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蛇王
蛇咬到他的脖子，林舟一阵吃痛，感觉有两股鲜血沿着脖颈流了下来。他这一停顿，就有蛇趁机爬上了腿。一个晃神，都快爬到上半身了。
林舟火速将挂脖子上的蛇砍断，它的牙齿还嵌在肉里，上半截吊在身上。它疼痛地不停扭动，那半截在林舟身前动来动去。林舟忍住不适，抬起抓着匕首的那只手，夹住蛇，扯了下来。再对着爬到腰上的那条蛇一刀划下去。
他不敢停，不敢疏忽了。
越来越多的蛇爬到他身上，一开始还能踢开，但是后面越来越多压上来，就连抬腿都困难了。
他这时也猜出来付末想要干什么了。付末在放血，不能有一点闪失。
林舟没有催促对方，他不能分神，更是对付末的信任。
爬到腿上的蛇还隔着布料咬他，这是谢仁的衣服，他出来的时候急急忙忙地穿错了。但是正好因为谢仁的衣服更贵，质量更好，蛇群才难以咬破那布料。
此刻就像三个人在战斗，虽然谢仁不在，但是他的衣服在。
两三分钟后，这一片的天空完全暗了下来。形成血幕，笼罩了下方大地，整片绿植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此时他们二人处于战场的中心位置，蛇王在最边上。付末不能保证蛇王也在血幕范围内，但是没时间了，林舟已是强弩之末。
那就赌一把吧！
付末戴上帽子，用他自己做诱饵。
“林舟！”付末声音沙哑。
林舟没有回头看，他知道付末布局好了。
“三！”
林舟利落地砍落自己身上的蛇。
“二！”
付末脚下一动，踩着数条蛇的尸体。
“一！”
付末只感觉身边一阵风呼啸而过，林舟眨眼间消失了踪影。
蛇群一下子失去林舟这个目标，自然要转为攻击付末。
但是这时，付末手指一动，整片空间瞬间被血雨覆盖。
血雨下的又急又密，雨滴带着充盈的能量，砸落在蛇的身躯，穿透蛇的身体。
在细细密密的血雨下，小蛇们被侵蚀地不成型了。小小的身躯千疮百孔，被血滴洞穿的伤口，继续往着四周的皮肉腐蚀，直接把蛇全部熔化。
地上血越漫越多，蛇血和付末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和谁的。逐渐地，就变成了稀释过的血水，过多地血液漫延地更快，渐渐覆盖了整片土地，没过付末鞋底三厘米。
林舟退出来后，他捂着咬伤的脖子，扶住树干弯着一点腰，微微喘气。
他的瞳孔映射出来的画面震慑人心，前方像被隔绝出来的一块血色空间，不像是这人间该有的景象，犹如炼狱一般。
血雨下的实在密集，他的视角看到的就是加了红色滤镜的一方小世界。繁茂的枝叶被腐蚀得只剩下坑坑洼洼的枝干，断了的树枝掉在地上，浮在血水中，慢慢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他的整个鼻腔灌满了浓稠的血腥味，还有血液混在泥土的味道。血池里，蛇群在之中痛苦地挣扎，漫长又煎熬。
它们的身体被疼痛刺激地弯曲扭转，头部上扬翻折，不停地摆动。像在红色水池里跳舞，身体里也溢出血色流入身下的血池。就像从通往地狱的血池里伸出无数小小的鬼手，攀上了蛇的身体。
蛇群继续熔化，体液融进血水，变得浓稠了。
血雨逐渐停下，舞动的蛇群也陷入死寂。
血色中间站着一个带黑兜帽的少年，他浑身淌血，衣服却不见狼藉破损。他微低着头，与面前的蛇王相对而立。他死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看上去毫无生机。他鲜红色的瞳孔却异常的明亮，眼睛死死盯着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的蛇王，丝毫没有一分惧意，气势也不见得羸弱半分。他的脸部肌肉微动，扯出了一分笑。
修罗降世，血洗人间。
这一刻，林舟的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虽然中二，但是贴切。
这一幕冲击着林舟的内心，明明很累，累到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但是他体内的血液也跟着澎湃的内心一起沸腾了。
林舟灼热的视线里多了几分对眼前之人的狂热和崇拜。
那大蛇不愧是蛇王，果然不同凡响，他的鳞片又厚又大，就连付末的血也只能腐蚀到鳞片。还好蛇王的体积大，接触面积也更多。付末的血侵蚀着它的鳞片，顺着沟壑流进那皮肉里，烧得它一阵刺痛。特别是蛇王的腹部，那一处没有坚硬的鳞片保护，损伤得最为严重，已经看不出表皮原本的样子，血肉也失去了活性，像是熔化的浆糊一般不住地往下流。
地上都是稀释过的血水，但是也不能在这久待下去，否则它的腹部也不好受，它不得不退出血水之外。
