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
余桐月因为紧张而略微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同时懊恼自己不着边际的脑补。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顾先生不是那种满脑子男女情事的人,她怀疑他甚至从来不想那些事。
自己这么想是对他的冒犯。
急忙摇头否认:“不是的!我,我是担心你尴尬,又不想家里担心,所以才睡沙发。”
果然,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
她眼里言不由衷的闪烁一点也没逃过顾哲的眼睛,他没有戳破,淡声道:“我不尴尬。”
余桐月不禁抓紧手下的被子,话都到这份上了她还能说什么?只希望他恢复记忆的时候别觉得她另有所图才好。
点点头:“那……睡吧……”
重新关灯躺下,余桐月缩在床边浑身僵硬。上次梦游毫无意识,而且顾先生把被子让给了自己。这次是在清醒的情况下,盖的还是一床被子。
自己再怎么跟他拉开距离也有限,也许是错觉,仿佛挨着火炉,温暖源源不断地从身侧传来。
心脏砰砰砰地乱跳,以为会一夜无眠,后来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翌日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人,自己不知道什么睡到了床中间。房间里静悄悄的,侧耳细听,没听见洗手间里有声音,反而是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走动。
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一看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半。
她顿时傻眼,自己怎么睡到这个时候?
匆匆忙忙洗漱下楼。
顾哲正陪着顾老太太喝茶聊天,现在他不记得事,工作也放下了,正好听顾老太太唠嗑闲话家常。
看到顾哲,余桐月莫名心虚。
顾老太太笑着招呼,“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这两天在医院照顾阿哲累坏了吧?我看你黑眼圈都冒出来了。”
余桐月怪不好意思的,不过这几天十多心焦,顾先生暂时稳定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疲惫也席卷而来。
所以才睡过头了。
顾老太太道:“去吃饭吧,吃了饭陪阿哲去外面逛逛。”
余桐月看向顾哲,他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
朝顾老太太点点头,去吃早饭。
说是陪顾哲出去逛逛,其实她也从来没在附近逛过。
附近的环境很好,出了门不远就是沿河栈道。沿着栈道散步,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心情跟着松快不少,不知道顾先生以前有没有来这边散步过。
云宝也跟着出来遛弯,栈道上几乎没有行人,顾哲放开牵引绳让云宝自己跑。
余桐月眯着眼迎着阳光,“今天天气真好。”
顾哲心情不错,虽然记不起事,但是这总轻松惬意的感觉似乎许久不曾有了。目光不经意地瞥向身侧的女人,她一身旗袍,搭配粗棒针织披肩,温婉得像从画里走出来。
听顾老太太说她经营着一家旗袍工作室,怪不得总见她穿旗袍。
忽然,他问:“膝盖还疼吗?”
余桐月惬意的笑一下就僵了,低头勾勾耳边碎发,“不疼了……”
白皙的耳垂上缀着祖母绿耳饰,手上带着钻戒,手腕上还有翡翠手镯。
通身贵气。
他目光锁在钻戒上,想起自己手上的戒指,应该是婚戒。
忽然,不知道从哪传来几声微弱的猫叫声。跑在前面的云宝立刻竖起耳朵认真听,似乎在辨别方向。
余桐月立即四下张望,“有猫?”
她喜欢小猫小狗,可是小时候家里不让养,现在房东不让在房子里养宠物,工作室里也不好养猫猫狗狗。
怪遗憾的。
顾哲也四下查看,朝云宝道:“云宝,找找。”
云宝听了一会儿,很快在草丛里发现了什么,扭头转回来叫唤。余桐月快步跟上去,循在草丛里发现一只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奶猫。
她心疼起来,小奶猫是被人遗弃在这的吗?天气冷,要是放任不管估计撑不下去。想也没想,用披肩把小猫包裹起来。
“真可怜。”
顾哲对小动物没有特别的喜好,如果是他一个人经过,根本不会理睬猫叫声。看余桐月的模样,是要把猫带回去养吧?
想着,她看向自己,眼睛水灵灵的,欲言又止。
“带回去吧。”他道。
她眼里立刻有了笑意,小心翼翼地抱着小猫。或许因为暖和了,小猫的叫声平缓了不少。
往回走的脚步快了点,她心里软软的,试探着问:“可以养它吗?”
如果不能,她要找人收养它。
“喜欢就养着吧。”一只猫而已。
她想起他在云岸湾别墅里养的银龙鱼,安静悠闲带着点傲慢地在鱼缸里漫游,猫这种宠物对他来说会不会太闹腾了?
要不还是给小猫找个主人吧,自己去老宅的机会不多,说是养猫最后还是麻烦顾老太太。忽然,她又想到一个实际的问题。
顾先生记忆不恢复,自己就要跟他一起住在老宅,即便他搬回云岸湾,自己要跟着搬过去。
想想都愁人!
