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泥重阻人行
大雨下了一夜。
雷声伴着雨点，砸进青杉郡每一个人的梦里。
第二天一早，林菁菁觉得有点头重脚轻，睡得不是很好，也许是因为昨晚九叶没有给她补充灵气。
今天还得去一趟藏书阁，林菁菁看书很快，青杉学院八成的藏书都已经被她看完了，本身医药世家的阅历让她很清楚该学什么。
下雨天，她和九叶就在厨房里用餐。
“等会儿我要去还书，今天上午应该就呆在藏书阁了。”
林菁菁优雅地用勺子吃着鸡肉粥，而九叶端着碗，用筷子划愣着吃。
“要我陪你吗夫人？”
九叶往林菁菁碗里夹了几根凉菜，林菁菁看着自己的勺子，又看看九叶，九叶就又把凉菜夹起，直接喂进了林菁菁嘴里。
“你要陪我，我还怎么看书？”
话里有话。
九叶一撇嘴，有一点失落，既然如此他又得考虑今天干嘛了，麻烦。
他甚至想问林菁菁要点活干。
林菁菁放下挽起的头发，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捏了捏自己的腰。
“你是不是把我喂胖了？”
“你已经【半步开悟】了夫人，不可能变胖的。”
九叶乖巧地拿着一把翠绿的纸伞，还有一件防水的外衫。
林菁菁嘴角一抽，抓着九叶的脸皮就往两边扯。
“我问你这个了吗？”
九叶思索了片刻。
“你就算胖了我也……”
林菁菁转手盖住了九叶的嘴。
“你还是别说了，我下次再这么说，就去买水果，懂？”
九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早说啊，南宫玥灵想吃水果暗号是左手捏一丝水灵气，弹到九叶脑门上。
递上伞，为林菁菁披上外衫，送走林菁菁，九叶准备下山买点水果去。
下雨天肯定是没人出来摆摊的，所以九叶直接去了市场，没想到市场里的人也寥寥无几，铺主摊子也不管，三五扎堆说着什么。
九叶靠近甚至把他们吓了一跳，九叶心想自己应该把杀气收敛好了才对。
“发生什么事了？”
九叶感到这些人的灵气波动，紧张，担忧，害怕，有点不正常。
“小哥你走路都没动静的，吓死人了……”
说话的是个阿婆，五十岁上下。
“你是山上的学生吧，怪不得还不知道，出大事了！”
九叶虽然不太谙世事，但他还是知道这些碎嘴子一般喜欢夸大事实，图个乐子，天大的事又如何，与自己无关，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是吗？我不信。”
只要你表达出不相信和怀疑的态度，他们就会为了让你相信，把信息事无巨细地告诉你。
“这哪是信不信的问题！那尸体都运出来了！”
阿婆一脸的恳切，仿佛她就在现场一般。
“就是那个卖丹药刘家，你知道吧，昨儿晚上闹妖怪了！”
阿婆压低声音，凑近九叶说道。
“我表姐的三姑的丈夫的外甥在刘家当厨子，昨天出门买菜，等他回府，你猜怎么着？”
还会卖关子，这个阿婆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一开大门，那个血腥味，他说就像个屠宰场，刘家上上下下的人全死光啦！”
“那为什么说是闹妖怪，不是被寻仇了？”
九叶发表了正当的疑问。
“你别打岔，老婆子正要说呢！我那个表姐的三姑的丈夫的外甥啊，也是吃过见过的人，他说那根本不是人和人打架能打成的样子！”
“那些人的头，全没了！那脖子上的伤口，也完全不像是刀砍的，就像……就像被什么东西一口咬掉的！”
“东一个，西一个，躺在地上，就像吐掉的甘蔗渣！”
说完这句话，阿婆转头看着她那几个老姐妹，老姐妹频频点头，伸出食指连声称对，现在目击证人又多了几个。
九叶心想，我还不如自己去一趟，买了这几个阿婆摊上几乎全部的水果，往自己的【须弥玉】里一装，九叶问了刘府方向所在，转头遘奔刘府。
越走越近，九叶心中的不安被逐渐放大，大雨倾盆，虽说冲散了不少，但九叶依然能感知到，离刘家越近，暗灵气越浓了。
来到刘府门口，驻城军把大门守住，就算下着雨，还有一些看热闹的人围站着。
九叶心中有事，迈步就要往里走，当然被驻城军拦住了。
“无关民众不便进入，请止步。”
九叶正要开口，另一个人把他认出来了。
“你是不是那个，干翻引火人的……九叶？”
“是我。”
“这事难道是引火人干的？没有杀干净吗？”
“不清楚，大概脱不了干系。”
九叶细细感知着从院子里面流出的暗灵气，其浓稠程度连这么大的雨都冲不散，以大院为中心，向外缓缓渗透。
驻城军把尸体收走了，经过雨水冲刷，院子的血迹也所剩无几，只留下骇人的抓痕和破碎的地面。
“那真是大新闻了，收尸的时候没有看到刘家的两个儿子，照你这么说，这两人怕不是也是那引火人……”
后面的话，九叶就没有听下去了。
死者里没有刘无情和刘无忌……如果他们就是刘家惨案的元凶……如果他们逃离了现场……如果他们要寻找下一个目标……
“菁菁！”
九叶迅速打开【无界门】，眨眼回到桃花小院，飞快地往藏书阁奔去。
然而，最坏的事，还是发生了。
林菁菁被学院学生里三层外三层围在中间，几名长老正在治疗她腹部的抓伤，就连蛇尾虎皮制成的甲胄都被抓破，几个长老同时出力，很快就完好如初。
九叶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了林菁菁的身边，一点力都没收，震翻了一圈围观学生，可见九叶心急如焚。
见九叶来了，长老退开让出位置，九叶扶起林菁菁，扶到左肩时，九叶一瞬间心神震荡。
林菁菁的左手……
林菁菁紧闭着双眼，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疼痛的汗水，感到熟悉的气息，强撑着睁开了眼。
“呆子，你怎么才来啊……”
林菁菁伸手抚摸九叶的脸颊，那只手还是那样柔软，却是冰凉的陌生。
“我……我把它打跑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九叶握住林菁菁的手，感到她的修为已经步入了【一重开悟】。
临战突破，但是代价……
林菁菁看不清九叶的眼睛，只能感到九叶的手在颤抖，杀意像是沸腾的蒸汽，从九叶身上源源不断地迸发而出。
“是的夫人。”
九叶抱起林菁菁，沸腾的杀意此刻突破了极限，围观的学生连退几步，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里。
“我一再低估了人类的恶意，我以为人与妖兽始终有别……”
“我在妖兽的凶恶中护住了玥灵，但没能在人类的邪恶中护住你……”
“菁菁，我可能没资格说抱歉……”
林菁菁抱住了九叶，她也不能分清脸上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