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潼市。塔。
回来后，乔晨到刚分配的哨兵宿舍洗了个澡，冲去一身的粘腻，马上就来到了实验室里。
如果在一个向导的眼里，刚才拿回来的行李箱正摊开在屋子中间的台子上。但在现在的乔晨眼中，那上面空无一物，他拿过一张纸，拿出一盒彩铅，开始凭借着刚才的记忆将行李箱里的内部构造画出来。
他画的很精细，用不同颜色的彩铅区分开了不同的部件与电线，并在旁边做了标注，以便让接下来不能亲眼看到的哨兵更好的了解。
一些连环爆炸案的炸弹往往会带上犯罪者不自觉留下的一些顺手的习惯和自己的风格，有人将其称作“签名”。在延市的时候向扬曾给乔晨“看”他记忆中的两个炸弹的内部结构，乔晨记得一些特别的小细节，而这个假炸弹的构造和之前的那些相比甚至可以说是极为简单。
乔晨想不通这个和之前的案子是否是同一人做的，又或者仅仅只是个巧合？可它出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说是巧合就很难让人接受。
乔晨正垂眸专注画图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他抬起头，见向扬和林嘉言走了进来。
“箱子上的红色笔迹成分查出来了，是口红。”向扬将文件夹轻轻推给乔晨，“是几十年前就停售的一个牌子。文字的意思是：你们会遭报应。”
乔晨皱起了眉头。
在电脑上搜索这个口红牌子，可以发现它曾经是一个有名的l国品牌，在l国与q国战争战败，国家灭亡后依然存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而它在年轻人中较为流行的时间，是在大约一个世纪之前，lq两国战争打得不可开交的时期，这个品牌的化妆品火到l国的女孩子几乎人手都有一只他家的口红。
这位……鬼小姐？似乎是将自己生前心爱的口红精心保存了上百年？
“那她为什么会拿它来涂行李箱呢……”乔晨喃喃道。
“也许生前是化妆品代购，囤的货可以用到下个世纪。”林嘉言开玩笑说。“一百多年的厉鬼啊！碰上茬子了。”
“难道又是百年战争遗留下来的问题？”向扬也觉得有些难办，一百多年之前的这片土地，每一寸都曾浸透鲜血，说是百年战争，实际上持续了一百一十五年，最后以l国的亡国而告终。一百多年后的潼市，甚至早已经换了语言，连人类也不是当年的样子了，可一百年前枉死的厉鬼，还持续地在这片已经和平的土地上制造着流血。
似乎血仇只能血报。
向扬从七年前来到潼市，就碰上过好几次这类的所谓“历史遗留问题”，虽然案件各有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年长的厉鬼往往力量巨大，做事疯狂，不管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还是鬼，人命在他们眼里都只是数字而已。
向扬转头问乔晨，“行李箱有什么发现？”
“我觉得很奇怪，从它出现的方式，存在的形式，甚至电线的种类都是相同的。但是比起之前那个，它太简单了，就好像一个是机车手办，一个是孩子玩的玩具车，如果这个是先出现的，还可以解释为她不熟悉，在练手，现在我有点怀疑……”乔晨顿了顿，严肃道，“可能不止一个。”
林嘉言扶额，“你是说，这个百年厉鬼，还是那个不那么熟练的？”
“我怀疑，”乔晨纠正他，“没有证据。”
“王齐牺牲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向扬皱眉，“他说他经手的两个炸弹来看，如果是一个人，那他有一点退步。”
“而且，”向扬补充道，“我不认为今天这个一定是女性做的，口红也许是混淆视听。嘉言你没谈过女朋友是吧？”
“老子不是直的！”
“我是说，女孩子不会舍得把心爱的口红戳到箱子里的，何况是珍藏百年都没舍得涂完的。”
和林嘉言开着玩笑的向扬是乔晨记忆里没有的样子。
从前的向扬是有些沉默的，现在的他……面对自己的时候也还是沉默的，乔晨有些苦涩的想。
夜深了，今晚的月亮被云遮住了，窗外偶尔传来一两声知了的叫声。
会议室里灯火通明。
向扬和林嘉言向大家介绍了目前发现的所有情况，并且对向导们的排班轮值划定了新的范围。