回到老宅,顾老太太见他们捡回来一只巴掌大的奶猫,马上让人热点牛奶喂猫。一边埋怨弃猫的人狠心,大冬天的把小东西遗弃在河边自生自灭。
老宅有个罗阿姨,家里养猫有经验,把小奶猫抱去喂牛奶。再抱回来时都已经给猫简单洗了个澡,用竹篮子做了个窝,提着给余桐月送回来。
云宝好奇地凑上去闻了闻,小猫吃饱喝足窝在暖和的新窝里睡着了。
顾老太太拍了拍云宝的脑袋,“你凑什么热闹?外面捡来的小猫要带去医院驱虫打针,别凑一块。”
既然捡回来了没道理再送走,养着吧。
罗阿姨笑眯眯的:“老太太说得是,要先带去医院驱虫打针。少奶奶,下午我带小猫去驱虫,晚上给你送回来。”
余桐月依旧不习惯少奶奶这个称呼,可家里都这么喊,她也只能受着。道了谢,罗阿姨提着篮子猫窝走了。
顾老太太担心顾哲伤没好全累着,坐着说了一会儿话就让他回去休息。
顾哲去了书房,余桐月回房间洗了手,见昨晚的被子还在沙发上没收起来,便抱回衣帽间。
收纳被子的隔层有点高,踮着脚勉强可以够着,但是冬被厚重,试了几次都不行。甩甩发酸的胳膊,拿下来的时不过轻轻一扯,放回去费劲。
再试一次,就差一点点了,要是再不行就得搬张椅子进来垫脚。
把有些松散的被子卷好再次尝试往上面塞,眼看要松开掉下来,一双大手越过她的头顶轻松地把被子塞回去。
那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上的戒指和她手上的是一对。
顾先生。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维持哲垫脚抬手的姿势僵在原地,身后的男人声音不轻不重:“够不着可以叫我。”
不自在地转过身,对方却没退开距离,双手撑在柜子上,用身体和双臂圈出隐秘的空间。
被他身影笼罩着,抬头就对上男人炯炯的眼神,慌得她不敢跟他对视,闪躲着往后紧贴柜门。
“我……打算出去搬椅子……”
“我怎么觉得我们似乎不熟?”他是失忆不是失智。
余桐月紧张地勾耳畔碎发,顾先生话虽不多,但心思缜密且敏锐,之前很多事他看在眼里只不过不说而已。
失忆之后以他的敏锐觉察出异样想一探究竟很正常,只是自己该怎么应对?
被他这么盯着,她连头发丝都是僵的,更别提脑子。
想急中生智编一个合理的解释根本不可能,更何况自己几乎都跟他在一起,说不定无意间哪一句话又引起他的怀疑。
要不……还是坦白吧。
咬咬唇,“我……确实有一些事不好对你说,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准备好了再说?”
顾哲盯着眼前的女人,看的出来她很紧张也不擅长说谎,隐瞒的事或许很难说出口,所以才这么左右为难。
既然她承认了有所隐瞒,他也稍稍做点退让。
点点头:“我可以等。”
说着终于收回手挪开身体。
身影移开,困出的一隅昏暗消散,余桐月长出了一口气。
顾哲再道:“不过,我不能等太久。”
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她不否认自己在拖延时间,前后几秒而已,他就把她的心思戳破,半点喘息的空挡都不留!
看着男人转身迈开脚,她突然伸手扯住他的衣摆。
“顾……那个,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不能让家里知道。”
顾哲眼神一沉,她刚刚是要喊自己顾先生?
家里安排的婚事,陌生的称呼,睡沙发,家里人奇怪的态度,单是这几点就足以说明这场婚姻有猫腻。
他不是被动等答案的人,马上追问:“我强迫你?”
她回避的态度很难不让他有这种联想。
“没有!”她头摇得像拨浪鼓,眼里蒙了一层水雾,“你别问了,我现在不能说,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顾哲顿了几秒,缓声问:“你在等我自己想起来?”
她咬唇不说话,眼里水汪汪的满是委屈。
他能自己想起来最好。
看着温软可以任由摆布的人倔起来反而叫人没办法,顾哲妥协了,点点头:“我等你。”
“谢……”
第二个谢字还没出口,忽然感觉头顶有异样,条件反射地抬头,只见一团黑影砸下来。
是被子没放好掉下来了。
以为会被兜头砸中,千钧一发之际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揽进怀里,头顶上的黑影被另一只手臂挡了一下,擦着后背落在地上。
鼻尖是男人身上特有的草木香,夹杂着沉稳有力的心跳,让她脑袋昏沉。
幸好迷醉的恍惚只是一瞬。
扭头看看掉在地上的被子,再抬头看看柜子,刚才胡乱塞进去,柜门没关,这才掉下来。
顾哲捡起被子重新塞回柜子,关上柜门。
余桐月觉得现在的他做这种事更有中剥离现实的错觉,她脑补的顾先生的一天里没有这种生活琐碎和细节。
她想象中的顾先生永远定格在办公室和书房。
气氛有些尴尬。
这时余桐月的手机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