付末处于极度缺血的状态中，要不是他的能量维持着身体机能的运转，他这副身躯都要僵硬了。他艰难地抬起手，将地上还未渗入泥土的血液，从蛇渣里面分离出来，回到他的身体里。要是再不收回，他的血都要流干了。
随着血液回归，在身体里重新流动，付末感觉自己渐渐地暖了起来。
但是这个自杀式的方法损耗太大，他几乎流失了四分之一的血液。
付末的身体僵硬还没恢复过来，已经累得不想动了，他需要休息。
付末：“剩下这个交给你了，你可以吧？”
林舟：“嗯！”
林舟此时的体力也恢复过来了，而且现在的状态看上去比刚才好多了。
付末觉得他就像个急于表现的孩子，就由他去了。他叮嘱道：
“注意安全。”
此时的蛇王也是强弩之末，它对面前渺小的人类，仍然不肯认输。
它也显露出自己真正的实力来，蛇王尾巴一甩，全身朝付末冲去，沉重的身躯压瘪了地上的杂草，拖出一道浅壑。
“你的对手，是我。”林舟挡在蛇王面前。
蛇王危险地朝他吐着信子，林舟无视了它的警告，直接正面迎上，蛇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舟飞速地砍掉了一半舌头，断掉的半截甩落在地上不断地跳动。
蛇王被林舟冒犯的举动激发了怒火，高高扬起一截蛇尾带着呼啸的风朝林舟扫去。林舟刚刚落地，还没站稳，便顺势往旁边一滚，但还是被蛇尾抽中了后背。
他闷哼一声，火辣辣的痛感袭来，他喉咙一动，将喉头涌上的鲜血吞了下去。
蛇王张着血淋淋的大嘴朝林舟手臂咬去，嘴里那三四排牙齿全然露了出来，看得人胆战心惊，若是咬到手臂，能将骨头直接粉碎。
林舟以自己的灵活优势，躲避着大蛇的啃咬。趁它不备，林舟从身后爬上蛇王的身体，找到了被腐蚀得最严重的地方。那处的鳞片皆数断裂，只剩鳞片根部和血肉相连，一片血肉模糊。
他一个抬手，星锏用力刺下，蛇吃痛高高仰起，林舟差点被它摔下去。蛇发狂地甩动，要把身上的人甩飞。林舟把星锏朝里刺得更深，然后林舟脚下一腾空，从蛇王身体上失去落脚点，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借着星锏挂在蛇王身上。
他借着蛇王甩动身体的惯性，狠狠地往下划拉。蛇王除了头部，身体被剖开了两半。
林舟连忙退开，可还是被蛇的汁液溅了一身，他挡住脸，这才没有喷到脸上。
蛇王仿佛到了极限，软软地倒了下去。
随着蛇王轰然倒地，身体里的体液和血液从背上的开口处涌了出来，漫出在地，与已化为血水的蛇群们混在一起。
林舟收回星锏，重新变回手臂，但那些蛇的血和体液没有消失，而是黏糊糊地覆在林舟的手臂上。
付末此时缓的差不多了，走近，在蛇头面前蹲下，手放在蛇头上，把蛇王的能量尽数吸收，这也算是补充了消耗过多的能量。
身体迅速恢复了战前的状态，有些冰冷僵硬的四肢也可以自如地活动了。
付末这个异能的弊端就是一旦大量使用血液，血液流失的量也会增多。而且在血液流出体内时，人体也相当于濒死一般，身体机能全然下降，只能用体内的能量吊着一口气。
不过，只能操控自己的血液吗？
付末思维发散着：能不能试着操控其他生物的血液？
他瞬间打开新思路，而眼前就有最好的试验品——蛇血。
付末走近蛇血，他试着伸出一根手指触摸那一滩液体，没什么感觉。他试图将自己的能量输进去，想将蛇血调动起来，还是没有动静。
他把能想到的办法试了个遍，还是没有效果。
难道是方法错了？还有什么方式？
付末不觉得自己的思路出了问题，在这点问题上，他有着莫名的自信。
“你想操控蛇血？”林舟看着付末蹲在地上对着那摊血又摸又闻，他猜道。
“嗯。”
“你知道滴血认亲吗。”林舟看着他的动作，联想到了一个场景，就说了出来，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付末醍醐灌顶，他怎么没想到还有这种办法。
他将自己手指划破一道口子，挤出几滴血落在蛇血里，两种血相融，连暗淡的蛇血都隐隐透着付末的红光。
成功了。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蛇王已死的缘故，能量入侵了蛇王血液后，不一会，能量就消失了。
“看来只有活物的血液才能操控。”
付末把自己的血液收回，林舟突然伸手截住最后一滴血液。
林舟看着他，认真说道：“试试我的。”
付末看着他，觉得他有些荒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的血液有腐蚀性，就连我自己都没把握能让你不受伤，你就不怕会发生什么吗？”付末推开林舟的手，站了起来。
“我是不会拿自己同伴的安危开玩笑的。”
“嗯”林舟心里微微动容，应了一声。他也直起身来，后背腰椎一痛，有些站不稳。
付末瞄了一眼，是刚才与蛇王一战留下的伤。
他拿出晶体，抛给了林舟。
“你用吧，恢复一下能量。”
林舟接过，将晶体抓在手里，直接吸收了。
