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拦路虎
付末一行人开车出了市区，来到一个加油站前。
那加油站在市区和郊区的交界处，周边建筑稀少，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一片死寂。
谢仁正在给汽车加着油。
“我去找找这里的油罐，林舟，你去找几个罐子过来装油。”
“嗯。”
目前这一路上出城的人寥寥无几，但是防止之后的路上找不到加油站或者遇到什么意外，于是决定拿些汽油来备用。
他在加油站的一片空旷的水泥上看到几个铁盖子，“找到了，过来吧。”
林舟提着四个大塑料罐子走来，一手挂着两个，整个人看上去像被罐子挤着，有些滑稽。
几人装满后，提到了汽车后备箱放好。
整装待发后，重新启程。
黑夜里，路两旁有着半人高的杂草轻微晃动着，发出沙沙的响声。车速不快不慢地前进，他们不敢松懈，提防着两旁会突然窜出什么东西。
很快，就看到前面两百米外的高速收费站的灯光了。
还剩一百多米时，副驾驶上的付末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他抓住了谢仁的手臂，“停车，不对劲。”
谢仁被吓了一跳，猛地刹车。
“你”在后座的林舟猝不及防地撞到了前面的座位，他捂住了额头，把声音咽回了肚子。
“嘘，好像有人。”付末用气声道。
只见那闸口旁边停了一辆吉普，车门开着，看不见车内的景象，只能看到耷拉在外面的一条腿。
而在那车旁边的五米开外，一个人站在路边，身体面对着一旁的杂草，头却是朝着车子的方向的。
就像是站着的那人在草里发现了什么，转头要叫车上的人。
付末几人观察了一会，发现他们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作，像是被静止了一般。
三人都被不远处的古怪场景吸引了目光，几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应该已经死了。”
付末示意着谢仁继续开。
随着车辆接近，车灯打在他们身上，才看清那竟是两个军人。他们身上爬满了细细的绿色藤蔓，那藤蔓虽看上去纤细，但是却能紧紧束缚住两个强壮的男人，令他们动弹不得地死去。他们还僵硬地保持着生前那一刻的姿势，眼睛睁开，瞳孔已经浑浊发灰了。
看来大概死了有六个小时左右。
付末越是靠近，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就越是放大。
此时，车速突然慢了下来。
“开快点。”他催促着谢仁。
谢仁欲哭无泪，“我也想啊，可是前面过不去啊。”
付末把视线从那两人移开，看向前方。
闸口都被几个水马拦住了，看来是部队封的路。
林舟扫视过去，看到最右边那道闸口的水马被搬开了，他指着那里说道：
“走那里。”
正当谢仁倒着车时，后面传来一阵车声。
那是一辆同样吉普车，那车子快速朝他们开来。“快，快开。”付末急道。
谢仁不用他说，一脚下去，疯狂转着方向盘，车子直接倒转出来。
似乎是怕三人跑掉似的，驾驶座的车窗降下，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指着他们，大喊道：
“不准跑！停下！”
付末暗叫不好，看来这下难走了。
谢仁才刚倒完车，还没来得及踩油门，那男人已经驾驶着吉普怼到他们面前，眼看着就要撞上，几人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吱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挠胎声，吉普一个飘移，横停在他们车前。
付末很快镇定下来，脑子飞快旋转着。
“你们别多说，交给我。”
他平静的声音安抚了有些慌乱的二人，林舟和谢仁冷静了下来。
吉普车门被用力推开，刚才冲他们喊话的男人下车，他一手搭在车门上，眯眼透过车窗打量着他们。
男人高大强壮的躯干被作战服包裹着，冷峻锋利的脸庞与之相称，不怒自威。他不用说话，从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让付末三人在车内都震了震。
吉普车上其他人也陆续下来，他们手中都举着枪，指着越野车。
“下来！”短短一句话，吓得谢仁缩了缩。
付末安慰道：
“别怕。”
付末先下了车，然后紧跟着的是林舟，谢仁最后一个打开车门，也下来紧贴在付末身边。
那个男人似乎是几人中的领队，他打量着付末几人，付末也在打量着他。
付末能感觉到，面前几人都是进化者，而且能力不弱，尤其是那个领头的男人。
“就你们三个？”其中一个举着枪的人问道。
“是的。”
“这些人是不是你们干的？”他用枪指着不远处那辆吉普。
