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背后的谎
马卡尔走后,一直保持沉默的安德烈突然发话,语气沉闷:“亲爱的,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我甚至觉得他和那些人有合作。”
“显而易见。”奥夫娜依旧面无表情,她几十年的修养让她即使面对再难办的事情也能情绪稳定。所以即使现在她的心情非常不好,也没有太多表现,只是伸手开始拆桌上那的那封信。
屋里再次没了声音让萨特维本能地警觉,他迅速蹲下,一边继续竖起耳朵听着屋里和外面的声音。
刚刚站着的时候他感觉的不明显,现在蹲在墙根边上,他才发觉每隔一段时间,自己耳边就会吹起一阵莫名而来的凉风。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对流的空气,可即使他背对着墙根,耳后也有阵阵凉风吹来,意识到这一点,令他刹时不寒而栗。
马克西姆吹的腮帮子都要疼了,终于看见萨特维有了一点反应,气的忍不住开口:
「你小子的反射弧都够绕地球十圈了!这比给米莉娅写便签还累!!」
然而萨特维根本听不见,他警惕的观察着周围。马克西姆绝望地发现,萨特维的害怕好像不是因为闹鬼,而是认为有人发现了他在偷听。
确认周围没人后,萨特维蹲在地上小声嘟囔着:“对不住了别尔什塔夫人,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主啊,原谅我今天的过错吧,我无意做坏事,只是迫于马卡尔的压力而已……我今后都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马克西姆朝他翻了个白眼:「没意思!」
远处的街道上,马卡尔正走向他开来的那辆警车,上车前他点了一支烟,决定先靠在前机盖上把它抽完。
他看着别尔什塔家的大门,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马卡尔眯起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为自己行为忏悔完的萨特维轻松了不少,他扭头看向马卡尔所在的方向,又会想起刚刚听见的话:奥夫娜要找一个警察做她的24小时警卫特派员,他觉得这个工作再适合他不过了。
马克西姆还在盘算着如何继续捉弄这个不知好歹的警察,忽然感到有一摊水从天而降,把他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他当即愣住了。
他是鬼啊,怎么回事?
马克西姆抬头向上看去,赫然发现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女孩正坐在房顶上看着他,那滩水应该也是她弄出来的。
「嘿!你在搞什么!」
马克西姆不是没见过其他的鬼,但是一上来就对他进行袭击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你是谁?」
女孩不慌不忙地用被水浸泡的浮肿的眼睛看着他,伸手指了指萨特维:
「他是我的弟弟。」
马克西姆立刻一秒认怂:「抱歉抱歉,我刚刚和他闹着玩呢……实在对不住!」
瓦伦耶夫娜看着马克西姆眼神躲闪,仓皇穿过墙壁躲进了房子里,她才淡淡地移开目光,重新看向萨特维:
「弟弟,你选的这条路很难走的。」
眼看马卡尔抽完了烟上车离开,萨特维才慢慢站起来走出别尔什塔家的后花园。
直到走上大路他才挺直了腰,此时天已经暗下来了,他开来的警车停在一条街道之外的位置,萨特维慢悠悠地走着,突然瞥见马路对面有一位穿着一身黑衣的高个男子。
他正大跨步地朝与萨特维相反的方向走着,一边打着电话低声说着什么。
萨特维认出了这个人。他在警局见过,甚至还审讯过——是别尔什塔家的二儿子奥列尔·别尔什塔。
这是奥列尔一路上第二次给谢廖沙打去电话了:“怎么样?还是没找到米莉娅?”
谢廖沙的声音非常冷静:“不要慌,兄弟,米莉娅已经不小了,她会自己回家的。”
“但愿吧。你确定她真的不在医院?”
“拜托,你已经问我第三遍了,医院这么大,我轮椅都快磨出火星子了。”谢廖沙无奈地说道。
“好吧,有消息给我打电话。”奥列尔站在家门口有些心神不宁,他答应了奥夫娜这段时间要接送米莉娅的,这才没几天他就食言了。
家里的气氛也不甚诡异,奥夫娜和安德烈正在桌前看一封信,听见声音双双抬头:“米莉娅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奥列尔犹豫着叹口气:“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走散了。”
他余光瞥见马克西姆正在米莉娅的房间门口朝他疯狂的比手势,奥列尔装作没看见:“我一会儿再打个电话给她,我发誓她不会有事的。”
挂断奥列尔的电话,谢廖沙捂着胸口平缓了一阵子。他的心脏跳的厉害,因为刚刚他对奥列尔撒了谎。
他并没有在找米莉娅。
检查室重新亮起灯光的时候,格鲁莎已经穿好了衣服,桌上的检查报告散落一地,但两人都没有心情去捡。
谢廖沙靠在墙边:“我
知道一家不太远的意大利菜,要不要去吃?”
