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输赢
祁邈心肠一软，眸色也柔和了不少：“我找到了铁矿的线索，准备去查看，你急匆匆追过来做什么？”
声音飘进耳廓，落在江回舟乱作一团的心中，翻江倒海的思绪瞬间被安抚下来。
他放开祁邈，坐在一边，将脸埋进手掌里。
祁邈在一旁看着，心想：“原来他也会这么深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爱到疯魔。”
“唉！”祁邈轻叹一口气，可怜自己征战十年，还是光棍一个啊！比不过比不过，这次是真输了，老祁家以后怕是要绝后了……
“你，”江回舟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问：“你要去哪？”
祁邈：“原本是想去沂州的，不过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上次江回舟去七柳巷找他就已经惊动了背后之人，这次疯了似地冲出城来，只怕早被人盯上了。
江回舟也知道自己冲动了，有些尴尬地问：“对不起，是我冲动了，那现在怎么办？”
祁邈笑了，抓起一把松松软软的雪扔进他怀里：“我又没怪你。”
江回舟：“那，先跟我回去？”
祁邈站起身：“就说你逼我太紧，我不堪其辱，怒而出走，你奋起而追，将我强行带了回去。”
江回舟：“啥？”
祁邈：“啥啥啥，走了！”
秦布牵着云裳绕到官路一侧，两人一个戴着覆面，一个身着夜行人，蒙着脸，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好人。幸好一路无人，否则他俩搞不好都要去吃牢饭。
就在闷声不吭走得浑身出汗时，云裳突然发现前方有两匹马散漫地走着，再一看，还有一坐一站的两个人。
她不动声色地蹭掉覆面，大声呼救：“救命啊！救命啊！我被人抓了，他要把我卖去青楼！救命……”
“你……”秦布想要去堵她的嘴，一回头却愣了，只见那无情的流氓姑娘肤白貌美，唇红齿白，眉眼间带着英气，和京城那些涂满脂粉的小姐们比清新脱俗，简直美极。
这一愣神的功夫，祁邈和江回舟已经走到跟前。
四人一对视，江回舟和秦布一眼认出彼此，祁邈则诧异于会在这遇到自己的亲卫云裳，而云裳则一眼看到了自家侯爷的死对头和死对头的心上人。
“……”
“……”
“……”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祁邈自诩对云裳了解得很，她被人卖那不能够，她卖别人倒是很有可能。
他思忖间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位蒙面人，看上去甚是眼熟，可还没等想起是谁，就见江回舟一把将人打趴下：“还不滚！”
“你们给老子等着！”秦布粗砺着嗓子放出一句狠话，就连忙跑了。
云裳见他跑了，连忙道：“哎，你们快抓住他，不能让他祸害其他良家女啊！”
祁邈听见“良家女”三个字从云裳嘴里冒出莫名觉得突兀，他上前解开那鞭子：“姑娘，不用管他，我身边这位是摄政王，自会派人把他抓回来。”
沈林晚长了一张温润的脸，嗓音也天生带着几分柔和，云裳下意识对他亲近几分：“多谢你了，公子。”
她说着手法熟稔地收回鞭子，挂到了自己腰上。
祁邈摸了摸鼻子：“……”
江回舟道：“先回去吧。”
祁邈：“嗯。”
苏览见江回舟追过来，就知道今日难以成行，早早打道回府去了。
他们三人看着剩下的两匹马，各怀心思。
祁邈先行跨上自己的马，道：“我们走吧。”
江回舟：“……”
云裳：“……”
江回舟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云裳上了另一匹马，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祁邈：“……”
江回舟好整以暇地祁邈笑道：“怎么办？”
祁邈：“那你就腿着回去吧，驾！”
眼看着祁邈也扬长而去，摄政王一撩衣袍原地坐下，淡定无比。
没过多久果然听到马蹄声靠近，祁邈停在他面前，对他伸出手：“真是怕了你了，上来！”
江回舟伸手握住，两人同时用力，却……力道相冲。
祁邈：“你去前面。”
“我不。”江回舟干脆握住他的手一个借力翻身上马，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马缰绳，不由分说地骑马走了。
祁邈后背贴着他的胸膛，第一次坐在马背上却没握着马缰绳，浑身都不自在，尤其是马一晃，他就觉得自己会掉下去。
祁帅掌控着北疆，掌控着大晋铁骑，第一次觉得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
路上颠簸，马儿跃过水坑时猛晃了一下，祁邈连忙抓住江回舟的胳膊：“有路不好好走，非走水坑，你怕不是眼瞎？”
江回舟用胳膊环住他，在他耳边道：“害怕就抓着我，给你抓。”
