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好好睡一觉吧
晨曦透过阳台一点点的落在米白色的真皮沙发上，映衬着上面那一点暗红的血迹，顺着血迹往下看，浅蓝色的地毯上也沾染了一片血迹，躺在血旁的人艰难的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身，可是身上的疼痛根本没有办法让人挪动分毫。
苏越眠咬咬牙，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才勉强的坐起身。
双腿处传来锥心的疼，苏越眠缓缓的撩开裤子，发现小腿处青紫了很大一块，苏越眠撑着沙发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向卧室，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庭审之前的那两天，苏越眠曾经回过自己之前住着的那栋公寓，客厅倒是干净，只是卧室和客房里，简直一言难尽。
凌乱的被褥和堆在洗衣机里沾染着血渍的床单，苏越眠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什么，客房里，苏越眠曾经晒的那些干花不知经受了怎样的摧残，已经碎的不成样子，就连花枝，都被人暴力地折断了。苏越眠当时拼命克制着自己冷静，冷静的注视着凌乱的房间，但每呼吸一次，肺部就抽痛一下。
最后苏越眠逃似地出了那栋房子。苏越眠想将那房子卖掉，可当点开售楼中心的手机号码时又犹豫了，虽然那栋房子现在泥泞不堪，但是却承载了太多如同美梦般的过去，苏越眠最终还是舍不得。
可现在，苏越眠看了眼因为昨天晚上的混乱，不知怎么滑落到卧室门口的那张黑卡，冷笑一声。
美梦做的够久了，再不醒来，会死在里面的。
点开售楼中心的电话号码，苏越眠毫不犹豫的拨了过去。
“您好，金巷6单元3号楼9012号房屋出售，您帮我宣传一下，价格低于二手房市场价20。”
“您确定吗？”金巷售楼部的工作人员讶异的问道。
“确定。”苏越眠道。
“好的先生。”
“钥匙你来8单元2号楼9012号房间来取一下，现在可以带着合同过来吗，我今天要出差，回来的日期不确定。”
“可以的先生，我现立刻过去。”
挂断电话，苏越眠将手机甩到床上，缓缓站起身，将身上狼狈的衣服换下来，又去卧室洗了把脸，将客厅沙发上的血渍擦掉，等待着工作人员的到来。
门铃声响，苏越眠站起身开门，眼前是一个青年，胸口别着一枚工作胸牌。
苏越眠看着来人，开口：“来拿钥匙吗？”
“是的先生。”青年笑。
“能麻烦你帮个忙吗？”
青年点点头，“当然可以。”
苏越眠转身，进到了房间，指着地上的那块沾染了血渍的地毯，“我学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将番茄酱弄到地毯上了，腰也闪住了，你能帮我弄出来吗？”
青年看了看地毯上的红色，没有怀疑，又观察了一下地毯地布局，发现地毯被压在了茶几下，冲着苏越眠笑了笑，“可以。”
说着上前，一点点地将地毯拿了出来，苏越眠看着堆在一旁的地毯，将6单元的那栋房间的钥匙拿出来，又从电视柜出拿了两百块钱递到青年面前。
“谢谢，这是钥匙和你帮我的报酬。”
青年受宠若惊的接过，又将公文包里的合同拿出来。
“先生，这是合同，您看一下没什么问题就可以签字了。”
苏越眠细细的看了一下，到时候房子卖出去，他们将佣金抽完，剩下的就会打到苏越眠的账户。
一切都没有问题，苏越眠签下了字，将青年送了出去，又将那块地毯拖进了杂物间，才拿起手机，联系了搬家公司和保洁公司，将自己的东西该打包的打包，该扔掉的扔掉。
一切尘埃落定，苏越眠看着房间里大大小小的箱子，最后，拨通了李正华的电话，约他在金巷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衣冠楚楚的西装下，到处都是被打的淤青，秦云飞说不动脸，那些暴力的保镖就真的没有动自己的脸，但是身上，除了棍棒伤和拳头留下的青紫痕迹，左手的小臂伤竟然还有一排已经结痂的牙印。
李正华赶到时，苏越眠面前的咖啡已经饮下了三分之一，见到李正华急匆匆的赶来，苏越眠先是让人点了杯咖啡，等咖啡上来了，苏越眠才缓缓的开口。
“正华哥，我准备出国了。”
李正华显然没想到苏越眠会有这样的打算，震惊的看着苏越眠。
“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的吗？”
“我不想在国内待下去了，这片土地总是给我带来无尽的伤心事，我想，换个地方生活，跟过去彻底的告别，也许这样，我才能迎来新生，而不是依靠谁才能走接下来的路。”
李正华看着苏越眠欲言又止。
苏越眠和秦云飞的事情，李正华多多少少都知道些，但他不清楚苏越眠对秦云飞有几分真心，而秦云飞对苏越眠有多少在意，还是两人就是因利而聚，现在一切都结算清楚了，而那些欢愉也就该到尽头了。
