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意识到是顾天琅救了他，韩逸之也来不及细想。
顾天琅此时周身灵力紊乱，嘴唇面色发白，浑身湿透。刚刚暴乱的灵力将他的头冠打落，此时披头散发躺在一边，吐出的血都冒着丝丝的寒气。
顾天琅挣扎着坐起来运转调息，韩逸之也为他运输灵力调伤。
顾天琅在心里急道：刚刚那个是你安排的吗？
这个场景和波动，明明是原作里仙魔剑被拔出来的描写！谁能拔出仙魔剑！只有沈向煜一人！
沈向煜还真的提前来了上阳宫！
沈向煜这个时间点来上阳宫干嘛！难道所有事件都提前了？
系统道：不能算是我安排的吧。
提前取剑虽然也不是不行……但这样偏离原作的剧情还是让顾天琅心神不安，想着等会可能就会遇见沈向煜，又有些头脑发昏。
疗伤了几个时辰，冷静了些，却还是心乱如麻。
系统的声音却突然在心里响起【此次有重大主线剧情的崩坏风险，请宿主配合系统使剧情回归正常主线。】
顾天琅一愣：什么意思？
系统道：有关于韩逸之。
顾天琅才反应过来，在心里怒吼道，刚刚是不是不该救他的！明明都快把韩逸之弄死了！
系统沉默片刻道：不是，就是应该救他，他手里有上阳宫信物，哪怕深陷池水，也能脱离空间。
顾天琅此时才反应过来这一茬，暗骂了一声，问道：那这出大戏是为了什么！
系统道：为了让你在杀慕容永的时候，韩逸之能够袖手旁观。
系统又道：而且这次的剧情和主线有所偏差，不这么做的话，很多跟主线有关的人物都会死在这里。
顾天琅惊住了，一些杂乱的线索在脑海里成型。
其实来再多人，也不会影响到内层，因为不可能有人进得去。且韩逸之本来就可以将所有人都带入遗迹内部再进行商议，但他没有。
顾天琅呼吸一滞：他是想，布置血祭阵法，利用我们的能量，去开启内层法阵？
系统应道：对的。可能主角提前取剑，韩逸之提前感知，剧情崩坏，所以世界线修正，沈向煜拔剑的波动震荡了空间，毁坏了韩逸之布置好的血祭阵法。
但在上阳宫内，韩逸之是有可能再出手的。
顾天琅一时如坠冰窖，感受着身后韩逸之为他输送的灵力，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
他打不过韩逸之，宋长风和沈兰秋联手倒是很有可能，但不知那些人现在被传送去了什么空间，通过阵法后所有人状态都不会太好，而且在上阳宫主场内，哪怕联手打赢韩逸之的几率也不大。
系统那边暂时也没了提示，说后面会有安排和指挥。
顾天琅强行镇定下来，站起了身。
韩逸之道：“你的伤还没好。”
顾天琅转头，凝视着韩逸之的双眸让韩逸之心生不安。
韩逸之心里有种非常奇怪且强烈的感觉，顾天琅已经知道了他的计划。
——但顾天琅怎么可能知道？
韩逸之又想起来刚刚顾天琅的反应，以顾天琅的境界和修为，是如何在千钧一发之际注意到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危险出手相助的？
韩逸之想不到任何理由，微微眯起了眼睛。
此时的气氛沉默又危险，顾天琅本来阴毒就在作祟，被韩逸之溢出的灵力气场一压制，就吐出了几口血，又要栽在地上。
被韩逸之扶住了。
怀里的人看起来实在是过于脆弱，想起来他刚刚的舍命相救，韩逸之心里还是泛起了些涟漪。
顾天琅依旧坚定而缓慢的推开了他。
接着佝偻着站起身，眼神冰冷。
韩逸之又收回手：“顾殿主刚刚为何要救我？”
顾天琅冷笑一声：“不知道。可能是被猪油蒙了心。”
顾天琅好像对着谁都是春风拂面，但对自己却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跟自己宗门的人不说，就连沈玉决和南宫欢颜也是勾勾搭搭，唯独对他退避三舍，好像碰一下都觉得恶心。
韩逸之只觉得自己胸中像烧了一把火一般。
顾天琅转身离去调息，在钓台离韩逸之最远处打坐。韩逸之也不想凑上去丢脸，于是开始拿起鱼竿钓鱼，却没有上饵。
就这样过了两日。空间内又传送进来一人。
那熟悉的气息使顾天琅猛然睁开了眼。
慕容永此时周身灵力几乎全部被压榨干净，看来才刚好通过上一次顾天琅和沈玉决通过的空间。
顾天琅终于觉得系统靠谱，手中拿着清心笛，直接暴起冲出。
慕容永看见顾天琅恶鬼一般的身影被吓得魂飞魄散，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笛子狠狠打碎了右腿，重伤之际，却挤压不出半点灵力，刹那间，又被顾天琅废了左腿
看着又要出手的顾天琅，被逼得退无可退打算燃烧元神时，韩逸之挡在了他身前。
韩逸之说：“殿主气也出了，还是收手吧。”
