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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先亲后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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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邈沉静如水的脸上露出一丝破绽,他的父母因为布置失误,导致援兵未能及时赶到,才被围困而死。

    天下人皆知,他也一直深信不疑。

    可如今真的怀疑了,他的父亲,老宣平侯真的是因失策,才会死于北牧人刀下吗?

    苏览语气依旧淡淡的:“老侯爷战功累累,功高震主,明德帝在位时早已满腹猜忌。他担心年轻的儿子被人夺了江山社稷,便故意将老侯爷的行踪暴露给敌人,打压军权,为自己的儿子铺路。”

    祁邈压下起伏的思绪,不动声色道:“你又如何得知这些隐秘?”

    “因为公子,公子是北牧王和一名中原女子所生。后来崔斯年和江云廷勾结北牧,两方各取所需,北牧王就将公子送来当细作,一为巩固同盟,二为随时掌握大晋动向。”

    祁邈没想到这背后的牵扯居然这般复杂。

    苏览感叹道:“但是公子早已厌倦了一切,他两边都不想帮,北牧也好,大晋也罢,他只想掀翻这一切。

    而你们的摄政王,他对大晋犹如公子对北牧,毫无感情。不同的是,他不想掀翻这一切,只想听之任之。”

    祁邈:“所以沈林晚和江回舟无需言语,就达成了一种默契,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切。”

    “正是,不过我家公子没想到,那摄政王居然对您深情如斯,这倒是省了我们不少事。”

    祁邈不作言语。

    苏览道:“您也看到了,就像明德帝为先帝铺路一样,先帝也在为自己的儿子铺路。”

    祁邈心中暗道:江回舟。

    “您应该想到了,先帝当初召他入宫,单独托孤,本就是有意为之,引天下人猜疑他狼子野心。他接下这万里江山的担子,也就接下了千古骂名,成了未来小皇帝掌权的垫脚石。”

    祁邈:“你方才不还说江回舟听之任之,不顾大晋安危吗?”

    苏览轻笑:“这便是摄政王的矛盾之处,明明恨着大晋,却又不肯放任大晋灭亡。接手了大晋却又装作不在乎,迟迟不肯对我们下手。大概,摄政王内心也是矛盾至极的吧。

    就像现在,他放弃抵抗,不知是累了倦了,还是想要面对宿命,心甘情愿成为江恒君临天下的祭品。”

    “宿命?”祁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那你今日来找我又想做什么?”

    苏览:“宣平侯,公子设想好的结果是你领兵回京,将北牧人,大晋的小皇帝一同杀了,最后再将北牧踏平。”

    祁邈冷冷道:“然后呢?我自己称帝?”

    “这就与我们无关了。”

    祁邈用平生最大的定力死撑着:“可我最烦别人来摆布我,别人偏要我做的事我就偏偏不想做。”

    苏览对他说的话没有任何诧异,也没有失望,他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带了几分蛊惑:“宣平侯扪心自问,您就真的不想这么做吗?您真就想这么放过北牧,放过江姓一族,让老侯爷和夫人死不瞑目,继续来为他们守着这可笑的江山?

    而且就算你能放下父母的仇恨不管,那摄政王呢?他身在监狱危在旦夕。恕我提醒您一句,您已经失去了父母,再失去这唯一的爱人,只怕余生都将在孤寂中度过,想来那种滋味您比我更懂。”

    祁邈右手在衣袖下握起,森然道:“若我把你带回京城呢?”

    “那您可就真的想太多了。”

    苏览说着突然后退,他唇角带着一抹诡异的笑意,而后往后倒下。

    苏览对沈林晚的情意不是作伪,祁邈不是没有担忧过他会寻死,只是确信他不会放下沈林晚不管。却没想到,他竟然这般了无牵挂,直接跳了下去。

    祁邈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只能立刻喊道:“来人,去断崖下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们迅速在断崖下搜寻,很快就找到了苏览的尸体,脸部没花,也没戴□□,确确实实是苏览的尸体。

    祁邈眼眶发红,眼底浮现着红血丝:“备马,我要立刻回京城。”

    徐青霜跟着:“那我们……”

    祁邈:“都不许动,大晋铁骑是对抗外敌的,不是用来屠杀手足兄弟的!”

    徐青霜不敢再提,只能看着祁邈带着两人匆匆回了京。心道但凡大帅在京城出了意外,他们就踏平那京城。

    祁邈一路上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身子没好全,强忍着骨缝里的疼痛不眠不休地往京城赶。

    终于在初九中午抵达京城。

    京城经过大乱,已经重新整肃,城门处的守备也严了不少,凡是出入者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查和登记,队伍排了好长。

    祁邈没有从城门进,而是带人从城墙上翻了进去。

    这两名亲卫临走前才知道面前的是大帅,原本还心中存疑,可这两日不眠不休地赶路,又直接翻城墙,让他们坚信,这就是大帅无疑。

    祁邈进了城,直奔摄政王府而去。

    摄政王府不似从前的热闹,府门紧闭着,带了几分冷清沉寂的感觉。

    祁邈上前叩门,却无人应答,他也没耐心再等,踩着门口几万两一株的树木,三两下就翻了进去。

    亲卫看得目瞪口呆:大帅这风风火火的,怕不是要把摄政王生吞活剥了。

    再看看那树杈,看上去挺贵的,但应当是没问题的,于是也跟着踩树杈翻了进去。

    祁邈翻进去后,立刻引来了家将,那家将一见冷着脸、眼底全是红血丝的沈公子,哪里还敢多嘴,全都讪讪退到了一边。

    祁邈问:“秦布呢?”

