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考验（下）
“放开我，你走吧。”
眼见镇魂钟要彻底破碎的洛仁口喘粗气，艰难地推开方言的手，想把生的希望给他。
反应很快的方言紧紧抓住他的衣领，强忍灵魂撕裂之痛，怒骂道：“你丫傻了吧你！说什么胡话？咱俩是兄弟，兄弟就要生死在一起！”
“别他娘的多想，老子怎么把你带进来的，就要怎么把你带出去！”
镇魂钟保护下，两人疾驰在爆炸产生的火海中。
一千米，八百米，五百米……
眼见离头顶的洞口越来越近，镇魂钟轰然碎成无数碎片，毁天灭地的冲击打在方言身上。
噗～
嘴里吐出一股血箭的他不由苦笑，抓起洛仁，朝洞头奋力一抛，“能不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全身经脉崩断，气海破碎的他无力坠入火海中。
【警告，警告，警告，宿主生命力正在飞速下降，宿主生命力正在飞速下降。】
……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系统剧烈警告下，意识逐渐模糊的方言坠入无尽黑暗中。
此刻祭坛上忽然亮起耀眼的光芒，无数古老，神秘的符文升腾而起，化作一条条凝实的锁链缠绕住他的身体。
“你，后悔吗？”
虚弱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生命之火无比黯淡的方言用尽最后的力气，扬动嘴角浮现一抹笑容，算是自己的回答。
下一秒，一条金色的符文锁链射入他的眉心之中。
方言只觉自己浑身一轻，灵魂脱体而出。
随着金光修复，意识体方言缓缓睁开眼睛，一道伟岸的虚幻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你，并未通过寡人的考验！”
威严，霸道，睥睨天下的声音响起，如同炸雷般响彻在他耳畔。
“去吧，寡人给予你最后一次机会！”
不等方言看清他的面貌，对方大手一挥，方言的意识体陷入无尽混沌之中。
……
“为什么，为什么？！”
漆黑的出租屋里，胡子拉碴，颓废，眼眶乌黑的眼镜少年愤怒地砸碎电脑，挥舞拳头对着墙壁疯狂发泄。
“为什么？！凭什么！我比他们差在哪里？”
面对他的质问，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声不甘的怒吼，和拳头砸在墙壁的梆梆声。
张栋。
意识体方言出现在他身侧，从桌上胡乱扔放的身份证看出他的名字。
洁白的墙壁上出现一道道血拳印。
方言伸手想拦却抓了一空。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几次阻拦无果的他开口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差一点点，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丝毫感应不到他存在的张栋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墙壁出神。
方言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是一道意识体，跟空气差不多。
见阻止不了他伤害自己，得不到系统回应的他只能默默陪伴在他身边。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张栋抬起头。
“先生，您好，外卖。”
“放门口吧。”
“好的，祝您用餐愉快。”
随着轻快的脚步声离开，出租屋再次恢复死寂。
意志消沉的张栋伸手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长吐口气，打开门取来外卖，坐在四分五裂的电脑前大口吃起来。
他吃的很香，却又不那么香。
根本不在乎味道，嘴巴里塞得满满当当，仿佛只为活下去进食。
方言坐在他身后的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团灰色的阴影笼罩在他头顶，挥之不去。
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
张栋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显示，犹豫片刻，强行吞下饭菜接起电话。
“喂～妈。”
“饭吃了没？”
“吃了，准备去工作室。”
“小栋啊，这次结果怎么样？要不好好找个班上吧？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没事儿妈，我心里有数。”
“你说说你，咋这么犟呢？爸妈还指望你养老呢，辛苦把你供这么大……”
电话那头，母亲的唠叨声响起。
张栋耐着性子倾听，手中的筷子捏断成两截，手背暴起的青筋无不在显示此刻心境的起伏。