“你打算去哪里？”
“欧洲，先去旅游一段时间，之后，可能会在那边找份工作，找位爱人，结婚。”苏越眠笑，可眼里却没有多少笑意。
李正华沉默的看着苏越眠，苏越眠知道李正华还是不能完全相信自己，又笑着开口，“好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不在一起工作了而已，以后我会经常回来的，我还等着抱侄子呢，哥你要不要把你的婚礼安排一下。”
李正华面上的严肃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不好意思，“那个，这件事情，还早。”
“早什么啊，我都盼了好几年了。”
说说笑笑的谈论到以后，最后苏越眠以要回家收拾东西为由，终止了这段谈话。
苏越眠站起身，伸开双臂，狠狠的抱了李正华一下，低声道：“哥，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李正华轻轻拍了拍苏越眠的背，“放心吧。”
苏越眠这才松开李正华，目送着李正华上了车，苏越眠抬手捂上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哥，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2月9日，农历腊月28日夜里12点，这是苏越眠机票上显示的登机时间。
秦云飞，一分一秒，都不愿意让他多待。
去往机场的出租车行驶的很平缓，苏越眠心力交瘁，目光空洞的看向不断倒退的景色，当熟悉的郊区出现在眼前时，苏越眠才猛然惊觉这不是他要去机场的路，正要准备开口提醒，坐在身旁拼车的大叔突然掏出了一块毛巾，迅速捂住了他的口鼻。
意识消沉之际，苏越眠心灰意冷的想，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
可惜，死神并不眷顾他。
晨光撒进房间里，给奢华的装饰染上了一层金色，躺在被子里的人面色苍白的很，阳光照在那张苍白的面上，像是因为照射到阳光即将消散在炙热下的吸血鬼。
长长的黑色眼睫几经颤动，但他的主人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坐在床头处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看了看床上男人的动静，见人还是没有醒来，端起床头柜上的一杯水凑到唇边饮下，轻轻的将手中的书籍翻过一页。
等待的时间枯燥而漫长，赵轻之手中的资本论翻了小半，阳光从那人的面上移到了墙壁上，床上的男人还闭着双眼。
赵轻之无奈的起身，准备出去问问那个胖子到底在那张布上弄了多少乙醇，怎么人都睡了半夜加一上午了还没有醒。
房门关上，床上的人缓缓地睁开了眼。
清透的白色床幔被系在床柱上，穹顶的水晶恍的苏越眠有些晕，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半晌，才认出来那模糊的光影是什么，身上的被子上是熟悉的木香，可苏越眠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房门转动，苏越眠望过去，在看到赵轻之时，眸子里满是戒备。
“终于醒了。”赵轻之好像没有看到察觉到苏越眠目光里的戒备，走到床头处的椅子前，直接坐下，才端起桌上的另一杯水递到苏越眠面前。
“喝了吧，睡了那么长时间，昨天睡着的时候还哭了，喝点儿水润润嗓子。”
苏越眠看看那杯水，又看看赵轻之，没有动作。
赵轻之无奈，镜片后那双总是含笑的眸子一点点的显露出凌厉，“苏先生，我奉劝你还是听话些，这样，你以后的日子可能会好过些。”
“秦云飞呢？”苏越眠无视了赵轻之的威胁。
赵轻之耐心告罄，将水放回了床头柜上，“无可奉告。”
苏越眠似乎时猜到了赵轻之的回答，没有应声，而是又躺回到了床上，侧身，看着窗外白茫茫一片的景色发呆。
赵轻之也不说什么，反正，惩戒苏越眠这件事，永远都轮不到自己插手。
黑夜悄悄地爬上了灰蒙蒙地天，苏越眠中间起身，在赵轻之的监督下上了一次厕所，便又回到了床上，这次没有望向窗外，而是将整个身子都蒙进了被子里。
苏越眠觉得，秦云飞之所以派人将自己看管在碧枫里，应该是怕自己毁诺，只有真正将李正华签到他名下的公司里，自己才会坐上去往不知道哪里的飞机上。
没有斗志的人眼睁睁的看着时间流逝，苏越眠只觉得身体困乏极了，就连脑袋都沉沉的，身上一阵阵的疼痛最终麻痹了神经，原本就没什么斗志的精神更加颓靡，眼皮越来越沉重，床头柜上赵轻之打开的那盏暖黄色的灯光越来越暗，直至那团温暖的光亮消失在黑暗尽头。
醒来后就要开始远行了。
那就好好再睡一觉吧。
苏越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