祁邈一手肘打在他腹部，趁他闷痛泄力时夺过马缰绳，又把他那多余的手放到自己腰上，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几分得意：“抓好了王爷，哥哥带你回家！”
江回舟：“浑叫什么呢？我比你大四……十岁。”
他比祁邈大四岁，比沈林晚大了十岁，还好反应快，差点就露馅了。
祁邈心想：“你还知道自己比人家大了十岁，这都好意思下手，还有脸说，老流氓！”
江回舟心中七上八下，生怕祁邈起疑，见他没说什么，才稍稍放了心。
马儿一路疾驰进城，祁邈看着城门处的几个守卫道：“那个是不是你的人？”
江回舟打手势让自己的亲卫躲起来：“不是吧，我出来时没人知道。”
他又转移话题道：“回王府，做戏就做全套。”
毕竟是自己出的主意，祁邈只好“心甘情愿”地带着江回舟回了摄政王府。
江回舟下马后下意识地伸手接他，祁邈瞥了一眼，而后给他一个白眼，自顾自下了马。
江回舟尴尬地收回手：“我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出一个院子了，和我的院子隔了一道走廊，一个小花园。”
祁邈依稀记得上次江回舟直接将他带回了自己房间，这次倒知道收拾出院子了，这是欲擒故纵吗？可惜他不是沈林晚，也是白瞎了老流氓这么多的心思。
院子很大，应当是和江回舟的院子一个规格的，里面有一间主殿，一间书房，两间侧殿，还有两个下人住的耳房。
房间里一应物品布置妥当，煤炭也正燃着，里面暖烘烘的，还隔出了一间浴室，里面有一个豪华版的浴池。
后面附带着一个花园，一开门就能看到绽放着的红梅，暗香浮动，令人心旷神怡。
祁邈：“这院子，怕不是给未来王妃住的吧？”
江回舟：“是。”
祁邈心道沈林晚也不喜欢你，为了能让沈林晚回到自己身体时不至于太难以挽回，祁邈道：“这于礼不合，还是换个院子吧。”
江回舟改口：“方才逗你的，这根本不是什么王妃的院子，是我特意让人为你布置的，你不住谁住？”
祁邈只好接受了江回舟的这番说辞，又让他把自己的小书童接过来，江回舟欣然同意：“好，你先休息，我一会儿再来陪你。”
这话听起来哪里怪怪的，祁邈还没砸吧出来个味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江回舟出了祁邈的院子，先是吩咐人去城外接秦布，又让人去沈宅接苏览，而后回到自己房间里。
祁邈还在他床榻上躺着，已经换了一身洁白的里衣，盖着锦被，可当他伸手去碰的时候还是那么冰凉。
楚泽一大早被叫来守在这，早已怨气冲天：“喏，头发丝都没掉一根，完璧归赵，这下你放心了吧。”
“多谢，”江回舟握着祁邈的手道：“我实在是不放心把他交给别人。”
“和我说有啥用，你就憋吧你，看看能不能把自己憋成个王八，”楚泽恨铁不成钢地走了，又道：“对了，今儿太阳好，抱他出去晒晒太阳吧。”
江回舟应下，拿起放在一旁的衣服给他穿上，而后将他抱出去，放在了后院花园中的躺椅上，在冬日暖阳中静静地守着他。
祁邈的面貌本就偏向于冷硬，现在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皮肤惨白，下巴瘦削，江回舟眼都不眨一下地看着他，生怕一眨眼这人就不见了。
日头渐渐到了正中，江回舟陪他坐了一个时辰，才将人抱回房间，而后去祁邈院子里一同用午饭。
这种感觉挺怪异的，他陪着祁邈的身子时总担心祁邈的灵魂会无聊，陪着祁邈的灵魂时又总挂念着祁邈的身子，生怕没看好，一个不小心就丢了。
祁邈看着一桌精致的饭菜，突然问：“你之前说你还会做不少菜，都有什么？”
江回舟：“你想吃什么，我都会。”
祁邈：“真的假的？”
江回舟：“真的，你说，我晚上就给你做。”
“点菜就算了，你要不先把你会的做来看看？”
“好，一定让你满意。”
祁邈又道：“沂州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江回舟给他盛了碗汤：“已经让秦布先过去了，他会伺机行事。”
祁邈淡淡道：“明日我也暗中前去吧，你给我打个掩护。”
江回舟筷子一顿，小心商量：“能不去吗？”
祁邈瞥了他一眼，调笑道：“堂堂摄政王不至于这么黏人吧？”
江回舟：“我不放心。”
祁邈：“不放心什么？我又不跑。”
“不是这个……”
“行了，不管哪个，总之我明日要去。”祁帅说一不二，根本没给对方回绝的余地。
江回舟无法，只得道：“再等几日，秦布已经去打探了。”
祁邈不说话。
江回舟：“初六，等到初六再没消息就让你去。”
祁邈还是不说话。
江回舟：“那初五？不能再早了……初五一早就让你走，总该行了吧？”
摄政王像极了在大街上买菜时讨价还价，祁邈强忍着笑意，故作一脸清冷。
江回舟突然凑近了低声道：“行不行？再不同意我就亲你了。”
两人相距咫尺，祁邈突然觉得一阵燥热，脑子也一阵混沌。他避开江回舟，掩饰性地咳嗽两声，稀里糊涂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