身负重伤，此时只有由他来发号施令，他是神威老人的大弟子，在如此危急时刻必须要有所作为。
“众帝宫子弟听令，丹士和符师抢救必要物资！其余人随我杀敌，冲破封锁，杀出重围！”
方明白衣飘飘，御剑驻足在半空，随着他的调动，骑士团和帝宫子弟调整了策略，对准了巨王城封锁的薄弱处开展了猛烈冲击。巨王城的军队还在对着天上的奇景发懵，骑士团的铁骑已经冲到了面前。
长枪厚盾与铁蹄一同到来，凭借着强悍无比的冲击力无往不摧，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帝尊长佑，战必胜！攻必取！”
在骑士团的猛烈冲击之下，巨王城的防线上人仰马翻，经过长达一个时辰的激战，它们已经疲惫不堪，然而骑士团的赛博战马永远不会感到疲惫，重甲之下的骑士永不退避。
厮杀无休无止，直至死亡的到来。
“祝佑……恭请赛博帝尊！”随着术法施展，雷霆肆虐，将骑士团的阻碍层层瓦解。
身处上空，叶成看得很清楚，几名帝宫弟子搀扶着一名长老直奔丹室而去，应该是找自己去了。
不过他们应该是要失望了，把自己紧紧抱住的家伙貌似没有放人的打算。
看着远处的一袭白衣在乱军丛中穿梭往来，叶成只能默默祈祷方明平安，希望不要遇到超纲的对手。他此时不仅仅是帝宫的大师兄，更是这场对抗的主心骨，是士气所在，万万不能出事。
然而远处的王城主人却不是这么想的，在他的视角中，方明有着极高的威望，一呼百应，所到之处巨王城节节败退。本身又长得神俊非常，一袭白衣颇有仙气，术法造诣更是非比寻常。
更重要的是，方明看起来很年轻，大概就二十出头的年龄，和探子传回来的消息一致。
要不要现在动手呢？王城主人看了眼天上的奇景，接着就因为灼烧感痛苦得捂住了眼睛，这种奇景对他造成的伤害远胜常人，不可直视。
扫了眼身下，王城主人并没有去袭击方明。机会有限，他要再等一等，他需要更多方明就是神使的证据。
“神使大人，那一定是吾神的意志吧！祂是来接引你的吗？我要不要把你送进奇景中，去回应伊格莉尔大人的意志呢？”
“你疯了？”叶成脱口而出，想找死不要拉着他一起去送死。
进入奇景十死无生，上一次他和黄老只是在奇景的边缘逛了一圈，就遇到了不小的危机。要不是神威老人神勇非常，他早就死在火龙火凤口下，化作一堆焦炭。
然而薇雅没有回话，只是痴迷得看着上空夺目的光团，胸口剧烈得起伏着，无比兴奋。
叶成冷汗直流，这疯女人似乎是当真的，不是在开玩笑。薇雅只是忌惮那里交战的双方，所以才迟迟没有付诸行动而已。
自己又不是那个集气运于一身的家伙，一旦被薇雅送进奇景，基本上就没有出来的机会了。
不行，得说点话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要一心想着带自己送死。
“你知道为什么巨王城的主人迟迟不动手吗？只是站在那里观望，不参与身下的战斗？”
薇雅此时似乎兴致不错，从奇景上挪开视线，扭头看向叶成，挑逗道：“叫姐姐，叫一声姐姐我就告诉你。”
疯批！想不通她究竟要做什么。
看着薇雅那双如同宝石的眸子，叶成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姐姐，接着警惕得移开视线，害怕像地牢里一样中招。
“他就是怕了而已。”薇雅冷笑一声，“他现在是半残的状态，要是贸然出手，帝宫又留有其他后手，再加上天上吾神所带来的威胁，他今天肯定跑不掉。”
“他今天来这里就只有两个目的，其一就是迫使瓦林纳放弃帝宫这处据点，帝宫即将被毁，这个目的已经达成。”薇雅停下来卖关子，微笑着看向叶成，笑而不语。
看着她的笑容，叶成立刻就懂了，恐怕王城主人的第二个目标就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家伙现在不出手，为的就是一出手一击必杀。
可是，他又不在山上，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那么王城主人想要杀的究竟是谁？
“看来你已经懂了嘛。”薇雅勾起一丝笑意，轻抚着叶成的脖颈，“那家伙跟我说了很多，还想劝我和他共谋大业，太天真了。他的谋划，在神都的计划面前太渺小了。”
“不过呢……”薇雅舔舔嘴唇，“现在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撕烂他们的嘴，让他们的勾当彻底破灭。”
疯女人！有时候真搞不懂她在想些什么，一会儿一个主意，伊格莉尔的信徒都是这种疯子吗？
叶成看到那些去丹室找自己的人慌张得跑出来，自己和薇雅失踪的事情应该已经传出去了，希望方师兄不要因为他被女人拐走了而分了神，能够专心应对眼下的战斗。
