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古韵合正，富贵雅风的书房里，刚刚经历过一场腥风血雨。
在许妍愣神的功夫，四哥却变了态度，陪着阿公他们出去，语气在夜色里令人难忘，和风细雨如沐春风，带着安抚，告诉他们关注大事才是重中之重。
成诺过来蹲下，他的样子极其郁闷，像有千言万语，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沉默了好一会，才抬头看向许妍，“你没事吧？”
许妍摇头，被他和阿凉扶着站了起来。
“去那边坐一会吧。”她说。
龙九走过来，眼神同样的一言难尽还带着懊恼。
许妍开玩笑说，“是不是觉得，掐了脖子还是没有起到作用？”
“今天这事是意外。”成诺干巴地说。
许妍苦笑了下，“巴菲特遇上这种开局也只能自认时运不济。这就是只黑天鹅！是吗？”
成诺猛然抬头看她，随即，也苦笑出来，“我正找不到词呢，就是这个。”
许妍被扶到贵妃椅上坐下，阿凉给她开了一盏灯。
“关了吧。”她对阿凉说，“我静一静。”
阿凉沉默地关了灯，关了中间的玻璃门。
透着玻璃门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书房，有人蹲在地上开始卷床单。
成诺和龙九站在旁边说话，看到那床单，龙九用脚踢了下，带着极度的厌弃。
她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不对！
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这个四哥的气场和脾气，怎么能忍受别人“占领”他的家？
她回来的时候，这地方就算不是戒备森严，也不至于无声无息就被人得手。
那么有一种可能，
就是有人默许的！
她转身，手扶上贵妃椅中间的高背部分。下巴压着自己的手，
气息喷在手上，有点令她自己心悸的冰凉。
她的手指如冰，刚刚被吓的。
——今天晚上，应该是一个局！
黑暗里，玻璃那一侧亮如白昼，像是通往天堂或者地狱的门。
下一个，四哥会算账的人是她。
她静静地等待着，来清算她的这一笔。
正好她也想看看，这是一个“顺势而为”的局，还是一个精心策划的利用。
随着脚步声。
几个人伴着四哥进来。
有个手里拿对讲机的，对四哥报告说，“我们刚刚抓了阿公手下的几个人问了，阿公吩咐，本来他们准备在这里抓了人，打到半死，扔到对面堂口那里。”
龙九无法置信，“我看他是老糊涂了，当警察是摆设，还在这里动手，想害死咱们？”
“无法无天惯了而已。”成诺说。
“这些等会说。”四哥让人都先下去，只留成诺三人。
“关门。”四哥说，又以一种十拿九稳的语气指着玻璃门，许妍所在的方向，吩咐说，“把人带出来！”
几乎是立刻的，就有人从外面跑进来，推开双扇门，更有人从侧面进来，转眼快速按亮了温室里全部的壁灯，一室璀璨中，许妍优雅地坐在那里。
像个得体的客人。
许妍没有动。
他谁也没问，就知道她的去向。
这样的行动速度，尽在掌握，刚刚都去哪儿了？
更加说明了今晚的蹊跷。
就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她？
反正等着就好。
他大概没想到她会这样“等待”的姿态坐着看他。
视线直直的对上。
随即，她心跳了下，
竟然觉得被那眉宇间的贵气灼了一下。
但他显然对她没有相同的颜值好感，他几乎是立刻抬脚踹向成诺，“为什么不把人送走！差点搞出人命。”
许妍连忙跳下沙发跑过去，“谈两句。”她喊道。
“哐当！”
一堆木头掉了出来。
她回头看地，是她的毛线裙子挂上了贵妃椅旁的一个篮子，篮子倒了，给壁炉用的木头掉了一地。
篮子现在正死死挂在她的裙子上。
她，”!”
