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星舟之上（二）
校园里操场的环道，是用来走路的。
你喜欢在这里走路。
尤其是孤身一人，不需要说话聊天，静谧的氛围席卷全身的时候。
…………
自开学以来，夜晚就开始一天比一天黑暗，之前的屋子里，灯的光芒是可以用来读书的，可现在，头顶明灯散发出的光芒，甚至比不过窗外的月光。
老师说过，在宇宙中，光明是一种奢望，你们要适应黑暗。
你当时提出反驳，宇宙之中满是星辰，怎么会是黑暗的呢？
老师只是笑了笑，并未作答。
关上窗户，彻底挡住外来的光芒，已经到了不得不关窗的时间。
“滴答、滴答。”水滴计时器位于桌子中央，无法拆卸，它和桌子是一体的。
你打开一本书，用手指轻轻拂过光滑的书面，没有字迹的触感，但你清晰地读取到了书本中的内容，上面的内容是：【晚间11点20到30之间，到教学楼302集合。】
人类的智慧来自时间的沉淀，而若相距10光年，又该如何让人类的智慧得到传承呢？
你不知道，但你明白，一定会和这本书使用到的东西有关，只要过了今天，不被淘汰的话，你就有掌握人类最顶尖智慧的资格。
屋内的完全隔音的，除了水滴计时器，你没办法听到任何声音，许久之后，水滴落下，产生了十一层涟漪。
十一点了，你可以读取到水滴的信息，不是靠视觉，更不是靠听觉，这不是你现在可以理解的东西。
又过了大概五分钟时间，你打开房门。
你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所有正在移动的东西，因为你无法确认那到底是不是同伴，无灯的夜晚黑的可怕，但这并不妨碍你到达终点。
等你推开教室的门，已经依稀感觉到教室已经有十个人左右，你挑选了一个绝对僻静的角落，没有迷惘，没有疑惑，闭眼就睡。
和你一样的，教室中所有人都在无声睡眠。
时间慢慢划过，期间一个又一个的人走进教室，直到教室被坐满，教室共50个位置，但真正的同伴，加上老师只有34人，也就是说，有16个人是【坏蛋】。
现在的任务是，你需要找出教室中所有同伴的位置，最后将自己总结的信息发送给老师，并且期间不能引起【坏蛋】的注意。
仅仅只用了三秒，你便将信息发送过去，这种毫无难度的挑战，自然不需要太费时间。
第四秒，无事发生。
第五秒，你身边座位的人，正在向你靠近。
被发现了？
【不要做出任何回应】
你还记得这场游戏的规则。
“他”向你手中放入了一个东西，随后就回到自己的位置，安静地坐在那里。
这东西无法识别，但你凭借触感和形状，辨别出这似乎是一个水滴形状的固体，很冰冷。
你下意识地将这东西揣进兜里。
又过去一段时间…………
一个人影走向讲台，然后16个人慢慢走出教室。
你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但你知道，你旁边的人没有离开。
“我的学生们，晚上好。”老师清了清嗓子，继续讲：“很高兴今天大家都可以留在这里，你们比我预想的还要出色。”
老师抬起手，教室的门窗开始消失，墙面开始冻结，教室变成了完全封闭的区域，没有人可以出去，也没有人可以进来。
“现在开始今晚的课程，时间和空间的一体性。”老师说明了这节课程的大体内容，换句话说，时间和空间本就是一种东西。
大概十分钟之后，老师停止发言，这代表着课程的结束。
微弱的光芒凭空出现在空中，为世界带来光明，有些人脸上洋溢着喜悦，有人则和你一样，漫不经心。
今天是最后的测试，能留在这里，说明大家都合格了。
这时你才有机会拿出自己刚刚揣进兜里的东西，你的眼神中充满困惑和惊奇，这竟然是被镶嵌在桌子中的水滴计时器。
水滴计时器没有运转，似乎是坏掉了。
水滴计时器不是被镶嵌在桌子上吗？它是如何被拿下来的？不，还有更重要的问题，它的如何坏掉的？
你看向身边之人，但你知道，现在并不是发问的时机。
“现在，给大家最后的机会，你们可以选择退出，只要退出，你们就有机会享受人类一切的美好，但如果留下了的话，我保证，你们马上就会死。”
教室一片沉默，无人离开。
“老师，讲一下星舟吧。”见无人离开后，你旁边的人开始发言。
“星舟啊，正如其名，遨游在星海之间的方舟，它是我们观测溢流的工具，也会是我们最后的家。”
…………
“兄弟，我就要死了，临死之前，我还有个愿望。你到底，是男是女啊。”
“我不知道。”
如果是问之前的性别，自己当然是可以回答的。
可现在……
你看着他慢慢咽下最后一口气，随后他的身体开始畏缩在一起，最后变得只有绿豆大小。
他的身体进入到你身上的水滴计时器中。
“滴答、滴答。”
坏掉的水滴计时器竟然开始运转，但你却一点都不好奇。
从踏入星舟时起，你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消失了，衣服什么的自然不必说，就连你过去的肉体都消失了，仿佛之后灵魂被留了下来。
但你知道，被留下的还有个东西，那就是坏掉的水滴计时器。
其实自那一刻起，你就有了答案，水滴计时器和构成你身体的是同一种东西，所以，你才能感知到它。
但，你也可以感受到星舟，这说明你的身体和整个星舟都是同一种物质构成的。
溢流疑似是有生命的，你曾经观测溢流时，看到过一个人类。
你很确信，“它”本质上和你是同一种东西，但你谁都没有告诉。
因为你害怕，因为“它”不是你们的同伴，但，为何……
除非，10光年外的溢流，早就抵达了你所在的星球，他们开始研究人类的一切，现在正是满载而归的时候。
所谓的观测，不过是将自己作为实验品带回去而已。
但星舟并未返航，也许是，没办法返航，这也恰巧可以延续观测的任务。
“滴答、滴答。”
你本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类所有的情感，但你现在，想哭。
这下真的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或许，自己已经不能叫做人类了吧。
你没办法恨你的老师，因为它从未伤害过你的星球，从始至终，也只是33个蠢货自愿放弃人类的身份，来这里充当实验品罢了。
老师作为外来者，已经足够友好了，至少，它教会了你穷极一生都难以企及的知识。
所以，这辈子这样也够了，但是，老师你说错了。
宇宙之中，有的不仅仅只是黑暗，还有冰冷。
………………
漂泊在宇宙的海洋，是用来赶路的。
你不喜欢这里，你喜欢用手捂着自己的心脏。
尤其是孤身一人，不需要说话聊天，静谧的氛围席卷全身的时候。
………………
心脏处传来声音：“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