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贵人将至
易不悟压低声音道:“就是附近这片住宅区的地头蛇,实不相瞒,山人在此摆摊卜卦的收入大多落了他的手中。您这宝贝赶紧收好,要让他给瞅见,转眼就是他的了。”
话音刚落,福临霸王已经走到了卦摊前,也没看客人是谁,伸手往桌子上一拍,“小子,该交保护费了。”
易不悟缩起脖子,畏畏缩缩地看向许天赐。
许天赐生平从未受过这种忽视,顿时来了火气,一拍桌子站起身,朝福临霸王冷眼扫了过去,“你在谁面前大呼小叫呢!”
福临霸王这才看向他,一眼就认出他来,吓得大惊失色,顿时当着众小弟的面给他跪了下去,边磕头边哭诉:“小的瞎了狗眼没看见许小少爷您坐在这儿,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求小少爷饶了小的这一次,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小弟见状也齐唰唰地跪了一地。
“还敢有下次,”许天赐照着他的脑门儿一踢了上去,还想接着再踢的时候,易不悟赶紧拉住他,他瞪着易不悟,“你要给他们求情?”
“不是,”易不悟一脸为难,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小少爷啊,您现在是出了气了,但等您一走,我不就惨了吗?”
许小少爷一昂胸,大声道:“有本小少爷罩着你,以后看谁还敢来找你收保护费!”
“好的,小少爷您继续,回头您找山人算卦,免费!”易不悟要的就是他这句话,躬着身子往后一退,眉头一挑,扇子在手中打了个圈。
把人揍了一顿之后,许天赐放他们走了,还警告他们以后见到自己小心点。然后坐到卦摊前,让易不悟给他算之前那一卦。
处理掉了这么大个麻烦,易不悟自然心情愉悦,对他的也较之先前要真诚许多,对他说道:“小少爷,你既无心修行,为何还要卜这一卦呢?”
“你怎么知道我无……”他说着,看了看守在他旁边的家丁,向易不悟跟前儿凑了凑,压低声音,“无心修行?”
“你别问山人是怎么知道的,”易不悟说:“修行者,内修其心,外正其形。你心不在此,不卜也罢。”
“可是……”他叹了口气,“天佑他已经入感知境了。”
“他许天佑入感知,与你天赐何干?”
“话虽如此,但我阿爷……”
“许大人偏要你修行?”
许天赐无奈点了点头,“嗯。”
“那有何难,等你到了二十岁仍破不了初识境,许大人便知你不适合修行,到时自然不再为难你了。”
“可还有两年!”他手指头用力地比了个二,“两年啊,我都快被他逼疯了!”
易不悟笑了笑,轻声道:“我告诉一个秘密,但你要保证不说,是我说的。”
许天赐眼睛顿时发光,忙点头,“我保证!什么秘密?”
易不悟发现他这个人特别爱打听别人的八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闲的。他用扇子挡住他俩的脸,“你哥很想加入和鸣山庄。”
“不是,和鸣山庄不是已经……而且我阿爷……”
“对呀,所以你只需要忍耐两年,但天佑他,唉……”易不悟一声叹息,拍了拍他的肩膀,做了个“加油”的表情。
许天赐呆坐了半晌,站起身后对易不悟行了个礼,一改之前嚣张的气焰,尊敬道:“多谢先生告知。”
易不悟扇子一甩:“既然你叫我一声先生,那我就指点你一下。你若有一技之长,并将它发扬光大,即使不是修行者,你阿爷也会为你感到骄傲。记住……”他顿了顿:“别人怎么选与你何干?男子汉大丈夫,自己的道自己去闯。”
“多谢先生指点。”他又行了个礼,随即又将那枚玉佩掏出,推到易不悟跟前,“替家兄还债,还请先生收下。”
易不悟扫了一眼那块羊脂白玉,油光浸润,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他将玉佩扔了回去,“让他自己来还。”
只是,让易不悟万万没没想到的是,从那以后,许天赐就像块狗皮膏药一样,天天贴着他,说要拜他为师。
易不悟当然不敢答应,虽说卜筮算命在社会上算是中九流职业,但在王公贵族眼中,不也是不入流的玩意儿吗?要让你爹甚至你爷爷知道你跟着我这么个江湖术士学这种不入流的东西,我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于是只能扯各种理由搪塞他,被搞得不胜其烦。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过着。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初离开夏城带上了花枝,别的不说,洗衣做饭这些活,她全包了,大大地解决了易不悟生活不能自理的问题。
为了感谢她,易不悟不但不让她再以“奴婢”自称,还顺带教她修行。她已经过了入初识的最佳年纪,而且天赋一般,对修行的理论理解起来比较困难,想要成为顶级的修行者定是不可能的。
好在她勤奋刻苦,每天干完家务以后,几乎所有时间都花在修行上,渐渐的也算有了点起色。
易不悟回到家后,会挑一些当天发生的有趣的事儿告诉她。他还买了些腊梅的种子种在院子里,几乎每天都要去看看它的长势。
走到那天中午,易不悟坐在卦摊前,看着街上熙熙攘攘,忙忙碌碌的人群。与往常任何一个准备出摊的午后都没有任何不同。若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临出门时,易不悟打碎了一个碗。
花枝兴奋道:“公子你快算一卦,今天定有趣事发生!”
