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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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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大帅能屈能伸,默默记下这笔帐,脸上却是毫无波澜:“在家中歇息,宣平侯府发生何事我并不知晓。”

    江回舟眉头微蹙,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应当面露惊讶,询问为何有此一问,沈林晚却只说不知发生了何事,还有这神色,带着几分随性,对上他的目光时丝毫不惧,反而有点挑衅的意思。

    记忆中的脸和面前之人重合,江回舟随即否认,他们不是同一个人,而是面前的沈林晚有鬼。

    他拎起沈林晚的衣领,将他狠狠掼在门上:“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祁邈后背一阵闷痛,若不是怕暴露身份,他早把江回舟摁在地上收拾了,奈何如今只能忍,他放缓了声音道:“王爷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昨日我受到惊吓,回去后就躺下歇息了,今日一早听闻宣平侯连夜回北境,可是发生了何事?”

    江回舟不回答,只拎小鸡仔一样将他随手丢到冰凉的地面上,而后对外面沉声道:“带进来。”

    话音刚落,就见几名亲卫过来,其中一名将沈林晚的那个小书童丢在地上。

    小书童十三四岁的年纪,整个人瘦瘦弱弱的。他双眸痛苦地阖着,在地上蜷缩起身子,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猫一样。

    祁邈眸子微凝,世上人千千万,为何他偏偏来到沈林晚身上,那真正的沈林晚又去了何处?他想,沈林晚定是知道些什么的,而如今的突破口就在这小书童身上。

    祁邈在地上换了个姿势,免得硌着后背。

    江回舟道:“叫醒他。”

    亲卫立即找了壶冷水,数九寒天就这么对着小书童的脸浇了下去。

    江回舟余光去瞥祁邈,只见他神色如常,丝毫没有受到震撼,甚至从他表情来看这些似乎只是小打小闹一般。

    小书童浑身一激灵,而后悠悠转醒,看到江回舟时浑身一激灵,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跪好,不知是吓的还是冷的,浑身打着寒颤。

    据说摄政王空有一副好皮囊,年轻时混账,现在流氓,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皇帝都被他稳稳捏在手心里,普天之下谁敢不从。

    亲卫冷冰冰问:“昨夜你家公子都做了什么?”

    小书童已经满脸泪痕,颤抖着说:“昨夜公子子时一刻方归……是被人送回来的,似是吓着了,我……草民之后就侍奉公子歇下了。”

    亲卫:“夜半可有外出?”

    “我,我不知道,公子体恤,夜间不让侍奉。”

    江回舟突然道:“他回去后就歇下了?没做任何事?”

    “有!”小书童似乎想起了什么要紧事,激动的浑身一颤。

    祁邈也屏住了呼吸,等着他的后话。

    只听小书童磕磕巴巴道:“公子如往常一般,看了会书。”

    江回舟提供了思路,亲卫继续问话:“什么书?”

    “《稽古录》”

    “不是说受了惊吓吗?还看得进去书?”

    “公子心神不宁时就会看书静心,昨夜也是一样。”

    江回舟扫了一眼躺在地上散德行的祁邈,祁邈自觉和沈林晚人设不符,当即从地上站起来,将衣服上的灰尘拍掉,又把皱了的衣袖抚平,安安分分站在一旁。

    江回舟:“关进地牢,继续审。”

    “是。”亲卫在小书童惊慌失措抱大腿求饶前将人一个手刀打晕,又拎走了。

    江回舟又望向祁邈,祁邈先发制人:“王爷将我的人带走,是否该给我一个解释?”

    江回舟自然不会给他解释,陡然上前抬手抚摸他的下巴,温热干燥的手在脖颈处摸索,似乎在找什么。

    祁邈知道,他是在找□□。江回舟已经怀疑他的身份了。

    江回舟一无所获,又重重捏上他的下巴:“谁让你学他的?”

    祁邈下巴被捏的生疼,干脆一脸无辜状,闭嘴不答。

    江回舟凑近了道:“别自作聪明,妄想成为他。”

    他是谁?还不待祁邈反应,江回舟已经把他扔给了一旁亲卫:“找人通知一声,沈学士病了,今日起不再当值,何时病好了何时回去。”

    就这样,祁邈被带回摄政王府养病去了,不用对着那群动不动就“无耻之尤”的读书人,他也乐得清净。

    然而,祁邈发现他低估江回舟了。

    从回到摄政王府的那一天开始,祁邈就被困在一方院落里,接连三天不断有人来问那晚的事,颠倒了问,揉碎了问,不厌其烦地问。

    祁邈刚开始胡扯了两句,结果堂堂思维缜密的大帅,生生被问得脑袋一片混乱,自己都快以为自己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三天后,他以为终于可以消停了,却被亲卫往院子外面一推:“主子说你可以走了。”

