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仪式
491 流程
格格以前以家族一份子的身份参加家祭的时候，就是稀里糊涂地跟着长辈跪一跪，拜一拜，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
真正要开始主持大局了，才发现整个过程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爷爷从神龛下面上锁的暗格里拿出了玉牌子串成的那份族谱，交给了格格。格格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一本厚重的玉族谱，她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如果不告诉她这是族谱，恐怕她会以为这是折叠的青玉麻将席。
一页由四列五行的玉牌组成，玉牌很薄，总共十来页。第一个牌子就是魃，第二个牌子是朽，第三个是旦……一直到最后一页的最后两块胡瑞天，胡启星，以及最后一块还没有串上去的空白。
格格想着，要是她的大名也能出现在这本玉族谱上，也是一件很酷的事。
格格：“爷爷，最后这个空缺，是为我留着的吗？我什么时候会加上去。”
爷爷用手指敲她地头无奈地说：“你个傻丫头，去世的人才会在上面，你年纪轻轻地着啥急！”
格格：“啊，对不起啊爷爷我不知道。”
爷爷叹了口气，格格一向大大咧咧惯了，明天他老人家还真怕她出什么岔子。
格格：“爷爷我想问一下，姑奶奶她也领头过仪式吗？她第一次领头是什么时候啊？”
爷爷：“你姑奶奶她能力突出，人又机灵，极能服众，肯定是领过头啊，她十三岁的时候就领头了，我姑奶奶也是。”
格格默默地竖了个大拇指。
“当然，这不怪你，你不知情。不过你现在知情了，又是正统传承人更没问题。”爷爷怕她怯场，又补充说明。
格格点点头，再一次抚摸了一遍胡启星的玉牌就合上了族谱。
格格：“然后呢，我要怎么做。”
爷爷：“按照惯例，仪式会在明天上午十点十五分开始，相传那是魃把朽给我们祖先后灰飞烟灭的时辰。家族一直是严格按照这个时间开始的，提早一分钟或者延后一分钟都不行。”
爷爷一边在说，格格就赶紧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飞快地打字。
爷爷：“仪式第一步，你端着玉族谱从这个屋里往外走。走的时候你注意听我在祭祀台敲鼓的声音。十五分我连敲三声后你跨出这个房间的门槛，站定后朝正前方行屈膝礼，手端族谱的姿势不能变。行完礼后站定等待我下一次的鼓声，再往前走一步，站定后朝前行屈膝礼，再等待我下一次鼓声，一直到你走到祭祀台前我才会停止打鼓。这个玉族谱不轻啊，可得辛苦你了。”
格格：“没关系爷爷，我平时还是有健身的习惯，从这屋里到明天祭祀台的位置不远，可以克服。”
爷爷：“好孩子！”
格格：“我到祭祀台以后呢？”
爷爷：“你将族谱拿到祭祀台的神龛前，我会让你把族谱放在神龛旁的龛位上，你双手放上就可以了。放完后你就转身面对场地，抬头，把手举过头顶，用右手手背拍打左手手掌三次后就保持右手在上左手在下的姿势，把手放至胸前，大声喊一声进！剩下的其他人就会依次从各房间入场了。”
格格：“我就要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等待所有人入场吗？”
爷爷：“对，他们都站定在相应位置后我会告诉你，请跪，然后你就大声宣布，跪！他们就会跪下。”
格格：“那我要跪下吗？”
爷爷：“当然，但是你要先敬香。他们跪下后你再转身去拿神龛前拿香，用烛火点燃后它会自己熄灭，你去寺庙上过香应该知道。等它熄灭后开始冒烟了你再去蒲团上跪下，把香竖立举过头顶，高呼，愿神力助我家族福寿绵长！然后一拜，先不起身，等待他们跟着你说完三秒后再起身高呼一遍，再一拜，同样等他们跟着你重复后你再起身，再高呼最后一遍，然后最后一拜。不过最后一拜后不管他们跟没跟完你都不要起身，我会从你手中接走香插进香炉里，我接过香之后你双手撑地，头磕在地上先不动。”
