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言投笔伤情
小时候词不达意，总想着长大之后好好说，等长大了，却总是言不由衷。
高考前的那个周，各班都打扫着教室，腾出教室来做考场，七年级，八年级也因为我们的中考得到了四天的长假，可明明一年前，放假的是我们，一年后，我们却要奔赴考场。
“龚静，你会哭吗？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梁晓慧的脸贴在桌面上，撅着嘴说。
“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我才不会哭呢。”
“哟哟哟，你还是那么“冷血”…”
“或许会哭吧”
“你说啥，我刚没听见”
“没说啥”
“去你的”
我的脸一整个埋进了语文书里，但我的心思却早已不在课堂，我好想哭，鼻子酸酸的，但我向来是个要强的人，不苟言笑的人，以至于在很早之前，历史老师会说出那句“龚静，我总感觉，千金难买你一笑。”
三年前，我乐此不疲的让同学写同学录，三年之后，我却早已没有了这样的心思，或许长大永远不是一个结果论，而是一个过程论，或许，我这也算是一种长大吧。
早上的第一节课是语文课，也是我们的最后一节语文课，我们早早的在黑板上写上几年前很流行的请假条，还有对他小宝宝的祝福语，怎么说，前几个周的尴尬场景又一次浮现，那会是周末的补课，他让我们背着岳阳楼记，我却两眼盯着黑板，想着一些与杨敏有关的事情。
“龚静啊，我刚一直观察你，你都盯着黑板看了有好几分钟了，你在想谁啊？”
我一下子脸一热，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用语文课本当头盔挡住我的脸。
“没有，我刚看着黑板默背课文呢”
“背课文眼珠子一动不动啊”班上再次传来一阵哄笑。
现在却已然到了最后一节语文课，一切的一切都消失的那么自然而又突然。
不出所料，他签下了那句“不同意”。
“同学们，大家都看看书吧，最后一节语文课啦，大家都自己看看书看看作文，好好复习一下。”
“还要复习啊”大家齐声说道。
“当然啦，快快动起来”
他的回答出乎了我的意料，全然不是我们期待的答案。
我翻着厚厚的课本，那会我的每本书都翻的皱巴巴的，不了解我的人都以为我是不爱惜课本，只有我的历史老师知道，我那会是真的很爱看书，很爱翻课本，就那么一遍又一遍的翻着课本，书角也愈发的皱。
“看吧，你还让我哭，这怎么哭，他连煽情的话都不说。”
“那我也没想到，最后一节课他还让我们复习啊”梁晓慧一脸无奈的说。
时间过的很快，很快就到了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一阵拍掌声。
“同学们，静一静”语文老师低着头，像是思考，一会又把头抬起来，一遍遍的环视着我们的脸。
“我是一个很不善于表达的人，一个不善于言语的男人，也正因为这种性格，也让我在生活中失去了很多很多，我希望同学们能够在以后的生活中，大大方方的对自己在意的人，在对的时间把对的话都说完，而我，身为一个老师，我已经驻守在这个岗位十年了，人生又有几个十年呢，老师是一个很高尚的职位，却又充满着伤感，每一年我都要目送人来人往，我要一遍遍的重复着过客的角色，带大家刚好一年，不长不短，最辛苦的初三有我陪着大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舍不得，真的舍不得大家…”
这句舍不得一下子戳中了我的泪点，我差一点就忍不住要哭出来，人来人往，我们每个人或许只是他人生活中的一个过客，下次见面又会是多少年之后呢，又或许再也不见。
后面的每节课，大家都要重复着请假条的戏码，但那仿佛是那个年纪最为真诚的祝福。
晚上的最后一节课是英语课，因为今天的排课是没有我们班主任的课的，王老师为了不让我们遗憾，所以她故意把两节课调到了一起。
“最后一节课啦，怎么样，我没哭吧。”
“那你就没有一点不舍的吗？”
“有啊，舍不得你啊，慧姐”
“少嘴贫”
“真的，当同桌这么久，当然会舍不得你啊”
“算你还有点良心。”说罢，她剥开一颗糖塞进我的嘴巴里。
当王老师和班主任进来的时候，教室的大大小小的黑板上已然已经写满了祝福的话，我们也在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对我们的三年道着别。