老天和她多大仇，还嫌刚刚的出场不够狼狈吗？
“现在就送她走！”四哥阴沉着眉目，“刚刚你也看到了，你在这里分分钟没命。”
许妍连忙扯掉那个碍事的篮子。
就算走也要弄个明白，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她连忙说，“刚刚那个姓庄的老先生，说的公司是元丰国际吧，元丰市值将过百亿，但是这两年的分红都是少到不能更少。”
他望向她，眼神中开始酝酿低沉的风暴，明明什么都没说，却有种风雨欲来的压力。
又真的好看的过分。
许妍忍着有点想加快的心速，又说，“我今天翻了你们公司旗下所有的产业布局，有问题的公司这家排第一，是出资人和管理层出了问题，替你们管理的职业经理人在外面有马甲公司，套走了你们的利润，我想你应该也差不多知道了吧？不然你不会许诺他们，这件事你会处理。”
四哥一瞬不瞬看着她，那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危险眼神。
你根本预料不到这个男人心里想什么。
她看着他说，“这就是为什么成诺他们带我回来，值得谈一谈吗？”
他好像这时候终于明白了她的意图，大概没想到她是这样的直球发言，有点猛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了。
顿了几秒，他看向侧面，那边有成诺他们三个。
菱角分明的五官。
一个完美的侧颜杀。
许妍，“………”
她不过想着，因为怎么都好，他在最后一刻赶到，帮她脱困。
但如果等下他刻意隐瞒，那这个地方自己是不能待的，会太危险。
阿凉过来帮口，“四哥，早晨在机场遇上的，和现在这个真的一点不像一个人。你不知道以前那个多胆小，这个还敢和九哥吵架呢。”
他又看她，用那好看的凤目剥皮拆骨般审视她。
许妍，“………………”
然后她就看着那带着灼目贵气的双眉微微皱了起来，他的神色，变得更加让她看不懂。
随即，
好像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了。
他抬手，挡在自己那英挺的鼻下，几息后，他有点没想好怎么办的样子，对成诺他们点了点她的方向。
“她……”
后面的话没了。
许妍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他大概准备三下五除二处理掉她。
结果被她的反常整到不会了。
她就好心帮助推一把好了。
她说，“我猜阿公来的时候，四哥就已经知道了吧？”
显然还在思考怎么处理她的四哥，闻言又看向她，眼中星星点点的。
她，“……”就姑且当那是诧异好了。
许妍说，“所以最后才会提出准确的筹码，让阿公以后不可以再持着以前的情义胡作非为，有些免死金牌之类的东西，得找机会让老一辈的用掉。”
说到这里，她示意阿凉去翻旁边的沙发。
阿凉不明所以，却对她有种迷之顺从，立刻把沙发翻倒在地。
一个偷听器粘在沙发的下面，红点一闪一闪的。
大家都看着那个东西不说话。
“谁能在你们这里按这种东西呢？”许妍自问自答，语气隐含佩服，看着四哥，“除非是自己。”
阿凉望着四哥的样子，暴露了他们也不知道这个。
四哥的表情，情绪，终于变得不同。
望着她。
许妍却宁可他没有。
那种，好像恨不能长长久久把她看个透的打量，她觉得真的好难扛。
好像终于接受了某些事实。
他手指对着阿凉隔空转了下，示意阿凉把沙发搬回去，对阿凉说，“她说的没错，今天下午才放上，本来不是给阿公准备的。”
许妍暗暗松了口气，他坦然承认了！
那就好。
至于装窃听器这个太好理解了，家里年轻一代的负责人昏迷，肯定很多势力会想来浑水摸鱼，装着这个，再表面关了监控，有些时候可以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却没想，四哥突然说道，“他闹一次，换你暂时的安全。这件事，对你更有好处。我不是为了让他用掉倚老卖老的机会，而是只有这个权限才能等价到你暂时的安全。”
说完他又补充，“放任他是因为家里有/麻/醉/枪。你不会真的有事的。”
许妍觉得自己有些失语了。
她想过各种理由。
却没料到，他会这样坦荡如朗朗明月。
没有丝毫隐瞒。
一时间，只觉得四哥的这个脾气真的有点灼灼生辉。
依赖感，这种她没有的东西都能给她勾出来。
“那四哥也是一早回来了吗？只等阿公动手了才出现的吗？”她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有点赌气般说，“纵然知道干大事的人，就必须会抓时机。可谁想当那个“时机”呀。”
他看向她，愣了好几秒。
给逗笑了。
他说，“别多想，没人利用你。这就是只黑天鹅！”
许妍，“……………………”
她才说过这是个黑天鹅事件，他为什么也要说？
还有，干嘛要对她笑的那么好看。
怎么就……那么会收买人心呢。
刚想说话，有人推开门跑进来，大喊道，“四哥，有两个仓库起火了。”
四哥双眉微敛。
成诺说道，“才说明天开始查仓库，今天就起火了？”
许妍心里开心，心思就活络起来，觉得这个可真是新鲜，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古代皇帝要检查粮仓，肯定是，要检查哪里，哪里失火……
就听四哥说，“都录下来吗？谁动的手，都录下来了？”
“嗯。”那人说，“所以打电话问，四哥要不要现在看。”
许妍诧异地看向四哥……竟然玩的是“守株待兔”？
四哥自然没有看他，他已经开始叫人过来安排，井井有条而尽在掌握。
她挪到旁边沙发上，静静地坐下旁听。
看着四哥安排把录像怎么用，发给哪个通稿开始暗示公司发生了渎职，又看着四哥一个个指出这个事件当中牵扯的人，指示全都可以考虑换掉，又听他安排，保险公司那里下点功夫，让这事情最好发酵一下。
有她擅长的资本战，还有她并不常玩的权斗。
就……有点厉害。
四哥没有避讳她，这也是他变相在示好，或者对她解释的一种方式。
毕竟她等于在代人受过。
这种男人是不会说抱歉的，因为很少犯错。
她看出了他周边的危险和工作量。
能理解就理解，不理解，只是自己的损失。
因为大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偏巧，她最懂这些。
他还得出去，再无暇和她说半个字。
却仿佛莫名其妙多了默契。
许妍看着他被人披上黑色的大衣，一身无法言说的华贵姿态步入月色，她对着四哥的背影，看了好一会。
这个男人，气度恢弘，吵架毒舌，又还有心计，怎么不和她“老公”争做当家？
这个有点不太科学。
但，怎么样都好。
她要留下来。
嗯……这个家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