格格：“那我要什么时候再起身呢？”
爷爷：“这个……不好说，一般到这个时候就会天现异象，比如晴朗的天空顷刻间就会狂风骤雨，电闪雷鸣；要么就是本来的雨天会突然放晴。这个时候你的脑海里就会出现很多前世的画面，我会带领他们齐呼三遍，神女降世护佑我家族子孙，神力再现护佑我家族福寿绵长。这个时间段里，对于我们来说是有时间流逝的，对于你来说，没有，所以你会在脑海看到很多关于前世的画面，你要尽可能多的从这些画面里摄取你需要的东西，那些都是你的前世不断经历累计下来的经验，你要从中吸取教训来增加你的能力，或者来掌控你的能力。”
格格：“可是爷爷，我平时也会偶尔看到一些画面。”
爷爷：“是，但是你姑奶奶跟我说过，平时通过其他外在条件看到的顶多是你的上一世，但是在仪式上所看到的画面会不定是哪一世，按道理来说甚至会看到魃和朽的那一世。”
格格：“那姑奶奶有看到过吗？”
爷爷摇摇头：“没有，按道理来说，以你姑奶奶的资质，应该能看到，所以这也是她的遗憾。”
说到姑奶奶，格格突然想起关于玉佩的事。既然能看到前世，是不是就能看到当初玉佩的下落。
格格：“爷爷还有一个事我一直想问，您知道祥云玉佩的事吗？”
爷爷：“你也知道玉佩的事了？”
格格：“对，我知道了，那是一个装置，是个锁是吧。听说玉佩好像被姑奶奶藏起来，只有她知道，可是她又遇到了意外。我的意思是……明天我有可能能看到玉佩的下落吗？”
爷爷：“我不知道你能看到多少，能看到什么内容，但是能看到更好，那东西可千万别被歹人找了去。”
格格：“那个玉佩好像是被姑奶奶锁了对吧，那钥匙……”
爷爷：“你奶奶和小星关系不错，当初小星锁了玉佩，我又在湾岛出差，情急之下把钥匙交给了你奶奶保管。”
格格：“所以，奶奶去世前交给我的古董鸳鸯银筷就是钥匙对吗？”
爷爷：“是的。”
奶奶交到格格手上时只告诉她是传家宝，要珍藏，谁能想到这比传家宝更为重要！还好格格平时贵重物品都会交给妈妈保管，不然以她那丢三落四的性格，银筷指不定在什么角落。
爷爷：“格格，等我们喊完三遍，天气就会变成之前的样子，仪式也就基本上结束了，你就把族谱放回暗格就行。你看看整个流程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没有的话我们就开始演练一下，明天一定要堵住那些说闲话的人的嘴！”
492 仪式的准备
格格白天演练了好几遍，因为一直端着族谱，手酸得要命。晚饭后爷爷早早的去休息了，大哥在院坝查看祭祀台的摆放，做最后的检查。格格见没什么自己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捏着手臂准备回房间躺着，明天还要早起。
她刚躺下，咚咚咚，卧室门外响起敲门声。
三堂哥：“格格，出来烧经文吗？”
格格又起身开门：“烧经文？”
对哦，他们不是一起抄了很多经文吗，原来是要头一天晚上烧啊。
格格：“哥，那个经文是要仪式头一天晚上烧吗？”
三堂哥：“废话，当然要头一天晚上烧，不得告诉老祖宗明天要进行仪式，邀请她老人家明天一定准时莅临指导，保证仪式的顺利进行啊。”
格格：“哦……我还以为是明天仪式才烧呢。”
“走吧，别啰嗦了小妹！”然后他拖着格格就出了门。
烧经文的地方就在院子旁边的一棵槐树下，二堂哥已经点好了红烛，不知道去哪里找了一个搪瓷盆，正准备开始烧。
三堂哥：“二哥，我们来了。”
二堂哥伸手递给了他俩一人一叠经文，特地跟他们强调，烧经文的时候不要急，要一张一张的点，直到每一张都燃透了再点下一张。
这么费时费力，格格突然明白她哥为什么突然想起把她叫来一起烧了。