“根据目前的几颗炸弹分布，我们将之后的排查重心向西移动，”向扬点开一张地图，“重点放在西边的两个主城区，因为西郊有过两个，但奇怪的是最繁华的东城区从没出过事。”
乔晨在下面边听边拄着腮帮神游。计划这么大胆的吗，这么不稳重的吗，参考的大数据样本有点少吧，东城区这么发达人口这么集中真的不抢救一下了吗……
但他又觉得向扬说的很有道理，只是这和他一向反对冒险的人设有点不搭。
虽然信息量很大，但会议不长，很快结束了，乔晨回到了自己的新宿舍里。
各地的塔构造相似，但各有特色。
他所在的塔里，哨兵和向导的宿舍区一南一北，中间隔着食堂、训练场地、办公楼等等，除了出任务的搭档，哨兵和向导很难见面。而这边的塔不同，似乎为了方便他们这种人数众多的大型组一起出任务，专门划分出了一个个小区域，有简单的会议室、休息室、训练室等，还有哨兵和向导混住的宿舍。
乔晨现在所在的宿舍就是一个这样的宿舍，虽然不可能让哨兵和向导住在同一个屋子里，但他隔了薄薄一面墙的隔壁，就是向导宿舍，甚至中间没有设置隔音墙。乔晨要是想的话，可以清楚的听到隔壁两个向导说话、走动的声音。
这也太对不住向导们的隐私了，乔晨心里默默吐槽，虽然我是个非常有礼貌的好哨兵。
还好不像之前一样了，那就得被迫侵犯他们隐私了。
这时候，乔晨感觉到隔壁突然走进了一个人，他不自觉的听到了那个人和屋里的人打了个招呼，并说道，“我去洗个澡。”
旁边林嘉言的声音回道，“你快去吧！我洗过了。”
啊啊啊我在干什么啊！乔晨甩了甩头，扑到了床上将自己卷成了被子卷，用枕头捂住耳朵让自己不去听，可一墙之隔淅淅沥沥的水声还是闯进了他的脑袋里。
那是向扬的声音。
憋了好一会的小刺猬又自作主张地跑了出来，溜到墙边好奇的张望着，时不时地将粉色的小耳朵贴到墙上，但很显然，它没有它的主人那样棒的听力，跳脚着干着急，却什么也听不到。
就在小刺猬想要穿墙而过直接去看的时候，乔晨及时的一把将它带回了怀里，没什么底气地教育了一番，小刺猬当然是很不服气的样子，撅起了一身的刺，乔晨没办法，只好哄着它摸摸拍拍睡觉了。
也许是因为坐了很久的车，也许是下午的事太让人情绪紧张，又或许是那水声太像夏夜里星星点点的雨声白噪音。乔晨竟然很快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宿舍、陌生的床铺中睡了过去。
他再醒过来是听到了滴——滴——滴——，通讯器刺耳的声音，然后发现窗外真的下起了雨。
绿色的屏幕上显示出时间，凌晨00:05。
看来他刚刚睡下不久。
脑子还迷迷糊糊的，身体却已经很快地穿好了衣服。宿舍外面一片吵闹，传来许多人凌乱的脚步声。
他推开门，看到门外正准备敲门的向扬。
向扬看到他出门，立刻快步向电梯走去，乔晨愣了两秒，赶紧快步跟上他。
“西郊游乐园里发现可疑□□。”向扬道。
又是西郊。
很快地，向扬带着十几名向导，还有借调过来的五名以备不时之需的哨兵，坐上两辆面包车快速前往现场。
车内缓缓的颠簸让没怎么睡的乔晨越来越困，窗外偶尔的一声雷能让人一激灵，滂沱的大雨让有些路段开始积水，雨雾伴随着大风，天空开始发红，不像平常夜晚那样纯粹的黑。
乔晨困得没办法，向随行医生要了一管有兴奋神经作用的药，撸起袖子往胳膊上扎。然后拿了一瓶冰水贴在脸上，让自己清醒一点。
怎么这两天睡得好了，反而更困了呢，之前一直睡不着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困。
向扬看了看他，最终也没说什么。
游乐场很快就到了，位置并不太偏僻，占地面积很大，据说是潼市第二大的游乐场，里面的项目大都比较惊险刺激，有好几个大型过山车。
现在是暑假，白天有很多游客来玩，虽然这里不适合特别小的孩子，但吸引了许多追求刺激的年轻人。
夜晚的游乐场，没有欢声笑语时，让人不禁觉得有一种反差的诡异。
这里的路没法进车，向扬留下了一部分人封锁外围，其余的人换乘了景区的小巴士，穿行于大型游乐设施之间，很快的就来到了事发地点。
昏暗的路灯下，那是个不怎么引人注目的地方，只有二层楼的高度，里面昏暗的看不清什么，但似乎面积不小。
楼下两个负责今晚巡逻的向导和游乐场焦急的负责人赵经理站在进门处的雨棚下。
走近了看，门口牌匾在大雨的冲刷下依稀可见几个深红色的大字：南城医院。
是游乐场里的一座鬼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