    祁邈蔫蔫地应了一声,而后径直往江回舟的房间去了。江回舟不是说喜欢沈林晚,还闹得人尽皆知吗?他倒要看看这喜欢里有几分真心。

    此时刚过了晌午,江回舟正在听亲卫的调查结果:“主子,那晚侯府西北角走过水,府中下人将焚烧后的残骸掩埋在一棵枯树下,属下挖出后发现上面覆有松油。”

    亲卫说着从怀里取出帕子,里面是一块拇指大小的没烧完木屑。

    江回舟接过闻了闻,确实有松油的味道。

    他将帕子放在桌子上,推回去:“继续查。”

    亲卫面露难色:“王爷,宣平侯府已经清理干净,并无其他遗漏。”

    江回舟淡淡地道:“去查松油。”

    只一句话,亲卫豁然开朗,根据松油的味道去找店铺,而后查看店铺销货记录……总之,将京城中卖松油的地方全摸一遍,总能有所收获。

    得了指令亲卫又拿着那丁点木头,跑去筛查了。

    江回舟透过窗外看向北方,北疆的探子还没有回信。

    他低下头,揉了揉额角,心中默念:“祁邈,你现在还好吗?”

    “王爷,沈公子要见您。”

    江回舟的思绪被打断,他收回不安和恐惧,又是岿然不动的摄政王:“让他进来。”

    祁邈得了允许,迈着步子进了江回舟的书房,而后拱手:“王爷。”

    江回舟没理:“有事?”

    祁邈意味不明地一笑:“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江回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没理他的撩拨,祁邈走近了,隔着一张书桌,俯身笑问:“王爷为何不理我?”

    他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往前倾着。

    江回舟放下茶盏:“那些事你不说也罢,本王自会去查,届时你便是连求个全尸的机会都没了。”

    “王爷舍得?”祁邈一只手探上前,覆上江回舟的手。

    江回舟神态自若,好似压在他手上的只是一只狗爪子。

    祁邈眉头微蹙,又往前靠近了些,将声音放得更轻:“王爷不是说喜欢我吗?”

    江回舟一把甩开他的手:“没错,本王说过。”

    祁邈看着自己无辜的狗爪子:所以这是几个意思???

    祁邈看着他清心寡欲的模样,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挫败感,而后猛地凑上前。

    江回舟不动声色地偏头躲过,祁邈和他不过咫尺之间,在他耳侧轻笑:“王爷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说完笑着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那晚混进侯府的黑衣人,他为何会来到沈林晚身上,沈林晚又知道些什么?这些都是祁邈需要查明白的。

    他出了侯府径直回到京城七街的沈宅,身后跟着的几个影卫悄无声息的藏匿在沈宅周围。

    祁邈没管他们,只关上门窗,将卧房和书房全部翻找一遍,发现除了大量书籍字画外,并无异常。

    祁邈坐在书房中,将房间环视一周,不可能这么干净,什么痕迹都没有。他目光落在那本账本上,复又拿过来翻看。

    这账本就在书架上放着,祁邈找到时随手翻了几页,上面字迹清秀,全是平日里茶米油盐等的花销,能看出沈林晚此人洁身自好,不爱攀比,生活也很简单。

    突然,祁邈的目光落在了“松油”二字上,是在徐记买的,松油没什么,家家户户都会买,也是正常的用量。可祁邈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晚黑衣人倒的松油,还带着一种栀子花清香味。

    祁邈放下账本,从储物间找到未用完的松油,俯身闻了闻气味,确有一股栀子花的清香味。

    徐记,松油,栀子花。

    当晚,一场雪花纷纷扬扬落下,还有三日便要新年,宵禁解除,街上张灯结彩,又开始热闹起来。

    藏匿在暗处的影卫见沈林晚在屋中独处半日,而后在雪花飘起时披上披风出了门。他连忙拍醒身旁打盹的两人,一同追了出去。

    沈林晚出门后,徐徐走上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三名影卫一边隐藏身份一边远远跟着。

    一路相安无事,直到一位妇人从沈林晚身旁擦过去,而后就不见了人。

    三名影卫跟踪经验丰富,连忙分头去找,可沈林晚就像是游进大海中的鱼,再也没了踪影。

    三人打了个手势,一人回去禀报,一人去守着沈宅,剩下一人则继续找。

    祁邈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影卫身后,看着茫然无措的三人唇角一勾,而后大咧咧拐去了徐记松油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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