付末看在眼里，他发现林舟和他一样，也能直接吸收晶体。除了他们两个以外，目前接触到的人类中，都是不能直接吸收完一整块晶体的。难道是这晶体里剩余的能量不多了，所以人才可以直接吸收完？还是也有跟他们一样能直接吸收完一整块晶体的人，只是目前还没出现。
付末对于这两种吸收能量的可能都认同，只不过一种是大多数人的情况，另一种是少数人的情况。
目前他了解到的事情，不过是凤毛麟角，知道的越多，付末就发现自己的疑问越多，这些已知都不足以填补内心的疑惑。看来最后的真相也必定复杂无比，只是，他们真的会有寻到真相的那一天吗？
付末摇了摇头，不能这么想下去了，越想越觉得未来渺茫。他只需要着眼于现在就行了，一步一步走，总会走到终点。
林舟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心里有些惆怅了。
原本他与这些蛇群毫无瓜葛，是他们先伤害了蛇群的同族，于是这些蛇群便找上门来为族人报仇，可是竟落得个如此下场。
可是他们也不得不这么做，当时是无路可走，现在是担心会牵连到无辜的村民。
这一切就像连锁效应。一件事情引发了另一件事情，另一件事情又将会引发其他一系列事情。
终是一个无解。
付末看出了林舟的不忍，人总是会对比自己弱小的生物产生怜悯之心，纵使这蛇群也不算太弱。
“你在可怜它们？”
付末这么问，并不是自己没有这种心情，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他也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不算吧，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不该发生。”
有时候林舟会觉得，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梦。不只是他会这么想，任何一个人都会。用以前的世界观来看，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太魔幻、太荒诞了。
林舟之前只是一个高一学生，这时他本该在出租屋里写着今天布置的作业，复习明天的课程。而这些似乎都成了上个世纪的事了，如果没人说，谁又会发觉变成现在这种局面只不过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这就是进化，都是不可避免的过程。”付末说。
进化从来都是残忍的，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从前在文明社会中，这个规则被限制。但是现在，没有了所谓相对公平，但是又是公平的，所有物种都有机会参与到争夺霸主地位中。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永恒的生存法则，世界不会对你仁慈，生存权永远掌握在强者手中，你不强大就意味着被淘汰被这个世界摒弃。
付末虽然不喜这种说法，但是现在已成为事实。
在这野性的世界里，人类能否一直保留着‘人性’呢？
失去‘人性’的人，和野兽有什么区别。野兽进化出灵智，人类反倒退化了。
付末自认为还是保留着人性的，虽然肉体上不完全是了。
他捂着心口，那处的热量已经降了下来。
付末暗自下了决心，他一定要守好这个秘密。
“天快亮了，我们先回去吧。”
“嗯。”
二人走远后，一旁还完好的草丛抖了抖，亮出一只剔透的灰色竖瞳。
那眼珠左右转了转，又很快地缩了回去，随后一阵细微的声音，草丛晃了几下，又回归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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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仁吃饱后，还让人煮了两碗清淡的粉端了回来。
“噫？怎么大门都没关？”
他回到屋里，听不见有任何动静，还以为二人睡下了。可是除了没关的大门，床上的行李也是一片狼藉。
“不会遭贼了吧！”
谢仁正想喊人，这时他看到放在桌子上的那张纸条，才稳下心来。
“发生什么了吗？”门外响起一个声音。
糟了，刚才他说的话被听到了！
谢仁立马冲到门口，堵住面前的人。
他摆出一副笑脸，“啊，池医生！这么巧啊！”
池青砚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笑道：“我刚刚听到你说什么贼？还挺大声的，就来看看。”
“噢噢，那应该是你听错了吧。我刚刚在叫他们吃粉呢。”
“是吗？”
