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啪！
秦一燃的手被两只惨白的小手抓住了。手臂橡皮般拉长，从一米远的山洞口伸过来，冰凉黏腻的触感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洛”的嘴咧的更开，像被无形的手扯出笑脸，黑色眼球向两侧翻转，一双灰濛的眼白瞪视秦一燃。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小手以惊人的力气要把他拉过去，秦一燃另一只手握着什么，猛然划过那双手臂，同时，他腰上一紧，一团火焰从眼前落下。
是谢韶唯搂住他的腰，把火炬压在了“小洛”手腕上。
一声瘆人的嘶叫，“小洛”的手臂被割开，却没有流血，它似乎更加畏惧火焰，只听嗖地一下，整个身体弯成u形，缩回了山洞深处，软绵绵的像被线扯走的布偶。
与此同时，黑暗的洞口突然变大，吹出一阵恶臭。
秦一燃这才看出，哪里有什么山洞，这是一个伪装成山洞的巨怪！洞口就是它的嘴，“小洛”不过是挂在怪物舌尖上，用来钓猎物的饵！
巨口向他们扑来，秦一燃刚喊了声“快走！”谢韶唯已经一把拉住他，大步迈了开去。一层层阶梯幻影般出现在他们脚下，身后大学生情侣抱起孩子，紧紧跟上。
眼看怪物追上殿后的男生，秦一燃提醒“用刀！”
男生这才想起腰带上的匕首，抽出来一边狂叫一边胡乱挥舞。
不知哪一刀击中了，那怪物惨叫一声退了回去。
众人气喘吁吁地停下，惊魂未定。
男生看看刀又看看安洁，在小女孩脸上读出了嫌弃的表情。
忽然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把匕首是怎么回事。
秦一燃惋惜了一下自己的匕首，把手里染了黑色粘液的石片丢开。
他执意救人，自然有完全准备，锋利的石片划开“小洛”的手，但如果不是谢韶唯用火炬烧那一下，怪物不会那么轻易退却。
谢韶唯喘得尤其厉害，应该是拉他跑的那几步消耗太大。这时他微弯着腰，额发被一点薄汗打湿黏在眼尾，一双细长秀丽的眼睛半怨半讽地瞥过来，竟有点风情万种的意思。
明明他是最不解风情的人。
秦一燃忽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既不舍得移开视线，继续看下去又有些不好意思。
一滴汗水滑落在眉梢，长睫眨了眨，秦一燃转开目光。
“这下，你满意了吧。”谢韶唯说的话刺耳，夹着喘息的虚弱的声音却格外动听。
秦一燃轻咳一声：“下次不会了。”
没有活人可救，当然没下次了。
谢韶唯小小翻了个白眼。
又解锁了新表情，秦一燃只觉得他一本正经翻白眼的样子有点可爱，半是调侃地补充一句：“火炬挺好用的。”比石块好用，一烧怪物就跑了。
谢韶唯淡淡道：“这个副本里的怪物怕火。可是……”
他望向幽暗的迷宫深处。“你把不怕火的东西招来了。”
秦一燃立刻恢复警觉，目光跟过去。
黑暗的尽头有红光在闪烁。像红色的眼睛，越来越近。
“我去。”男生小声咒骂，握紧了匕首。
那东西飞得奇快，转眼来到近前。
“啊！”女生和孩子们惊叫着躲进男生怀里，男生则卧槽卧槽个不停。
那是两颗人头！
长长的头发飘在头后，随着突变的轨迹狂乱舞动。脸的位置没有五官，只有密密麻麻的一片红色眼球。
“恶。”比起恐惧，秦一燃更想反胃。
“这是什么？”他问。
“是游戏监听程序，”在男生的卧槽声中，谢韶唯的声音尤显镇定。“它在找入侵者。找到会消灭目标，找不到则会自行离开。”
“又是入侵者！我们中间哪来的入侵者！”男生崩溃地喊，其中一颗头已经快贴到他脸上了。
“怎么对付？”秦一燃问。
“不要动就行了。”
男生的头被整个罩在红光中，一道红色光线自上而下扫过他的脸，头颅上无数双眼睛只隔着一厘米的距离凝视着他。半晌，在他快咬碎牙齿时，头颅呼地转开，移动到下一个目标，女生面前。
果然不动就行。秦一燃想。
“会被发现吗？”他问。
“不会。”谢韶唯的声音十分笃定。
不一会，另一颗头颅飘荡着来到秦一燃面前，眼球锁定他，脸孔凑近，红光骤然耀眼，上下扫描。
有了谢韶唯的保证，秦一燃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红光刺目，他将注意力转到头颅飘摇的头发上。
细看才发现，那原来不是头发，是无数电缆状金属线路，有粗有细，纠结散乱。
忽然，一道高频电子音响起，几乎要穿透秦一燃大脑。同时，那些金属发丝一齐乍开，如一张巨口向他包裹过来。
眼看要将他的头围住，秦一燃急忙后退，但发丝更快，划过皮肤，缠上脖颈，触电般发麻。
可恶，被发现了！秦一燃抬手用力扯脖颈上的金属丝。
但只一瞬，金属丝柔软地散开，头颅后退，呼地飞开了。
秦一燃胸口起伏，猜测自己大概逃过一劫，却不明白原因。被缠住脖颈那一瞬，他很确定自己暴露了。
没有人注意到，千钧一发时，谢韶唯的手上闪出一道绿光，融入秦一燃身体。
绿光消失，头颅的红光也收了，游了开去。
两颗头颅开始检查小朋友们。没有出现异常，它们退开一些，却仍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在众人身侧环绕。
袭击有惊无险，众人却更加心神不宁。
红光不祥地闪烁，谢韶唯再次举起火炬，神情凝重。
“主程序察觉到这个副本有问题，我们得快点。”
“主程序？那入侵者是……？”大学生眼神在几人间胡乱扫过，最后落在秦一燃身上。
秦一燃揉揉脖子，大学生看他的眼神疑惑又惊恐，似乎猜到了什么，却不敢说出来。他不予理会，只注视着谢韶唯。
平静下来，他才意识到，刚才，监听程序检查了每一个人，唯独没有检查谢韶唯！
为什么？
谢韶唯已经踏上下一级石台，发现他没有跟上，转身向他伸出手。
火光下，那双淡色的眼眸清澈见底，秦一燃却觉得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