大家再次合唱起那首“开始的开始，我们都是孩子，最后的最后…”
好快啊，时间好快，三年也好快，还没有回过神，就到了故事的结尾。
王老师让我们每个人都抱一下她，大家排起了好长的队，我却因为那年冬天和她发生的事情不好意思，一个人躲在了队尾，等所有人都上去抱了之后，泪水似乎充满了整个教室，大家都变成了小哭包。
“龚静，你不来抱抱我啊？”
我整理了一下袖子，走走停停的移动到她的面前，我扣着手，不知所措。
她却俯下身，凑到我的耳边说“龚静，你是整个年级最有灵气的学生，你总能在考试里给我们所有的老师带来一次次的惊喜，我们之间也应该是最亲近的人不是嘛？你还很年轻，又有谁不会犯错呢，老师也会犯错的，我早就原谅你啦，老师只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长大，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成为自己最想成为的人，你一直都是是老师的骄傲。”
我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惭愧和不舍一下子涌上心头，我抱住了王老师，抽噎地说“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大家。”
“老师也是。”她轻轻的拍拍我的肩。
回到座位的时候，我的脸上依旧挂着泪水。
“龚大帅哥还是哭了啊。”梁晓慧似是得逞了一样。
我揉着眼睛，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酸，舍不得，当真是舍不得。
下晚自习之后，我的桌子上放满了同学录，是其他同学让我写话放在这里的。
我写下了一句句最适合那个人的话。到了最后一本的时候，我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刘晓沁的名字，我一下子愣了一下，三年了，最后失约的不是某个人，而是我们。
回想起三年前，我兴致勃勃地拿着同学录满教室跑，让别人写祝福我们的话 ，故事好清晰又好遥远，而那本充满着回忆的同学录也在和ctt谈的时候葬身在火海里。
我想了好久，三年了，我们却从最熟悉的人变成了最陌生的人，我不知道该写什么，只是简单的写下了一句“往事随风，前程似锦。”
回到宿舍的路上，我手牵着杨敏的爪子，我们已不再害怕学校的条条框框。
“你就不怕，老师现在不找我们，等到我毕业之后，你还在这里上学，他们来找你麻烦啊。”
“那时候都要很久之后啦，那些老头早忘记啦。”
我冲着她笑，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在学校里手牵手。
“马上毕业了，有人让你写同学录不，都写了什么啊？”
“有，都女生，一般男生不会搞这个的。”
“哟哟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是同学，很纯洁的友情的”
“那个没找你写么？”
“谁？”
“lxq”
我很意外她会提起她，因为每每她们遇见都是针尖对麦芒，水火不容的两个人。
“她也让我写了”
“那她没给你写什么么？”
“这么想知道啊？”
“你快跟我说嘛，快跟我说”
“我不知道是不是写给我的，就看见上面写了一句，天寒露重，望君保重”
“你完了，肯定是写给你的，我生气了。”
“别别别生气姑奶奶，那肯定就是简单的寄语，都不知道是不是写给我的呢”
“生气了”
“不要生气了嘛”
“哼”
我把她逼到墙角，又一次壁咚了她。
“熟悉吗？这个动作，三年了，壁咚你的还是我”
“龚静”
“嗯？”
“龚静”
“到底怎么啦”
“想叫叫你，就想叫叫你”
“好，都听我们杨大美女的。”
我们很默契的互相掏出了项链，把下面的“gj ym”拼到了一起，月光又一次撒在我们的脸上，晚风吹得我们的头发凌乱，此时此刻，三年后，站在彼此身边的还是我们，似是演绎着剧本，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让人难以忘怀。
三年前，故事的开头极具温柔，三年后，故事的结尾能不能配上整个开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