烧经文这个活儿相较于领头仪式来说，简单许多，但就是考验耐心，烧到最后的时候，格格已经有点坐不住了，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硬是撑到烧完快11点了。
她哥看她那睁不开眼的样子，笑着说：“回去休息吧格格，这里留给我们来收拾。明天别睡懒觉啊，那可是一场硬仗。”
“知道了，哥。”格格也不跟他们客气，转身就要回房。
“等等。”三堂哥又叫住了她：“丫头，明天别紧张，加油！”
格格：“好的，我会加油的！哥哥晚安。”
说完飞一般地跑回了卧室，躺下就睡着了。
次日清晨，格格罕见地在闹钟响第一遍的时候就起了床，快速的洗漱完走出卧室门的时候，家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是来参加家祭的亲戚。
外面阳光甚好，格格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涂防晒，刚准备转身回房间，就被大堂哥叫住。
大堂哥正端着神女像准备去院坝放在祭祀台上，看着格格还穿着宽大体恤和拖鞋，一脸茫然，东跑西跑不着调的样子无语极了，叹了好大口气才说：
“你先去前厅吃早饭，吃完了赶紧把衣服换了，你穿得像什么样子。我一会儿叫人把衣服给你拿过来，换好了再去放神像的房间穿好法衣，仪式没开始之前就不要到处走了。”
格格只好放弃涂防晒，顶着太阳穿过院坝去前厅吃早饭。
前厅人也不少，吃饭的圆桌上还坐着那天在晚宴上说格格担不起大任的两个叔伯。格格看在他们是长辈的份上，还是客气的跟他们打了招呼，然后找了离他们最远的位置坐下开始吃饭。
有时候你不想招惹是非，但是不代表其他人不会。
格格坐那么远就是想安静的吃个早饭，没想到那两个叔伯不依不饶，一直在阴阳怪气。要么说她不懂事，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穿得吊儿郎当像个混混，要么质疑她一会儿能不能行，别出洋相惹恼了神女，到时候整个家族都跟着格格遭殃。
按照胡格格平时的脾气，她早就阴阳怪气回去了，但是今天她不想生事端，只好默默啃着馒头不说话，只是垮着个脸，不予理会。
直到二堂哥拿着衣服来找格格，才算是得了解救，格格也以换衣服为由下了席，不然真不好说她什么时候就忍不住了。
回到卧室她才看到堂哥拿给她的衣服，原来是一套黑色长衫，也不是旗袍，就类似于民国文人和相声演员穿的那种，甚至还有一双黑色老布鞋。
这套衣服应该是爷爷按照格格的体型找人订做的，并不宽松，穿上意外的合身。布料在阳光的照射下还能看到暗纹，丝绸质地穿上也很舒适，甚至还能闻到阵阵香根草混合檀香的味道，是格格最爱的味道。
看样子，爷爷很早就找人做好了这套衣服，还提前放上了香薰。
爷爷对格格的疼爱真的是没得说，小时候格格会经常受阴阳眼的困扰，情绪常常不稳定，香根草和檀香总是能让她平静下来，所以她一直都很爱这种味道，爷爷即使年事已高也都还牢牢记在心里。
闻着这个味道，格格果然没那么生气了，甚至都没那么紧张了。她对着镜子给自己盘了了一个发髻，看起来多了一丝书香气息，她还没见过这样的自己。
换好衣服，她走到放神女像的房间，爷爷已经在屋里等她了。
老爷子今天穿上属于他的法衣，散发出别样的威严。他拿出昨天的金丝绣法衣递给格格，然后拿出了一个木制的彩绘面具，让她戴上。
等她穿戴好，仪式也快开始了，爷爷出房间前，眼含热泪地拍了拍格格的肩，然后什么都没说就出了房间。
也许对于他老人家来说，今天的格格，不仅仅是格格，是他的姑奶奶，是他的妹妹，也是他的孙女。
没人能体会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格格想说点什么，终是没能说出口，能完成仪式就是对爷爷最好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