格鲁莎脸色微红地看着谢廖沙:“我还没到下班时间。”
“只是早了十几分钟而已。”谢廖沙扶着轮椅站了起来,他早就评估过自己的身体情况了,短时间的步行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他用迷蒙的眼神看向格鲁莎:“走吧,据说它家的玛格丽特披萨非常正宗。”
格鲁莎哪里招架的住,很快便妥协了:“好吧,不过我们要小心一点,不要被杜夏看见了……”
“那不如……”谢廖沙一把抓住格鲁莎的手腕,“我们现在就走吧。”
刚刚恢复光明的夫基斯克中心医院里,大多数人都在忙着维持秩序,没人注意到格鲁莎和拄着一根白木手杖的谢廖沙溜出了医院。
从门口的灌木丛里穿出去,谢廖沙所说的那家餐厅就开在马路对面不远的位置。在夫基斯克市这样的地方,这家意大利餐厅可以称得上有名,但格鲁莎从来没有来过。
谢廖沙竭力让自己表现的不像是一个还在住院的人,他带着格鲁莎在窗边的位置坐下,还没看完菜单,奥列尔的电话就打来了。
“抱歉,是我弟弟。”他暗自在心里埋怨着奥列尔打扰了他的约会,一边独自一人走到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从三人在病房里商讨完对策后谢廖沙就再没见过米莉娅,不过此时他并不担心,他知道米莉娅那个要强的性子,没准是躲在某个地方研究“死亡”恶魔呢。
如果她真的遇到危险,是会给他打电话的。谢廖沙翻看着手机的通话记录,确认没有来自米莉娅的电话,便放心回到窗边的座位上。
格鲁莎已经脱去了护士的白大褂,换了一件米色的短款外套,在温暖的室内,她的脸色被衬得分外红润。
她坐在谢廖沙的对面,两人之间只有一张不大的方桌,这让格鲁莎感觉有些拘谨,她的手臂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眼神更是不敢直视谢廖沙。
她在和降神者谢廖沙一起吃饭诶!说出去能把同事羡慕好一阵子吧!
服务生给他们送来了前菜的面包和黄油,谢廖沙点了一瓶度数不高的气泡酒,倒在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里,在头顶灯光的映衬下呈现出很漂亮的淡粉色。
谢廖沙主动撕开面包抹上了黄油,递给格鲁莎,交错间两人的手指有那么几秒钟的接触,格鲁莎的脸立刻变成了比杯里的酒更粉的颜色。
谢廖沙歪着头逗格鲁莎:“我一定是眼花了,不然为什么看见前菜还上了一个苹果给我……”
格鲁莎听出谢廖沙的意思,她手上一抖,将黄油蹭在了谢廖沙的手指上。
谢廖沙笑了起来,他将蹭了黄油的手指含在嘴里:“谢谢你的馈赠。”
格鲁莎终于忍不住被谢廖沙逗笑了:“请别在取笑我了……我现在紧张的很。”
“为什么?”谢廖沙的嗓音略微沙哑但又附带磁性,在当下的氛围里相当迷人,“不喜欢和我一起吃晚饭吗?”
“不……我的意思是,我很喜欢,我也很开心。”格鲁莎咽下一口面包,有点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谢廖沙将身体前倾:“你不需要想任何事情,我的小姐。”
他们点的披萨上来了。
格鲁莎忽然想道:“你的水晶项链我还没还给你。”
她说着把手伸向衣兜,但却什么都没摸到——水晶项链被她落在了护士服的口袋里。
“不用还给我。”谢廖沙阻止了她的进一步动作,“如果你喜欢,你可以一直留着它,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它会替我保护你。”
看着谢廖沙望向她的那双温柔的蓝眼睛,格鲁莎再次妥协了:“好吧,谢谢你。”
这顿饭吃的十分愉悦,尽管格鲁莎的注意力大部分都不在食物上面。她其实连玛格丽特披萨和夏威夷披萨的区别是什么都不知道,它们都是披萨,在她眼里便都是同一种食物。
但如果是谢廖沙给她讲区别的话,即使再听不懂的话,她也会做出一副认真听的样子,有时候那一连串晦涩难懂的词语会自动转变成一个个音符,以谢廖沙的嗓音传入她的耳朵里。
“我怀疑你根本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还是被发现了吗?格鲁莎睁大眼睛无辜地看向谢廖沙,她也不知道是哪里触动了谢廖沙的笑点:“我喜欢你这个样子,很……特别。”
他们相视而笑,在夜色与辉光的衬托之下,分外美好。
从餐馆出来后,格鲁莎坚持不要谢廖沙送她回家。
“你还是医院的病人呢,快回去吧,别被值班护士发现你不在。”
谢廖沙拄着白木手杖:“所以现在我们的身份恢复成病人和护士了吗?”
格鲁莎一下子哽咽住了,姗姗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再次逗到格鲁莎,谢廖沙笑着眨眨眼睛:“我知道。”
他朝格鲁莎伸出手,格鲁莎很自然地配合着他,两人在一盏明亮的路灯下拥抱许久。
“别再谈恋我的体温了,赶紧回家,路上注意安全。”谢廖沙在格鲁莎的耳边轻声说道。
“嗯,我知道了。”
一直注视着格鲁莎的背影完全消失,谢廖沙才转身慢悠悠地朝医院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他一边给奥列尔打去了电话:“找到米莉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