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人之百面（二）
“王舟，家里的钱呢？！”
第二天一早，熟睡中的王舟被妻子突如其来的吼声骂醒！
睡眼朦胧的他还没缓过劲，枕头劈头盖脸的砸在脸上。
“钱呢？！你是不是又拿去赌了？孩子的学费可都在里面！”
发现钱没了的妻子愤怒不已，抡起枕头不停打在他头上。
或许是输钱的关系，王舟没有和她争吵，静静坐在床上，任由她打骂。
呜呜呜～
妻子委屈的哭起来。
“离婚，必须离婚！这都第几次了，孩子们马上要交学费，你拿什么给他们交？……”
面对妻子的哭声，懊悔不已的王舟狠狠抽自己两耳光，抓住她的手发誓，
“你相信我，最后一次，真的，这是最后一次，我以后都不会碰赌了！”
“你哪次不是这样说，最后呢，输的一分钱没有～”
媳妇显然已经对他的誓言不相信。
王舟还算理智，没有和她争吵，“真的，你相信我，我一定戒赌！”……
方言默默旁观。
时间很快来到下午，好不容易哄好妻子的王舟出门接孩子。
顺路买包烟的他正巧碰上昨晚大杀四方的老二。
“哟～这不是小舟嘛，买烟？老板，给他拿条华子，算我的！”
老二戏弄起他。
王舟没有理会他。
“咋滴，昨晚让小舟送温暖了？”
商店老板好奇地打量二人。
“还真是送温暖，你不知道，小舟的底气那叫一个足……”
老二喋喋不休的吹嘘起来。
低头不语的王舟抓着烟离开商店。
走在路上，越想越生气的他心态悄悄发生变化。
“想赢吗？别放弃啊～只要再来一次，你肯定能把钱都赢回来。”
秽物贴在他耳边不停的蛊惑。
好在王舟也算是心智坚定，没有受它的蛊惑。
接到孩子的他脸上阴霾散去几分。
“爸爸，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接我？”
机灵古怪的小丫头牵着他的手，歪头问道。
“爸爸今天休息，难得接你一次，怎么，不喜欢吗？”
王舟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尖，满脸慈祥，看不出半分赌徒的模样。
悄悄跟在身后的方言总算明白，王舟之所以能压住心魔全都是因为孩子。
这一刻，他姑且相信王舟真的戒赌了。
眼见赌场方向怨气十分浓郁的他选择过去看看。
来到赌场里，桌子上摆满了钱。
此前还得意无比的老二面色铁青，头发抓得乱蓬蓬，抓牌的双手止不住的发抖。
捏着牌使劲搓的他眼睛突然变得锐利起来，脸上却浮现出痛苦的表情，在大家伙的注视下犹豫起来。
“干嘛老二，仍还是加说句话。”
“对呀，大家都等着你呢。”
“干脆点，牌小就扔了。”
……
看似犹豫，实在心有把握的老二面对大家的催促，全然不受影响，咬牙道：
“拼了，我就不信你把把拿好牌。”
接下来的场景几乎和昨晚一模一样，方言耐着性子漠然旁观，想要看看这群人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时间一点点流逝。
老二凭借手气和他精湛的演技再度大杀四方。
连赢十七局，赌桌上的气氛也变得冷清。
“感谢大家的支持啊，今晚运气属实不错。”
面前堆起钱山的老二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像极古代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
在场的老赌徒们自然知道他气势如虹，纷纷选择避其锋芒。
就在老二准备拿钱回家时，面无表情的王舟出现在赌桌前。
看见他的方言摇头嗤笑。
他也想给自己两耳光，果然，宁愿相信鬼的话也不能相信赌徒的话。
“呦～送财童子又来啦？”
老二顿时喜笑颜开，立马不打算走了，重新坐回位置上。
面对众人的调侃，王舟没有说话，默默掏出烟点燃，从兜里掏出沓沓钞票。
看到这里的老二点燃烟，眼睛微微眯起，眸中精光闪烁。
“发牌～”
王舟开口。
随着牌一张张发放，老二眉头轻挑，扔下重注。
“今天手气好，老天爷赏饭吃，可不能耽误。”
其他人见状，尤其是那几位老赌棍，不看牌不动码。
反观王舟，大手一挥，一副死战到底的模样。
嘿嘿～
老二邪笑，再度点燃香烟，“怎么？今天是来报仇的吗？”
王舟仍旧没说话，眼睛死死盯着他，他下多少，自己跟多少……
随着时间流逝，老二面前的筹码逐渐变少，王舟面前高高堆起如同小山一般。
“小舟今天转运了？”
“厉害啊，居然连吃三局。”
“老二的常胜破了，看样子今天输定喽。”
“继续！”
面对赌友们的起哄调侃，老二咬牙道。
气势明显发生变化的王舟稳如泰山，仿佛猜到自己一定会赢一般，下码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
方言倚靠在门口，静静观看。
