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知道他识破了伪装，顾天琅深吸一口气，揭开了面具：“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向煜往后退了几步，眼角通红，声音破碎，却还是一如往常的温柔：“师尊刚和我交手的时候我就猜想，但实在……不敢确定。”
他笑了一下，比哭还让人难受，接着道：”刚刚传来的波动太熟悉了，师尊……”
顾天琅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他实在不忍再看。
沈向煜颤抖着问他：“师尊究竟是为什么……要杀我呢？”
他听起来如此伤心，如此绝望。顾天琅咬唇，沈向煜又接着道：“是不是……为了我的灵根？”
“如果，是为了这个东西的话……”
只听得噗嗤一声剑入血肉的声音，顾天琅猛然睁眼，就见沈向煜将插在胸口的剑拔出，带出的血迹喷洒一地，沈向煜一下半跪在地上，以剑支撑，又慢慢的站了起来。
他突然把剑横了过来对着自己，又是一剑，将自己丹田割开，几乎要将自己腰斩。
顾天琅几乎不能再有任何的反应，甚至没有办法再动一下，僵直在原地。
他听见沈向煜断断续续的声音：“师尊……你想要的，我拼了性命，都会给你。”
沈向煜走了几步，几乎支撑不住，但还是撑着摇摇晃晃走到了顾天琅的面前，拉住了顾天琅的袖子：“只是，为了师尊着想，这灵根献祭，还是要在阵法里才好，这样对师尊，伤害……会小一些……”
“我可以自愿，陪着师尊，献祭完再死……师尊，你信我……”
他顿了一下，又苦笑着道：“师尊不信……便直接把我灵根刨去吧……我毫无怨言……”
顾天琅在心里戳了一下系统的弹窗，颤抖道，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做不到。
系统沉默片刻，说之前送了你一个挂机演技礼包，现在可以使用，顾天琅沉吟片刻，用尽所有心力看了沈向煜最后一眼，然后点头。
‘顾天琅’突然伸手，将那只鲜血淋漓的手从袖子上甩开，抬手，毫不留情的轰出一掌。
沈向煜本就已经重伤，挨了这一掌之后，更是几乎气绝身亡，突然间，体内的圣魔之力受到了感应，一丝一丝的魔气缠绕，开始修复他的丹田。
他呆呆的看着这些连他自己都无比陌生的气息，不可置信般睁大了眼。
“魔种的灵根，我怎么会要。”‘顾天琅’神情冷漠，轻呵出声：“恶心！”
沈向煜狼狈的向顾天琅爬去，带出了一路的血痕。肚子里的脏器想要随着缺口流出，却被丝丝的魔气缠绕回去安固在原位。
他声音里全是茫然无措：“师尊我不是，师尊我没有，师尊我真的不知道……
他越说越嘶哑，终于崩溃着嘶吼：“师尊！我求你！你杀了我吧！别这样对我……别这样对我……”
‘顾天琅’伸手，那把剑便重回了他手上，剑身上全是沈向煜的血迹。
“我竟收了一个魔种作徒弟！”
‘顾天琅’侧头看了沈向煜一眼，冷冷道：“真是杀了你，都觉得恶心！”
沈向煜如遭雷击，双眼血红，吐出几口鲜血，还是跪在原地，死命抓着顾天琅的衣角不肯放手，喃喃道：“求你……求你……”
他好像已经神志不清，嘴里只重复着这一句。
突然间他身体圣魔之力暴起，‘顾天琅’躲闪不及，被冲倒在地。
沈向煜好像是晕了过去，体内突然有了另外一个魔气的气息，是柳霸天。
柳霸天被圣魔之力的力量影响，提前醒来，知道了沈向煜的身份，一时间也来不及反应，接着魔气蓄力带着沈向煜的躯体急切的往阵法边退去，‘顾天琅’连忙起身去追，在埋仙谷边追上了柳霸天。
柳霸天带着沈向煜的躯壳，完成了跳入埋仙谷中的主线。
系统的播报声响起【检测到宿主已经完成了埋仙谷主线剧情，重伤引出圣魔之力目标达成，逼进埋仙谷中目标达成，沈向煜黑化点数0，目标未完成，此次事件不予积分奖励，马上链接惩罚系统，3……2……1】
顾天琅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穿到了另一个人身上，这人也很相熟，是他以前扮演过的角色。
此时‘沈向煜’，原作中的沈向煜正向他走来，顾天琅知道下一秒就会死在他手里，事实上也是如此，但唯一和以前不同的是，这次身体有了痛感。
这个角色死去，又是下一个相熟的角色。
顾天琅终于明白，所谓的惩罚，就是让他带着痛感，把之前被杀将近三千次的死亡再体验一遍。