“不是，我们也是刚到不久，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这样了。”
付末对答如流。
他有些过于冷静，令面前几人看不出一点破绽。
“你们几个几岁了？家长呢？不知道要封城吗？出去干什么？”
那个领头的男人终于开口，低沉的嗓音如同沉重的钟声。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三人有些发懵。
林舟有些担忧地看向付末，后者给了他一个‘没事’的眼神。
“我就是他们的家”，付末顿了顿，迅速地接上了下一句“哥哥，我们不知道要封城，知道的话也不会出来了。”
“规定就是规定，叫我哥哥也没用，马上给我回去。”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是他们的哥哥。”
在场的几人都感觉气氛有些凝滞。
“咳咳”，杨冰憋笑地放下了枪，上前清了清嗓子，说道：“现在外面有多危险不知道吗，乱跑什么，明天开始就会有人上门体检了，到时候还会给你们发物资的，怕什么。”
付末默默地想，外面危险，里面也不安全啊。
但是眼下他们是不能轻易走掉的了，可是如果现在现在跟他们回去，这里肯定会严加防守，再也没有比今晚更好的机会了。
他没做声。
林舟握了握藏在身后的匕首，已经做好武力突破的准备了。
谢仁那被帽子压住的耳朵被焦虑情绪影响到，忍不住地动来动去。
对方见付末没说话，也没耐心了，他们上前就要抓住几人。
此刻，意外突发。
“啊——”
队伍里站在最后的人脚上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股怪力拖着他不断往后去。
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很快的就反应过来，抓住他的手，杨冰也马上赶到他身边，抽出刀割着他腿上的东西。
很快那东西被割断了，杨冰扶着那人迅速回到队长身边。
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军人，短短几秒，就脱离了险境，摆出了防御队形。
这时，暗处一阵‘窸窸窣窣’，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那在地上爬的东西也暴露在了灯光下。
只见地上爬满了绿藤，不断向他们包围。
付末认出来了这和那两位牺牲的军人身上的藤蔓一模一样。
他的不祥预感成真了。
挫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想出城真是太难了，付末想道。
那几个军人挡在付末三人面前，那领队说道：
“在后面待着别动。”
付末点点头，他当然不会出手了。
林舟则看着那男人的背影，思索着要不要上前帮忙。
谢仁似乎听到林舟心声，凑到付末耳边，问：
“我们不帮忙吗？”
“你确定你不会帮倒忙？”付末挑眉，打趣道。
谢仁缩了回去，撇撇嘴，不说话了。
付末又说：“先看看他们实力如何吧，打不过再帮。”他想着先消耗对方体力，差不多了再出手相助，然后到时候再直接跑，他们想拦也拦不住。
“杨冰，小心身后！”
杨冰敏捷地躲开身后的藤蔓。
“谢啦队长。”杨冰这时还有空回话。
“专心点！”队长对着藤蔓多的地方，一枪过去，藤蔓被打散了。但作用不大，藤蔓不一会又聚了起来。
“啧，麻烦。”
付末仔细看，发现那藤蔓上还有着尖细的小刺，一旦被藤蔓缚上，后果不堪设想。
他立马把视线转向方才那个差点被拖走的人，果然，他的动作渐渐力不从心，相比其他人，反应迟钝了一大截。
他的唇色有些发紫了。
如果有人看见他的腿，就会发现，那里已经变得青紫，皮肉下似乎有着血管一样细小的藤蔓不断往上生长着。
那毒随着人的动作而蔓延，不一会，那人的脖子也呈现了紫色。
他的脖子也渐渐的转不动了。
紧接着，全身一麻，瞬间失去了知觉，整个人轰然倒地。
“老王！”
“王建！”
杨冰跑到他身边，将他扶起，但是不管怎么喊他，怎么动他，他都毫无声息。
付末在王建倒地的那一刻，就划破了血管，一把一米多长的血刃浮在空中，血刃四周还漂浮着血滴。
“上吧。”
活音刚落，身后一股能量波动震开，他猛地回头。
一个高速收费员站在闸口处，低着头，头顶的灯光接触不良地一闪一闪着，打在他身上。
灯光又一次暗下，重新亮起时，那人已经瞬间到了眼前，离谢仁不过一指的距离。
三人心脏骤停。
尤其是谢仁，他喉咙深处瞬间爆发出震破天花板的尖叫，那尖叫最后竟变了调，变成野性十足的狼啸。
那人张大了嘴，绿藤从人的眼眶和嘴里伸出，上面的刺还黏着肉丝。
在即将碰到谢仁的面门时，突然扑了个空。付末居然还能看到那绿藤有片刻的愣怔。
谢仁的衣服缓缓飘落，他情绪波动强烈，竟直接变成了狼。