    “在主子的院子里。”

    祁邈迈步径直朝江回舟的院子走去,门口的家将见了还来不及阻拦门就被他推开了。

    而后就见院子里停了辆马车,秦布正用锦被裹着他的身体往马车里送,一见着他就愣了。

    已经知道了面前这人是谁的秦布一阵心慌。

    祁邈:“准备往哪送?”

    秦布舌头打颤:“北,北疆。”

    “别送了,放回去,”祁邈道:“江回舟在哪?带我去见他。”

    “怎么……”楚泽正好从里面出来,一见祁邈也愣了:“你,啥时候回来的?”

    “刚回。”祁邈用舌头顶了顶口腔:“你来的正好,说说,江回舟都瞒着我什么了?”

    楚泽突然想起宣平侯一手拧掉一个脖子的骇人腕力,直觉摄政王要完,为了不牵连自己,便道:“不清楚,我这就让秦布带你去见他,你当面问。”

    楚泽说完又找补了一句:“那啥,摄政王身子刚好没多久,您轻点揍?”

    宣平侯一言九鼎,亲口保证了一句:“我先亲再揍。”而后扬长而去。

    楚泽有点心疼江回舟,先亲再揍,他已经能想象到江回舟先是一愣,而后震惊,接着在还没从惊喜中回过神时被揍到鼻青脸肿的景象了。

    ……要不还是先备点伤药吧。

    路上,秦布跟上祁邈健步如飞的步伐,在他旁边道:“其实朝中还是有很多人愿意站到主子这边的,但是主子当初接下摄政王就觉得自己迟早会有这一天。他还说这条烂命也够了,留给大晋便算了,他懒得再去折腾……对了,这其实是先帝干的缺德事,一边想让主子帮他那小儿子稳固江山,一边又忌惮主子,于是幼帝登基时便埋下了隐患,这么多年主子一直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根源也在那里……”

    这些祁邈都已知晓,他问:“京城中混入了北牧的细作,你主子知道吗?”

    “啊?哦,知道一些,也是这次下狱后拿到了所有的名单,他准备身死后交给小皇帝。小皇帝对他多少有点情分,届时自会处置。”

    说什么没心没肺,对大晋毫无感情,可所有人都负了他,他不还是守着这大晋。

    守着守着,觉得累了,就想把命送给大晋算了。

    祁邈:“有病。”

    秦布:“……啊?”

    “好好活着不行吗?矫情个什么劲儿?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秦布:“……”

    虽然但是……好有道理啊。

    小皇帝毕竟心虚,又畏惧江回舟多年,因此并没有严防死守,秦布打点一二,两人就进去了。

    彼时摄政王正手戴镣铐,身着囚服屈膝倚在冰冷的石壁上。

    他头发垂下几缕,低垂着眸子走神,看上去好不落寞。

    就在这时脚步声传来,原以为是狱卒,谁知锁链声响起,牢门也被打开了。

    江回舟抬头,就见满眼红血丝,一脸冷峻的祁邈,他似乎是不眠不休地刚回来,嘴唇还干裂着,眼下带着些乌青。

    秦布见势不对,已经揽着狱卒的肩膀把人拉走了。他也觉得自家主子需要修理一番,他发誓,一会一定不来劝架。

    江回舟眼里带着难掩的错愕,一开口嗓子有些喑哑:“你……”

    祁邈猛地上前抓住他的衣领把人拎起来往墙上一撞:“你什么你?早知道我是谁?在这装什么孙子?!”

    摄政王也顾不上后背的闷痛了,艰难开口:“我……”

    突然,微凉的薄唇被对方温热干裂的嘴唇噙住。

    摄政王脊背一僵,觉得脑海里一直绷着的什么东西断了,四分五裂,片甲不留。

    祁邈放开他,近在咫尺地盯着他:“你知道我是谁,现在我告诉你,我喜欢你。”

    摄政王还没从多年美梦成真的惊喜中回过神来,脸上突然一痛,只见心上人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打上来:“什么叫烂命一条?干嘛不抵抗?你他娘的这是要死给谁看?!说什么累了,老子去给你找雪莲差点摔死都没说累,你倒先累了!我用命换来的雪莲怕不是喂了狗?!……”

    两个狱卒被秦布一左一右揽着,突然问:“什么动静?不会打起来了吧?”

    秦布把人拽住:“什么什么动静,没动静,清官难断家务事,咱不掺和。你们带牌了没有?再叫个兄弟咱推局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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