“别以为你呆城里就是城里人了！赶快给我滚回来，相亲结婚生子，赚不到钱还一天装的人模狗样，别人你这个岁数……”
母亲声音弱下去，父亲的咆哮响起。
强忍怒火的张栋把手机扔到一旁，用断筷继续吃饭。
方言来到书架前，看着上面摆满的书籍和一些过往照片，陷入沉思。
张栋的道路注定孤独，起码现在是这样。
他无法改变自己的出生，只能用自己的努力拯救自己，凭借对梦想的执着，成为自己的救赎之道。
等到电话挂断，感觉瞬间苍老几十岁的他踉踉跄跄走到床前，顺势倒在床上，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天花板出神。
方言走到他面前，不由皱起眉头。
此刻他头顶显形的怨气几乎凝实，隐隐诞生出秽。
身为看客的方言无法阻止这一切，更应该说，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拯救他。
“你觉得，你所走的路正确吗？”
就在这时，方言脑海中响起温和，淡雅的声音。
“你是谁？”
方言急忙追问道。
“不必管我是谁，你更应该想想如何拯救眼前的人。”
声音再度响起。
不知为何，方言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道温润如玉，文质彬彬，儒雅随和的古代白衣读书人的模样来。
“那你觉得该怎么拯救？或者说，我现在的情况如何拯救？”
方言把问题丢回去。
大哥，我现在是道意识体好不好？连说话他都听不见。
声音消失不见。
就在他分神的功夫，张栋突然从床上爬起，抓起背包离开出租屋。
方言急忙追上去。
步伐匆匆的张栋走得很快，几乎可以用跑来形容。
快速穿过人群的他坐上一辆公交车。
“该死，这家伙想干嘛？！”
意识体的方言飘的没那么快，没有追上公交车，只能搭顺风车，沿途换了一辆又一辆。
好在张栋头顶的怨气够浓郁，八百里开外，方言一眼就能看见。
要是现在他的身体还在，指定一枪把那头新生秽给打了。
张栋头顶怨气隐隐闪过红芒，方言暗叫不好，这家伙动了杀心。
“别闹大哥，大好前程，不要耽误！”
方言大急，努力加快速度追赶上去。
桀～桀～桀～
阴邪的笑声响起。
怨气显形，一头新诞生的秽漂浮在张栋的头顶，贪婪的汲取他身上的怨气。
眼睁睁看着秽物诞生的方言总算在公交车停站时追上，跟着人群挤上去。
张栋坐在角落里，戴着口罩和鸭舌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小伙子，给大爷让让座。”
一位老大爷走到他面前，毫不客气的让他让座。
张栋没有理会。
“嘿～你这小伙子怎么一点素质没有？没看见大爷我腿脚不方便吗？”
见他无动于衷的大爷立马来了脾气，放声教训起来，“尊老爱幼是大夏传统美德，年纪轻轻的不知道礼貌，白上那么多年学，白都那么多年书……”
大爷的举动引来不少乘客侧目。
一些不知情的人开始对着他指指点点。
“别搞别搞，大家伙别搞事！”
方言心里默默祈祷，看向大爷的目光变得怪异起来。
要不是自己没有身体，否则真想给大爷……
见张栋仍旧无动于衷的大爷变得更加趾高气昂，说话也更加难听，甚至动手推搡起来。
乘客们纷纷附和，更有甚者掏出手机拍摄，好似乎此刻的他成了一名十恶不赦的罪人。
“滚！”
终于有了反应的张栋抬起头，狠厉的目光瞪向大爷，在口罩和帽子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凶煞。
大爷吓一跳，战战兢兢地退后几步。
周围乘客见状指责的声音也弱了几分。
“看到了吗？这些人根本没有把你当人。”
“你凭什么要让，为什么要让？你不欠他们，他们却看不起你～”
吸收到大量怨气的秽物仍不满足，凑到张栋耳畔，用怨气迷惑他的心神，勾动隐藏在角落的心魔蛊惑着他。
不知不觉间，张栋的呼吸变得急促，瞳孔中多了几道血丝，紧握的双拳攥得吱吱作响。
或许是得到乘客们的支持，自认为理直气壮的大爷仍在一旁骂骂咧咧。
默不作声的张栋一次次压抑住心底深处随时可能冲出的恶魔。
“该死的秽，早晚有一天灭了你！”
默默关注一切的方言暗骂，可惜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附在他耳边的秽似乎感受到杀气的存在，沿着车厢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回到张栋头顶上继续吸取怨气。
在众人的谴责下，忍到站的张栋控制自己的怒火，没有冲动行事。
见他下车的方言立马跟上前。
“你这个懦夫，别人都那么骂你了你居然一点都不敢反抗，难怪你不成功，一点血性也没有，废物～”
秽物继续利用他的心魔蛊惑着他。
方言在一旁悬着的心提到嗓子眼。
刚才有一瞬间，他看见张栋伸进背包里的手，摸到一柄锋利的匕首，虽然很快拔出，但他心中的恶魔依旧存在。
幸好大爷没有继续动手，亦或者说，他有更重要的目标，乃至于能够一次次选择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