那个高速收费员除了一层衣服外，已经看不出人样了，他的血肉都被藤蔓侵蚀殆尽，只剩一层人皮，人皮下包裹着不断蠕动着的绿藤。脖子以上也同样被藤蔓掏空了，头皮松松搭在头骨上。表面上看就是皮了一张人皮的怪物。
自从这不人不鬼的怪物一出现，原本还在攻击着杨冰他们的藤蔓都不动了。
这一边的动静把杨冰几人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我焯，真帅啊。”
杨冰由衷地说道。
谢仁嗖的一下跳到了付末身旁，威风凛凛的外表下，却用着颤抖的声音小声地说：“我的妈呀，吓死我了”
付末安抚地摸了摸有些硬的狼毛。
那位队长让杨冰他们照顾好王建，也走过来了，他没看付末三人，而是朝着那怪物走去。
“你一出现，这些藤蔓都不动了，你就是它们的老大吧。那我直接找你为我队友报仇可以吗？”
他怒极反笑，也不管那怪物听不得懂。
一股凶悍的能量从他身上爆开来，浑身燃起橙红色的火焰。他脚下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冒着烟的焦坑。他左手成掌，左手成拳，双手在身前猛地相对一击，像抱拳的手势。这一下像是激活异能的开关一下，又一阵火焰爆开，他的双手都带上了火焰。
他握住双拳，朝那怪物袭去。
随着他的动作，在场的人都被一阵一阵的热浪迎面劈来。
杨冰从他使用能力的那一刻起，心就揪了起来。因为他们前几天刚做了检查，省研究所给出的建议就是，先不要使用异能，因为能量并不稳定，要是一下子大量调动将会有不可预知的危险。所以他们一直都是调动一点能量来增强自己的身体素质而已。
“队长”
杨冰想帮忙却又帮不上忙，他只能紧紧抱着王建僵硬的身体，感受着对方温度慢慢地流失，内心祈祷着：
你一定要没事啊，队长。
付末几人也是在一边，他们想要帮忙却插不上手，怕帮了倒忙。付末只得收起血刃，站在一旁观战着。
那怪物也仿佛被激怒了，皮下的藤蔓躁动起来，连人形都看不出了。它四肢挥动起来，头部也在大幅度地乱晃。
它模仿者人类的步伐冲来，滑稽和诡异的画面冲击着所有人的精神。
有些胆小的谢仁索性直接用爪子捂住了眼睛，只留一条缝缝瞄着那边。
浑身裹挟着火焰的男人将体内的大部分能量蓄在右拳上，一拳轰向那怪物的腹部。能量碰撞产生的波动掀翻了十米内的所有物体，爆出的火星在空中舞动着。
怪物被火焰烧出了一个大洞，那火焰沿着藤蔓，火速蔓延了整具身体。
它的腿在跌撞着后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一股酸的烧焦味传来，不一会它就被烧成了灰烬。
“呜——”
一声悲鸣隐约响起，听不出是怪物还是风声。
一副人类的骸骨掉落在地。
“队长！”
另一位军人上前扶住了有些摇晃的身影，这一击之后，身体能量迅速流失，他眼前有些发昏了。
付末走到他面前，后者推开搀扶着他的手臂，站直了身体，低头与付末对视。
“我叫任燃。”
“付末。”
“你们走吧。”他说，接着转头对旁人吩咐道：“叫支援来收拾一下吧，再多叫几个人来守住这里。”
付末倒是没想到他会就这么放他们走，有些意外。
“还不走？不怕我反悔是吧。”
付末笑了笑，转身林舟他们走去。
后会有期。
他心想。
“队长，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啊。”
“那你觉得就凭我们现在这样，还拦得住他们吗？”
还不如卖个人情，任燃总有预感，他们还会再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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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付末回到谢仁和林舟跟前。
“就这样放我们走了？”谢仁问道，那狼头凑到付末跟前。
付末推开贴过来的那有些的骇人狼嘴，“你还想留在这？”
林舟此时已经走到车旁拉开了车门，他回头望向二人，无声地催促着他们。
“快走啦。”
付末拍了拍他的大鼻子，也朝车里走去。
谢仁傻傻的蹦跶过来，忘了自己还是狼形，正要挤上车。
“你不要衣服了？”
付末觉得好笑，提醒了他一句。
“哦对！唉我这脑子”，说完又蹦跶着去把衣服叼过来，躲在车后变回人形穿好衣服后，这才上了车。
“你不应该是狼。”
后排的林舟突然出声，淡淡的语气让谢仁愣了一会，他严肃地停下启动车子的动作，转头看向林舟，有些紧张地问道：
“那我是什么。”
“哈士奇。”
“为什么。”
谢仁此刻还没反应过来，付末撇过头看向窗外，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可在谢仁眼里，他就是一副不忍心说出口的模样。
