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这夜，乔晨睡得很不安稳。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乔晨和向扬都还是十几岁的年纪，他们还是形影不离的一对搭档。
那是在他们刚毕业的时候，第一次参加塔组织的全国射击比赛，就夺得了第一名，晚上两个人出去吃烧烤庆祝。
“在精神世界里传消息，怎么可能有直接看到的快嘛～”乔晨得意道，在人声鼎沸的大排档中，坐在板凳上开心地咬着辣羊肉串。
向扬也很开心，看着他笑，“老师和我说，为了奖励我们，不用等到满一年了，我们可以直接参加下个月的评级测试。”
他们这次先是参加了在本市塔举办的选拔赛，大家都没想到，两个刚刚毕业几个月的十几岁孩子，在青年组的选拔赛中碾压第二名的搭档组合，取得了第一名，获得了延市参加全国比赛的三个名额之一。
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塔里有些高层都不相信，觉得肯定是他们作弊了，但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好歹也弄个第二名啊。
但向扬的向导老师季宏却很相信他们，为他们争取来了加试，在加试中乔晨展现出了优秀的心理素质，打出了更好的成绩，他们两个人的名字也被全塔的哨兵向导所知道了。
随后在全国比赛中，他们更是在二十二岁以下的青年组中一举夺冠，为延市赢得了十多年都没有的荣誉。在他们之前，延市的塔在射击比赛中取得的最好名次仅仅是第三名。
“对了，今天隔壁市的一个哨兵来问我，我是不是像传言中说的，真的看到过……那什么了。”酒足饭饱，乔晨和向扬闲聊道。
他不太敢在大晚上的说出“鬼”这个字。
“因为这次比赛，好像很多人都知道我们这事了，”向扬温和笑道，“不用太在意，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说真的啊，太吓人了，我要不要和你生动地形容下……他就跑了。”
“扬哥……我好像有点喝多了。”乔晨打了个酒嗝，趴在了桌子上。
“唉……”向扬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手机扫码付了钱，扶起乔晨，一下将他背在了背上，慢悠悠的向塔里走去。
乔晨也不是真的醉的不省人事，更多的是撒娇罢了，被夜晚的凉风一吹，清醒了一点，抱紧了向扬的脖子，放松的趴在他的背上，“最近又要出任务，又要准备比赛的事，好累了——明天睡个懒觉好不好？”
“是谁说明天要早起去训练室再练练的？”向扬逗他，“我可都定好闹钟了，明天六点叫你啊。”
实际上他已经将闹钟调到了十点，刚比赛完，明天又没有任务，当然要好好休息下。
“嗯……”乔晨在向扬脖颈里蹭了蹭，“让我多睡会嘛——我这么累你都不心疼的吗，我手也好酸啊，今天拿了一天的枪——”
这太考验人了……向扬有些后悔，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跳吗。
“好了好了，别动了别动了。”向扬放低了声音，他们已经走进了塔里的宿舍区。“明天你想睡多久都行，醒了带你去吃你想了很久那家冰点，怎么样？”
耳边只有轻浅的呼吸声传来，向扬扭头看去，发现乔晨已经安静地睡熟了。
他用钥匙打开门，将乔晨轻轻放到了宿舍的床上一边，将他的鞋子和外衣都脱了下来，关了灯。
其实很多哨兵都只是出任务时候与向导在一起，在日常生活中，会各自住在自己的宿舍中，毕竟对于哨兵来说，特制的、隔音良好的、可以360度环绕白噪音的哨兵宿舍住着更舒服一些，很多睡眠容易受影响的哨兵也忍受不了与其他人睡在同一张床上，特别是一些向导睡觉还会打呼。
但乔晨总爱黏着向扬住。
说起来原因很单纯，向扬给他的精神力疏导太好了。和向扬一起睡，甚至比在静音室里都睡得好。
“晚安。”向扬轻声道。
悄悄地将乔晨的触觉调低了一秒钟，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
第二天，乔晨在梦里醒了过来。
发现自己又在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自己向导的怀里。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倾泻下来，让他看清了距离他很近的那张帅气面庞。
他轻轻的将脸埋在宽厚的肩膀里，小幅度地蹭了蹭，打了个幸福的小哈欠，手臂抱紧了怀里的腰，想继续睡个回笼觉。
这时在他头顶传来了一声笑声，声音像是刚醒，有些沙哑，“小朋友，明目张胆的吃我豆腐啊。”