在花枝眼中,她家公子非常神秘,不旦神机妙算,还有柒公子那样的大人物做朋友!
易不悟看着地上的碎片,思忖道:“我觉得吧,今日会有贵人出现。”
“那公子能算出他是谁吗?”
易不悟微微笑了笑,问她:“花枝啊,你真觉得公子我能,天底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嗯!”花枝居然还认真地点了下头。
易不悟摇了摇头,没跟她解释。
刚去街上他就看见一个蒙着脸的妇女带着一个侍女站在他的卦摊前,一见到他出现,立刻就迎了上去,心急如焚道:“先生您总算来了,奴家听得坊间传闻,说先生卜卦奇准,还请先生为妇人算一算,我那在外求学的孩儿何时能有音信。”
“夫人别急,先请坐。”易不悟安抚了她两句,又问道:“夫人是想测字还是占卜?”
她思索了一下,“那就,测个字吧。”
易不悟将纸笔递给她,在她写字时,她的身后停了一顶看上去虽然挺低调,但一眼能看得出是大人物才能坐的轿子。
轿停好了,两个身影出现在车门口。还没看清人影的模样,妇人便叫了易不悟一声:“先生,奴家写好了。”
易不悟看着她那本该娟秀,却因内心的牵挂与焦躁而变成有些仓促的字迹,疑惑道:“楼?”
“吾儿大名曰楼。”她解释道。
“哦……”易不悟应道。
“可有何不对之处?”
“没没没……”
正说着,那两个人已经来到了他跟前,就站在妇人和她的侍女背后。一个身着明黄,手中摇着折扇,气质高贵。另一人一袭白衣,手持长仗,眼上蒙着白布,看上去冷冷清清。
易不悟一眼就认出他们是谁。
见到易不悟看向他们,为首的男子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易不悟不动声色,指着妇人写下的“楼”字解释道:“楼乃重屋也,拆开便是……”说到这,易不悟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最后这“千里尸至”,这四个字,他没有说出口。
妇人急忙道:“请先生明示!”
“此时夫人家中许是已有令公子的消息,不如现在就回家看看。”
“是吗?”妇人先是一惊,接着喜笑颜开,“多谢先生,奴家这就回家看看去。翠儿,快将我那金如意拿出来赠与先生。”
易不悟赶忙阻止道:“夫人万万不可,且不说在下这字测得准不准,就算测准了也不值您那金如意的钱。这样吧,您先回去看看,如准了,您再给钱也不迟。”
“可这……不合规矩吧?”
“山人一介江湖术士,哪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您还是请回吧。”
送走了那妇人,那两人就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刚才那一幕,易不悟扫了一眼为首者腰间配带的枪,笑道:“今早起床时,见鹊来报喜,心想定是有贵人来访,这不,您二位就来了。二位是要测字还是卜卦?”
杨文颐虽是以剑入道,却有一件天下独一无二的武器——枪。不是古代的长|枪,而是他画出图纸,找工匠特地打造的一把手|枪。
这把枪射程与威力还不及隐叁的弩,做出来或许只是为了装逼耍帅,顺便怀念一下他来的那个世界的那段岁月。
他的背景设定曾经是名军官,八字身旺,杀刃两显,注定威震八方。身高一米八好几,长相属于杨过那种平平无奇,为人非常仗义,视隐部那群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为至亲,因此隐部个个对他忠心耿耿。
现在跟在他身边那个男人,隐壹,符道无相境,四神之一,原名尹一一,被世人称作大公子。杨文颐就是跟据他的名字往后排的代号。
杨文颐随意地从到易不悟对面唯一一把破椅子上,搭了个二郎腿,手指交叉搭在自己腿上,回道:“测个字吧。”
易不悟递给他一张白纸和一支笔,他接了过去,随手写了个“一”字,便放下了笔。
易不悟看了眼他那笔锋犀利的“一”,笑了笑,在下面添了个“土”,道:“王也。”
他不语,看着易不悟,神情莫测,随后什么都没说,站起来转身就走了。隐壹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易不悟的桌子上,对他客气地点了点头。
易不悟回敬了一下,然后摇着折扇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等马车彻底消失于人头攒动的长街上,才收回目光。
杨文颐和他的随从离开之后,隐柒拿着他的刀出现在了卦摊前。
他也坐到那个位子上,将刀放在桌子上,也沉默地看着易不悟。
易不悟莞尔一笑,“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看来我那个碗没白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