顾天琅歪头，露出了一抹微笑：“门主，我刚刚救你性命，我要杀他，你让开，我们两清。”
韩逸之没有动。顾天琅又接着道：“门主的命，换他，不是很划算吗？这样简单的取舍，门主不会算吗？”
顾天琅笑得很是灿烂，眼睛却满含冷意。韩逸之愣了一瞬，手中聚起灵力：“你们境界差的太多，慕容永拼死反扑，你又受了伤，你不一定能杀他。”
顾天琅道：“我只需要门主让开，别的事也不劳门主操心。”
韩逸之手中阵法成型，看着顾天琅，却没有上来，而是转身，在顾天琅的震惊的目光中，扼住了慕容永的咽喉，慕容永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韩逸之，却挣扎不开。
瞬息之后，慕容永气绝身亡。
韩逸之手里的阵法，是血祭阵法。
顾天琅只觉得自己心脏狂跳，韩逸之回头看着他，道：“我知恩图报，就不劳殿主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出手了。他修为不低，眼下又大敌在前，还是不要浪费的好。”
顾天琅是真的有些脱力，握着笛子的手微微颤抖。
韩逸之看着顾天琅的眼神，心里有一丝抽痛，道：“你救了我一条命，等会我把你送出空间。然后我会开启血祭阵法，剩下的人，我都会全部杀光。”
顾天琅咬牙怒吼：“你疯了韩逸之！”
韩逸之语气平静：“我没有疯。你也不会理解。上阳宫里的波动不是普通波动，万一真的没有人阻止，魔族中人获得了其间传承，对于人族就是灭顶之灾。我只能用这些人的性命，去打开内层法阵，去换一丝人族存活的可能性。”
“你觉得，这些人的性命，和天下众生，孰轻孰重？”
顾天琅道：“魔族现在没有杀人！现在杀人的是你韩逸之！”
韩逸之冷笑：“顾天琅，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师尊也是死在了埋仙谷那场大战里吧？”
韩逸之走了几步到顾天琅面前，声音渐渐拔高：“我韩家七百口人尽数死绝，我上阳宫更是全灭，北大陆的那些家族，那些人，全死了！全死在魔族手里！”
“这一次大战，再没有了我师尊去守卫人族，魔族再出一个魔尊，谁能抵挡？！”
韩逸之吼完之后，轻轻吸了一口气，语气也有些沙哑：“这也，是我第一次用血祭阵法杀人……”
那声音轻得顾天琅几乎听不真切。
顾天琅眼眶微红，但也无法明说一些真相，只轻声道：“那个魔族，他在进上阳宫拿传承之前也从来没有伤过人……他应该不会，他不会，对人族有什么威胁……”
韩逸之周身的灵力再度溢出，他掐住了顾天琅的脖颈，按在地上，眼眶血红：“顾天琅！你跟魔族，到底什么关系！”
只要韩逸之手中阵法一运转，顾天琅便会顷刻之间没了性命。但顾天琅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只是在韩逸之的压制下，尽可能平静的把话讲清楚。
“韩逸之，你，你就算献祭了这些人，也不一定打得通那个内层法阵，而且你也不一定承受得住反噬，你有可能会死。”
“你想做到这件事，想打败这个魔族，撕开魔尊当年用北大陆所有人的性命结成的法阵，可能，又需要杀很多很多的人，或许又要一整个大陆的人的性命，才能使你跨入那个境界。”
“但你承受不住那么凶的煞气，你一定会死，你应该明白，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你更明白……”
顾天琅轻轻抓住韩逸之压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想要掰开给呼吸点空气：“我，我不想看到那么多的人又死在战争里，不论出于什么理由，至少现在那个魔族没有表现出恶意，战争只是通往和平的手段，它不是目的。同样的，伏魔是为了保卫众生，不是为了报仇，韩逸之……”
韩逸之松开了手，轻轻发出一声嗤笑：“如果你清源山尽数死在魔种手里，你会释怀吗？”
顾天琅一时沉默。
韩逸之起身：“我不可能相信魔种，顾天琅，我已经解释过很多遍原因。”
顾天琅握拳，轻声道：“至少，他们不应该死在你的手里，好吗？”
韩逸之没有回应，没有拒绝，也没有应承。他看着顾天琅恳切的神色，背过身去，拿出了上阳宫的信物，消失在了空间里。
顾天琅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问了系统，系统说现在情况在控制之内。
他于是又修养了一会，开始钓鱼。
后来又有几个不相熟的人来到了这个空间，顾天琅分享了过关方法，钓好了鱼，便传进了下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