“是啊，你知道人在早上都有些——啊，我错了我错了，饶命饶命！”
向扬一下扑过去，将乔晨压在了床上，挠痒痒。
乔晨最怕这个。
“还乱点火不～”向扬笑道。
“不敢了不敢了——”下次还敢。
向扬过了一会儿，终于放过了乔晨，去洗手间冲澡了。
乔晨顶着红红的脸，趴在向扬的枕头上玩手机，回着消息。
“小晨晨～我来八卦啦，我又看到论坛上你俩的cp楼了哦，你俩真没在一起吗？”是黄宵在早上八点发的微信消息。
后面这条是九点发的，“你不会还在睡吧，太阳晒屁股啦！”
十一点还有一条，“我现在不禁在想，你们昨晚……发生了什么，让你累的睡到现在？嗯？说实话哦。”
乔晨打着哈欠回消息，“滚！什么都没有，我们是纯洁的搭档ok？我最近训练太累罢了。”
对面秒回，“我怎么不信，你守着契合度那么高的向导，doi不知道多爽啊！真的，为了这个你也应该和他试试。”
“拜拜我要起床了！”乔晨无语了，不回了。
为什么全世界都觉得他们俩在一起了？是什么让他们产生了这种错觉？
这时候，向扬洗完澡出来擦头发，乔晨看到他头发上滴的水将随手套的白t浸的有些湿，透出里面的好身材，还有腹肌……
乔晨咽了咽口水，觉得似乎……他也不吃亏。
那时候的他们友情往上，恋人未满。
青春正好，事业完美起步，一切都是最好的时候。
那时候。
乔晨突然惊醒了，外面的天色只是蒙蒙亮，他连忙将被子拉上来盖住头，遮住脸上残留的泪痕。
其实乔晨不是第一次看到类似的事情。
在他和冯璋刚刚组成搭档时，乔晨就发现，每个礼拜，冯璋不管多忙，都会抽出一天时间，这天哪里都找不到他，打电话也不会接，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后来他们熟悉了之后，因为乔晨特殊的精神世界，冯璋觉得他值得信任，便带他来到了一个郊区的精神病院。
在那里，乔晨看到了冯璋原本的哨兵。
他还很年轻，看起来只比乔晨大几岁的样子，但神态却像个三五岁的孩子。正安静地坐在一堆沙子里，拿着小铲子和玩具车玩着，天真活泼，但没有神志。
他疯了。
乔晨轻轻地走过去，想和他打个招呼，刚刚蹲在他面前，轻声道，“小遥，你好呀。”
就看到他踢翻了刚才堆的沙堆，踉跄地站起来往墙角躲去。冯璋连忙走上前，将他抱在怀里，拍着后背安慰。
他畏惧一切靠近他的人，包括那里的医生和护士。只有冯璋靠近他的时候，他才表现得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冯璋递给他糖，他就开心的傻笑。
一只海鸥孤单地在天际翱翔，再没有了蝴蝶落在它的翅膀上。
乔晨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一起玩沙子，不一会，庄遥就觉得有些玩累了，送他回房间，看着他睡着，冯璋和乔晨才离开那所精神病院。
“几个月前，一次任务出了点岔子，我当时和他有些距离，没来得及救，回去时候已经救不回来了。”在回塔的路上，冯璋开着车，向副驾的乔晨说道，那声音显得很平静，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一切。
“我们在一起十年，本来打算过两年退役后就终身标记，最终还是没来得及。”
乔晨沉默了。
他听懂了冯璋没说完的话。如果他们早就互相标记，他的哨兵就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就还救得回来。
“那时候想不通，现在他变成这样，反而想通了，我本来想直接退役的，有个很自私的想法，不想再给其他哨兵疏导了，但似乎不行。”冯璋继续道，打着方向盘，“那天把你分给我做新搭档，我本来想直接拒绝的，但一看你的精神世界，我就知道你心里也有个人。”
乔晨看向另一侧窗外，没有反驳他，“所以呢。”
“你不想再回去找他么？虽然有点难，我也知道你的难处。”
“那你后悔吗？”乔晨反问冯璋。
“……”冯璋愣了下，摇头道，“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是啊，自己选的路，不可能再回去了。”乔晨黯然道。
“那……做个交易吗？”冯璋将车停在路边，看着乔晨，认真道。
……
小时候还以为自己拥有全世界，失去他之后，他成为了自己的全世界。
“他们已经提前走了。”季宏咬牙切齿地向电话里的人道，“小兔崽子，知道算计我了。”
“……”那边对他说了些什么。
季宏回道，“可到了那边，不是我的地盘，不好下手了。早知道就应该斩草除根。”
“……”
“那就看他们的运气了，你说得对，也许我不用自己动手，就能坐享其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