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伏灵
一张书案，对坐两人。
一黑一白，犹如阴阳两极。
“韶阳学宫乾宫主教符甲慕从容慕先生，早有耳闻，今日见到足下可是我的荣幸。”
“不敢！凌先生身坐常乐府中，却尽知天下事。单身可挡万千之师，一人独占天下十五甲之三甲，千古仅此一人，这应该是我的荣幸才对。”
看似是一波互吹,但这样的互吹可不多见。眼前只有两人，却是江湖十五甲之四甲。
“早便听闻慕先生六岁接触符术，十二岁便进入了乾宫，十四岁已然成为韶阳学宫八大主教之一。如今不过十五岁便已学会了乾宫秘术，这样的天资，可真是让人自愧不如啊。上次破师父的八卦阵，从桃夭师娘手中夺走河卿，虽说带来不少麻烦，但震惊却是不减半分的。咳，咳。”
慕从容笑了笑，“小小计谋，不足以在凌先生面前重挥笔墨。想必，慕某的所作所为，尽在凌先生眼中吧。”
凌筠澜并没有急于回答，缓缓站起身来，走进先前布下的六十四卦中，坐了下来。
六十四卦，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
手指微动，六十四卦分为三层，从内向外向上抬升，将凌筠澜抬在最高层。
一丝灵气悄然划过，旋即变为澎湃的波涛，向凌筠澜的双眼涌去。
一个“天”字，缓缓在凌筠澜眉心处凝聚，湛蓝色的双眸中，包含着整个虚州城。
“行天之术，天相！”
慕从容刹那间只感觉自己变得如此的渺小，自己仿佛已经可以看到无限的苍穹，将天空中的湛蓝收入眼中。突然，慕从容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双眼已然变得湛蓝。
她自己就像随着六十四卦不断升高，直到可以俯瞰整个虚州城。不仅如此，每一人，每一物，每一个细小细微的变化，尽在她的眼中。
物动，物止，人行，人停。似乎虚州城内所有的信息瞬间向大脑中涌去。慕从容顿时感觉到眼花缭乱，不知所措。
“这，这就是行天之术吗？”
慕从容瞪大了双眼，震惊之色在脸上毫无保留的表现出来。
手指微动，凌筠澜收了天相，六十四卦也变成原样，慕从容眼中的湛蓝也逐渐褪去。
“行天先生行天事，我乃行天先生之徒，凌筠澜。”
这一切似乎变得合理了，行天先生的学生可以做到这些，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事。
慕从容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截止到目前，那位深不可测的行天先生已经做了太多无法令自己理解的东西了。隔空传音，预知天事，行天八方阵，以及这个一人独占天下十五甲中三甲的徒弟，真令人感到后背发凉。
要不是此刻白露已经离开了常乐府，慕从容恐怕已经要跪下认白露为师了。
这便慕从容所需要的。天下的玄术，符与卦，白露一人便已经登峰造极，这样的师父，有谁不想要吗？
稳了稳心神，慕从容恢复了理智。
“今日所见，实为震撼。凌先生的实力果然如那江湖上所言。可是如今我以乾宫主教的身份，可否请求先生一事？”
“请讲。”
“韶阳学宫乃国家教育之重，广招天下之贤才用以教授青年才子，为国家培养出栋梁之材。先生可否入我学宫，传道授业。天下棋甲、卦甲、机关甲，这都为学宫短板，若先生……”
“不必多言！”凌筠澜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慕从容的话，“这件事公孙堇公孙先生已对我提过多次，我并未答应，这次也不会例外。”
看着慕从容疑惑的表情，凌筠澜拿起一粒白子，放在了黑子中间。
“四面为虎，羊岂可活？”
慕从容一愣，思索了一会，暗暗点了点头，“多谢先生。”
“不送。”
不再停留，慕从容带上帽子，垂下青丝，翻身出了常乐府。
凌筠澜端起一碗放凉了的药，送到嘴边，却迟迟没有饮下，又把碗放回了桌上。
“哎~这么好的小姑娘，竟然便宜了那小子。”凌筠澜缓缓摇了摇头，嘴上却放不下那一抹笑容。
……
一大清早，就看见深山之中，一个青色长裙的女性在忙碌。
清杳的目的一个，那便是一种草药，地榆。地榆有凉血止血,解毒敛疮的功效。用以治疗楚河卿身上的重度烧伤效果极其明显。地榆喜温暖湿润气候、耐寒，在富含腐殖质的壤土、黏壤土及沙壤土中生长较好。清杳来到山上，就是为了地榆而来。
伏灵之术·春韵不单单可以用来检查疾病，也可以在各种植物中快速找到所需要的药材。所以，即使是楚河卿全身烧伤所需草药极多，清杳也不过一会就收集完毕。不仅如此，清杳顺手采了一些蔬菜回来。
楚河卿身上的烧伤并不是普通的烧伤，而是被强大的天劫劈伤。不同寻常的伤自然不能用普通的方法来治疗。御明府后院的那一片湖水就有了用处。
清杳将楚河卿轻轻放在水面上，奇怪的是，楚河卿并没有缓缓沉下，而是漂浮在水面上。清杳在水面上架起一张瑶琴，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拂过，美妙的乐曲声响起，湖水周围的生命似乎都随着这乐曲摇曳着。平静的湖面也似乎随之而动，波浪想一只只小手一样拍打着楚河卿，抚摸着他身上的伤口。
乐曲持续进行着，逐渐度过了前奏，高潮随之而来。湖面剧烈地抖动起来，与先前乐曲的前奏部分完全不同，此刻就是最激烈的时刻。
湖中的水珠就像受到了乐曲的控制一般，纷纷向楚河卿涌去，抽出几道水流将楚河卿重重包围起来。随着清杳再次轻抚琴弦，楚河卿竟然在水面上缓缓浮起，被水柱托在空中，并形成一个床的形状包围住楚河卿。
在楚河卿周围的水滴在清杳伏灵之术的控制下，逐一变成了发丝般粗细的水线，从楚河卿身上的伤口处钻入体内，楚河卿瞬间变得浮肿了不少，皮肤似乎都要被撑破，活生生想一个大胖子。半晌，水线从身体中钻出，不同的是，水线已经变得浑浊。
水线可以钻入人体内，然后再进入血液，经脉甚至是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以水的特性，净化身体，将身体内的杂质随着水线从体内清理出来，可以防止伤口感染。
楚河卿现在的处境，浑身如同烧焦一般，但最起码不至于致命。伏灵之术专攻治疗之法，虽平日里看似是在修炼乐器，但其中实际上是暗藏玄机。
修炼乐器其实并不算是伏灵之术的修炼流程。乐器的修炼仅仅是为了可以熟练地将乐曲演绎出来。伏灵之术实际上是将术注入到乐曲中从而发挥作用。不同的乐器可以发挥出不同的作用，甚至还可以用来用以攻击。
一曲终了，乐曲声渐渐消失，水面逐渐归于平静。将楚河卿托在空中的水柱也渐渐消失，楚河卿重新回到了水面上。
清杳收了瑶琴，虚踏几部来到楚河卿旁边，手上沾了点水，在楚河卿额头上轻轻一点，楚河卿竟然向湖底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