池青砚不经意地往里面看去，谢仁一个抬手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重新看向谢仁，后者挠着头，不解地看向池青砚。
“那我不打扰了，先走了。”池青砚直觉有些不对劲，但也看不出什么猫腻，便走了。
谢仁目送着池青砚远走的背影，关上了门。
他靠在门上松了口气：“差点被这最麻烦的人发现了，可不能让别人打扰到哥他们办事。”
他之后又去洗了个澡，又在床上躺了会，都快闭上眼了，又给了自己一巴掌，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谢仁揉着脸，看着手机的时间一分一秒的消逝，不免有些担心了。
“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又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想。哥他们这么厉害，怎么会出事呢。”
“可是真出事了，我要上哪找他们去啊？凭我这实力也，他们都打不过了，我只能是去送死啊。”
谢仁控制不住胡思乱想起来，他也开始重视起自己的异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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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欲晓，晨光熹微。
谢仁睡梦中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惊醒了过来。
“我去，我怎么睡着了啊？”
他立马弹了起来，环顾四周。
那血腥味强烈得似乎就在他身边，原来不是梦，但他有些不祥的预感。
房门是开着的，他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出房门。客厅的白净瓷砖上赫然出现了几个浅浅的深色脚印，乍看上去是泥土，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泥土还混着点突兀的红。
谢仁心脏狂跳，他怀疑家里进了什么不法分子。
那几个脚印一直延伸到隔壁房间，房门紧闭，听不见一点声音。
‘是哥他们回来了？’
可是这股血腥味，他不免担心起来。
谢仁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了去。
“哥！”
付末和林舟二人应声回头，他们也不过是刚刚才回来，还没来得及换下衣服，身上自然还是一片狼藉。
谢仁看到眼前二人浑身是血，心都要揪了起来。
“你们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付末挡住了谢仁上前想要查看伤口的动作，连连说道：
“没事没事，我没受伤，这些血都不是我的。”
“倒是林舟，你的背好点了吗？”
二人视线转移到林舟身上，后者没想到付末拿他来转移谢仁的焦点。
他嘴角一僵，还是很配合地说：“没事，已经好了。”
其实还是有些痛，不能剧烈运动和太久维持一个姿势，但是为了减少麻烦，还是这么说了。
“啊？你的背咋啦？严重吗？我看看？”
谢仁果然又把手升向林舟。
林舟皱眉，避开了谢仁的手。
谢仁后知后觉地把手缩了回来，有些尴尬。
“哦哦，忘记你不喜欢被别人碰了。”
“没事，不严重。”
林舟说完后就背过身无视了谢仁的视线。
“啊？”谢仁过了一会才明白林舟是在回复他的上一句问题。
付末脱下一股血腥味的衣物，在一旁适时说道：“他还回应你了，说明他只是不好意思有人关心他。”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谢仁一副好哥们似的就要上前揽住林舟的肩膀，“嘿，这有啥不好意思的，都哥们儿，以后我一定多多关心你。”
“滚。”林舟头也不回说道。
谢仁的手僵在半空，下一秒，转为轻拍林舟的肩，速度很快。在林舟动手之前，他就缩回了手溜回付末身旁。
还不忘对林舟竖了个手势，幼稚地说道：“被我碰到了吧！”
林舟回头，碍于正在换衣服，也不便在这动手，于是抬起手肘作势要击他两下。
他还不忘看了付末一眼。
付末从他的眼神看出了点哀怨。他却挺乐得看这种场面的，林舟太死气沉沉了，就是要谢仁这样的人才能给林舟带出点生气来。
现在的林舟和以前区别明显挺大的，至少他现在能和谢仁有点互动了。之前林舟都是对谁也爱答不理的，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一汪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