他似乎已经看到结局，今晚，老二肯定赢不了。
赌局的发展果然不出所料，没半小时的功夫，老二输个精光不说，还欠下不少外债。
“收了吧老二，明天再来。”
一位年长者开口劝道。
输红眼的老二使劲抓挠头发，叫来赌场老板，贴耳说了几句话后，老板亲自端来一堆筹码。
“怎么样，还敢玩吗？”
从进来到现在，一句话没有说过的王舟伸手直接把筹码山堆进池中。
看到这一幕的老二眼皮直跳。
所有人都被吓到。
好家伙，你以为是放电影呢？有你这么玩的吗？
明显不甘心的老二擦去额头汗水，直接下注，等待发牌。
其他人见状纷纷选择撤退。
桌上一时间只剩两人。
荷官开始发牌。
方言转身来到屋外。
对于输赢，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王舟，你今天真厉害！”
“太猛了，居然赢了！”
“我看到了什么？和昨晚一模一样的牌，居然换了人！”
众人羡慕下，王舟带着巨款跑出赌场。
目送他离开的方言注视他的背影，身上秽物不知何时悄然跑到老二身上。
怨气全消，头脑异常清醒的王舟来到转角处，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瘫坐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紧紧抱着怀里钱的他很快站起身，扔掉藏在背后的小刀，埋头往医院的方向跑。
方言走到刀前，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抚摸沾满鲜血的刀身，目光落在断指上，呢喃道：
“哪有什么小赌怡情，只要是赌，都害人，只要沾染，没有血的教训，怎么可能醒悟。”
从一开始，王舟就抱着赌命的心态在赌。
原因是吃晚饭时，两夫妻爆发争吵，结果小丫头跑出家门，被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撞到。
小丫头的性命危在旦夕，所需医药费更是天文数字。
昨晚把钱输光的王舟背着妻子抵押房子，借来钱赌命，今晚无论是输是赢，他都会拿钱走！
“如果今晚他输了，你觉得会有多少人为此陪葬？”
温和的声音响起。
从脑海中画面走出的方言苦笑道：“如果他不赌，就不会有这些事不是吗？”
“人是贪婪洞窟，欲望又怎会填满。”
“妄想一朝暴富吗？天上会掉馅饼吗？”
方言感觉自己愈发迷茫。
好似乎，自己的路走错了一般。
天色破晓，
赌场里玩了一夜的老二拖着沉重的身体，努力睁开血红的双眼，好似灵魂被抽走一般，空洞无神的走在街道上。
漫无目的前进的他来到早餐店前，平静的吃起早餐。
方言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这家伙昨晚输得倾家荡产，现在跟个没事人一样，怎么可能。
事实是，老二不仅一点反常没有，甚至于身上的怨气也消失，没有力量来源的秽物选择离开。
“他不会是想！”
方言脑海中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喂，我举报，有人私设赌场，聚众赌博。”
吃完早饭的他掏出手机，直接来手釜底抽薪。
惊为天人的操作令方言感到苦笑不得，好在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举动，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正当他以为老二以此来断绝赌念时，神情坚定的老二一股脑冲向大桥。
“我靠，你丫心里承受压力这么弱吗？”
方言急忙追上前。
可惜为时已晚，心怀死志的老二选择跳桥，结束自己的生命。
“不要！”
方言想抓住他，可惜自己只是一道意识体，根本救不了他。
眼前画面闪动，在赌场里呆了一晚上的老二只想回本，结果越输越多，不仅抵押了所有资产，还额外借了一笔巨债，高利贷。
输得倾家荡产，债台高筑的他全然没有赢钱时的光鲜亮丽。
选择举报，也不过是为了家人平安。
而只有自己死，这一切才能结束。
看到这里的方言唏嘘不已。
“他还有拯救的必要吗？”
温和的声音问道。
方言抬起头，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道：“有，无论如何，都是一条命！”
“那你又能用什么样的方式拯救他呢？”
方言顿时哑口无言。
好像自己的觉醒屋，没有办法拯救他。
难道替他还钱？
还是打醒他？
亦或者用锻炼来点醒他？
好像都没有用。
一个赌徒，怀着赌的心态，哪怕一无所有，他也认为自己能翻盘，能赢下下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