奇景的高度越来越低，方明最后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大军冲破巨王城的封锁狂奔而出，赛博战马驱驰如电，帝宫仙剑来去如风，在速度上巨王城显然难以企及。
这支大军一旦冲破了封锁线，进入了旷野之中，想要再抓住就难了。
看着大军下山，王城主人不为所动，只是冷漠得指示自己的军队追上去，从帝宫撤离，远离上空奇景的威胁。他自己则是冷冷得看着在那道后方迎敌、阻击巨王城军队的白衣身影。
“其他人可以走，你就不必了！”
王城主人冷冷发话，巨掌拍出，将在半空御剑飞行的方明扫回山上，他庞大的身影靠近帝宫所在的小山，俯视身下的白衣青年。
“继续前进！”方明在地面翻滚了几圈后，单膝跪地，勉强起身，下达了最后一条命令。
远处骑士团和帝宫的队伍越来越远，巨王城的军队也追随而去。此时在帝宫内，只剩下王城主人和方明两人在废墟之中对峙。
火焰在残破的建筑物中静静燃烧。
在照亮一切的圣光中，方明站了起来，高举手中长剑，遥遥指向那道遮天盖地的身影。巨王城无愧于巨的名称，王城主人的身形比帝宫所在的小山还要高大，两双眸子不含感情得看向面前渺小的人类。
“有如此勇气，你无愧于神使之名！”
方明眯了一下眼睛，没有弄明白王城主人到底在搞什么，但他很快释怀了，他今天注定要死在这里，不过如果是以他一人性命换得其他人的存活。
他觉得太值了。
甚至还有和王城主人对决的机会。
能和这种层次的对手对战，是多少人一生都求之不得的机会啊。
方明紧握手中的长剑，不吭声，用白衣拭去顺着剑身淌下来的鲜血，死死盯着王城主人，
“就在这奇景落下之前，在这光芒焚烧尽一切之前，让你我分出胜负吧，领受胜利亦或死亡！”王城主人笑笑，“在决斗中死亡是你我的荣幸！”
方明依旧不吭声，给身上的伤口止血，确认身上的符纸数量，只想着怎样做才能拖延更多的时间。
远处上空，叶成嘴唇发干，怀疑王城主人是不是眼瞎，他在叫谁神使呢？就因为他认错人了，方师兄就要承受这样的后果？
“神使大人，放乖一点，不要说话，不要试图引起他的注意。”薇雅用手死死捂住叶成的嘴，“姐姐我可对付不了那个家伙。你要是把他引过来，我肯定保不住你。”
远处方明率先动了，但没有向王城主人出手，而是御剑飞行贴着帝宫边缘打转。很明显，他就是要拖时间，拖到奇景落下。
“拖是没有用的。”
王城主人抬手射出一团黑色雾气，然而他忘了上方的奇景，黑色雾气瞬间消融。
方明极速飞行，王城主人放弃了他常用的招式，直接用体术试图强杀。
在庞大的躯体面前，方明的速度微不足道，被迎面而来的巨掌掀翻在地。白衣染血，然而方明再一次站了起来，手中的长剑依旧紧握。
又是一记重击，方明被击退数十丈之远。
“我欣赏你的毅力，但可惜你没有足够的实力。”王城主人喋喋不休，似乎为自己的力量沾沾自喜。
然而下一刻雷霆从他的手掌绽开，污浊的血液从半空中如雨落下。
在被王城主人击飞的一瞬间，方明早就将符纸贴上了他的手掌，此刻才刚刚引爆。
王城主人吃痛得喊了一声，疼痛开始让他丧失理智，巨掌在山顶扫荡，将挡路的建筑物以一扫平，两个手掌上下翻动，疯狂得对帝宫拍击。
“噗。”方明喋血，再一次被打退。这一次太过突然，完全没有贴下符纸的机会。
长时间作战的疲惫和伤势的疼痛让他意识迷离起来，方明轻轻摇头，将符纸贴在身上趁王城主人攻击的间隙疗伤。
他还要继续拖时间，不仅是为了让奇景落下，更是为了防止王城主人不守信用，前去追击大部队。帝宫的高端战力已经瘫痪，面对王城主人无力作战。
“不要东张西望！”巨掌再一次袭来，方明灵巧绕过，却逃不过另一只手掌，被狠狠得掀翻在地。
还不能停。方明咬着牙再一次站起来。尘土飞扬，火焰高照，属于他的对决还没有结束。
然而实力的鸿沟早已决定了这场对决的走向，连续击倒方明数次之后，青年躺倒在地，用尽全力也没有能够站起来。他身上的白衣已被撕裂成碎片，骨头断了不知道多少根。
然而他的手还在动弹着，手指因为过度发力而变形。
只可惜……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山门在撞击下终于倒塌，一块匾掉了下来，“啪”的一声掉在方明的身旁。他不用看都知道上面写着什么，那两个熟悉的字眼刻印在他的脑海中，是人生中最深刻的烙印。
“帝宫。”
那是独属于帝尊的传承。
王城主人靠了过来，看着无力再战的方明轻声哂笑。
“你该死了，神使大人。”
血泊和废墟中，方明也笑了，这是他交手后说的第一句话。火光中，他的笑容带着一丝丝邪性，让王城主人有些微微发毛。
“你个蠢货，我他娘的根本就不是神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