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有着熟悉又陌生的表情。
疼，很疼，心也很疼，其实说不上哪个更疼一点。
后面竟直接变得麻木，顾天琅回回死的时候都闭眼，一边是跪着求他的沈向煜的脸，一边是冷漠的随手杀他的煜哥的脸，交换重复，险些将人逼疯。
顾天琅一想到，从埋仙谷中爬出来之后，沈向煜就会变成这些杀了他的沈向煜，就不敢再想，他偏偏又不能陷入麻木，一遍又一遍的巨大痛感会让他清醒。
他每一次都强撑着不睁开眼去看。
他怕疼，怕死，但不知道为什么，更害怕沈向煜有一天真的会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两千九百九十九次死亡完毕，顾天琅回到了原本的躯壳。
仙门大会早已有人感知到了不寻常的魔气，赶来的时候，只见一人呆呆的坐在埋仙谷旁边。
身边是一路流下的血迹，可能血都快流干了，所以尽头处反而不多。
李寒枫走上前去，连他都放轻了语气：“顾天琅……”
听到有人喊他，顾天琅抬头望去，眼里全是混沌和迷茫。
他伸出手，李寒枫赶紧将他扶起来。
还有最后一句台词，顾天琅还没有说，他木着脸，唯有那只靠着李寒枫的手在微微颤抖着用力：“清源山沈向煜，是魔种，已被我斩杀……”
他说完这句，吐出一口血，往前栽倒，昏迷过去。
李寒枫连忙扶住他。
顾天琅再次醒来，身边围着很多人。
白黎，纪青生，姜自心都来了。
白黎在为他疗伤。姜自心在和伏魔门的门主交涉说着什么，见他睁开眼，一时众人都围了上来。
伏魔门门主韩逸之说：“顾殿主现在可曾好些？”
白黎冷冷道：“我师弟现在才醒，门主就忙着要开始审问他了吗？”
韩逸之说：“并非是我要故意为难殿主，只是昨日之事疑点颇多，你们也应该明白残存在现场的魔气非同小可，颇为精纯。”
“如果真是魔种，是如何拜入清源山门下，如何做了顾殿主手下的亲传弟子，又如何在秘境中被殿主识破大义灭亲的呢？”
白黎道：“你问心镜也照过不止一遍了，难道非要我师弟一条性命，才能打消门主心里的疑虑吗？！”
李寒枫好像受了些伤，却还是想拔剑上前，被姜自心按住。
姜自心面色也是从未有过的冷淡：“门主的意思是，我清源山包庇魔种？”
“我并非此意，姜宗主又何必生气，只是想把殿主留在伏魔门内好好疗伤，并询问清楚相关事宜。”
姜自心道：“师弟是我清源山的人，我留他在这到现在，已经仁至义尽，门主后面有话，请来问我。我今天必然带他回山疗伤，门主若执意要拦，怕是会寒了我清源山的心。”
见连姜自心说了这么重的话，韩逸之一时间也没有任何办法，他也不愿挑起两宗的战争。
众人沉默时，顾天琅开了口：“我能感应，是因为他是我的徒弟。即是魔种，又被我亲手所杀，丢入了埋仙谷中，门主觉得，我能隐瞒你什么事情呢？”
片刻之后，韩逸之让步了，道：“既然如此，那就谢过顾殿主的深明大义了。”
顾天琅被带回了清源山。
他拒绝了别人的陪伴，一个人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回到清源山的第四日晚，突然想起什么事，脸色又白了几分，戳了戳系统问道，柳霸天占了沈向煜的识海，有没有可能夺舍了他。
系统让他放心，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先不说沈向煜有主角气运，不可能会用这种方式死亡，再者他体内圣魔之力还在，没有任何人能赶走他的精神控制他的躯体。那天柳霸天也只是拖着沈向煜逃亡，借用了魔气力量而已。
又过了一日，系统弹窗，沈向煜黑化值+1。
应该是已经在埋仙谷里开始历练了，顾天琅想。
后面每隔几日都会有沈向煜黑化值+1的提醒，顾天琅想到，这是应该的，沈向煜终于慢慢越来越恨他了。
想到被他逼成那样的沈向煜，跳崖的时候竟然黑化值是零，顾天琅就觉得自己的心像被揉皱又撕开的纸团一样，很是难受。
在第三个月月末的时候，沈向煜黑化值已经达到了33点，这次沉寂了十来日，系统传来了新的播报。
【恭喜宿主超额完成目标，沈向煜黑化值达500点。可喜可贺，检测到宿主已经完成惩罚，十分抱歉，特将积分三倍奉送，共四千五百积分，并补偿三次剧情内合理开挂的机会，望宿主再接再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