“你二啊。”
林舟取笑人时也是一副没有感情的模样。
谢仁再傻也反应了过来，他“啪”地一下解开安全带，眼看就要探出身子越向后排。
林舟也亮出了匕首，横在身前。
付末眼疾手快地将人拦腰截住，又撸了几下毛，说了几句好话才把人安抚好。
“哼。”林舟收起匕首，撑着下巴，看向窗外那些人忙碌的身影，不再理会了。
谢仁斜睨了林舟一眼，重新启动了车子。
越野车驶出闸口，几人都没再说话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付末看着后视镜不断倒退的建筑，心想：
后会有期。
这是第一次离开他生长的地方，不知道下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了。
谢仁开着开着，时不时从车内后视镜瞄着林舟，还自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对方没有发现。
林舟强忍着忽视放在自己身上的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过了一会后，实在忍无可忍了。
“你看什么看？”
林舟狠狠瞪向谢仁，后者被当场抓包，他手抖了一下，车子也跟着晃了晃。
“我就是觉得你居然还会开玩笑，挺神奇的。”
谢仁直接说道。
林舟倒是被问得无语凝噎。
“你别叫谢仁了，叫谢二吧。”
似乎觉得不够，又补充道：“反正都不是人了，就把名字人的部分也一同去掉吧。”
“哈哈哈！”
付末在他们开口说话那时就已经从昏昏欲睡中醒过来了，他憋不住地笑出了声。
“你！你真行！凭年龄看你还要叫我一声哥呢！”
“那二哥也不好听啊。”林舟游刃有余地回怼道。
付末接话，“如果这样的话那我是不是要叫你一声二弟，还是小二啊。”
谢仁被噎得说不出话，因为对方确实没说错，自己不管怎么说都占下风。
他幽怨地看了付末一眼，说：“这小子就算了，连哥你也跟着笑我。”
“哈哈哈哈！”
付末没忍住笑开了。
经过这么一打趣，方才车内沉重的气氛都散去了，几人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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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一夜过去，两边的景色从稀疏的小山丘慢慢变成连绵不绝的青山。
但这一路上倒是有些太平静了。
谢仁抓着方向盘，打了个哈欠。
付末看了一谢仁快要闭上的眼睛，说道：
“撑住，别睡着了。现在也快晚上了，往前开看看有没有适合休息的地方吧。”
“嗯—”谢仁有气无力地说着。
延绵的山快速倒退着，山峰起伏，连绵重叠。付末从小在海边长大，还没见过这么多的山。他欣赏着一路的风景，拿出只有一格信号的手机拍了好几张照和视频。
林舟倒是兴致缺缺，他在闭眼养神。
太阳渐渐下山，一眼看不到头的公路上只有一辆车在行驶，往前看去，一片绿中最显眼的只有那一抹残阳。
谢仁突然出声打破了这一片平静。
“哥！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还是我眼花了？”
谢仁指着前方。
付末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林舟也撑起身子，朝前方望去。
大概五六十米开外，公路上有好像着什么东西，白花花的一片，等到开近了，几人才发现那竟然是蛇群。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蛇？”谢仁问。
这确实反常，付末一开始以为是哪里的养殖场里的蛇跑出来了。可是蛇也不像其他动物会迁徙，它们跑到大马路上干什么？
它们盘踞在公路上，堵住了整条马路，更像是在狩猎。
“别停，直接开过去。”付末下令道。
果然他们一离得近，这群蛇就警觉起来，扬起上半身，朝着他们吐着信子。
谢仁赶紧一闭眼，就踩油门冲了过去。
车子碾过时，那种黏腻使得轮胎还轻微地打着滑，他甚至能感觉到群蛇就在他的脚下爬来爬去。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想象着车外的场景，干呕了起来。
付末顺了顺谢仁的背，安抚道：
“我没记错的话，前面应该有一个隧道，算算这时间，应该也差不多快到了。过了隧道之后，就有一个村子，到时候我们可以去休息一晚。”
听到能休息，谢仁立马打起精神，加速开去。
林舟瞥了眼谢仁，心想道：
真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