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镜花水月
十一月初,空气愈发的冷了,楼下的乌桕树红了一片,绿化带里种的万年青也没了那抹昭示着生命的嫩绿色,变成了深沉的青。
萧瑟开始席卷大地,苏越眠裹紧身上的大衣,疾步朝着公司大楼走去。
今天是昙鹰开会的日子,虽然不是年末的总结大会,但是他这个已经辞职的总经理还是被邀请了,还是苏震诚亲自上门,做出的邀请。
苏越眠怀里塞了一份辞呈,如果苏震诚要在大会上说些什么见不得人的脏话,他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打一顿,然后扔下辞呈走人。
公司里还没有开暖气,但封闭的室内还是阻隔了外面的寒风,苏越眠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大步的朝前走去。
会议室里的人不算少,苏越眠推开门,坐在座位上的人抬头望去,看到来人又识相的将头垂了下来,装作整理文件的模样。
苏越初却是完全没有那种忌讳,看着已经消失了好几天的人出现在会议室,立刻热情额迎了上去。
苏震诚给他分配了任务,今天得会议必须得稳住苏越眠,否则,他以后闯出什么祸事,都得自己来担责任。
“越眠,怎么才来,来来来,位置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就在我旁边,挨着苏董呢,那什么,小肖,去,给苏总倒杯咖啡,这水苏总喝不惯。”
苏越眠将苏越初搭在自己肩上得手拂下,缓缓地落座,“不用了,我最近胃口变了,不喜欢咖啡,我面前地水就挺好地。”
苏越初讪讪一笑,朝着已经战气身地小肖挥挥手,示意人别去了,就坐在了苏越眠旁边地位置上,凑过去,低声道:“越眠,对不起,哥给你赔礼道歉,那天是哥太莽撞了。”
苏越眠置若罔闻,对苏越初的话没有半分反应。
苏越初这样献殷勤,无非是苏震诚告诫了他,让他不要寻衅滋事,不要惹怒自己。
关于昙鹰的亏损事项,苏越眠那天其实是将钱打到了秦云飞的卡上。
苏越眠知道苏震诚的贪婪狠戾,苏震诚就像永远不知满足的饕餮,只有手中掌握钱财的事物够多,才能让他真正安心。而这种事物,包括能够给他赚钱的人。
可惜他忘了一个成语——贪心不足蛇吞象。
苏越初还在耳边说着些什么,苏越眠垂着眸子,看着面前放着的资料。
是自从他接手昙鹰之后,苏越眠手中经手的所有大单子。
耳边的叽叽喳喳让苏越眠有些烦,但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跟苏越初多说什么。可苏越初就是有这种热脸贴被人冷屁股,不贴上就不罢休的毅力和本事。
苏越眠皱着眉,看向身旁的苏越初,菲薄的唇缓缓咬出两个字,“闭嘴。”
苏越初瞬间噤声,看着苏越眠,识相的捂着嘴坐端正,不再多说一言。
耳根子总算清净了,苏越眠看着手中的资料,一笔笔、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功德,也是伤痛。
苏越眠没有算过这些给昙鹰带来的收益有多大,因为有些项目是长期合作的,每一次合作都是在原本的蓝图上锦上添花,而那些花就是一张张鲜艳的红色钞票,存进昙鹰的账户,最终进入苏震诚的腰包。
会议门再次打开,苏越眠抬头望去,看到了姗姗来迟的苏震诚。
众人站起身,苏越眠却没有动作,就那样放松的靠在椅背上。
苏震诚冲着公司众股东和部门经理点头致意,看到苏越眠仍旧安然的坐着也没有气恼,反而是走到苏越眠的身侧,手掌落在苏越眠的肩上,“都来看看我们昙鹰的大功臣,苏经理,我们这次开会呢,也是要总结一下苏经理这几年为我们昙鹰带来的项目和收益,顺便呢,让苏经理总结一下自己的经验。”
苏越眠将手中的资料放下,将肩上的手拂掉,站起身,“看来苏董是要给我开表彰大会,既然这样,那在我正式发表经验之前,我提议,让苏董转让10的股份到我名下,不然,我分享的经验可能众人会有些听不懂。”
苏震诚看着眼前的苏越眠,恨得牙痒痒,10的股份,这小子不如直接去抢,他苏震诚费尽心思,才从原先的沈家那里收到50的股份,这小子一张口就要10,他这是想要昙鹰改名换姓。
“越眠啊,股份上的事情我们回头私下里聊,现在我们先来总结一下。”
苏越眠勾唇,看向苏震诚,“看一下?看什么?看我手腕上的伤口,还是看看我的胃?”
苏越眠收回目光,落在一众噤若寒蝉的董事和部门经理身上,手指点着摊在桌上的资料,“你们要经验,好啊,先试试一个人空腹喝下十几瓶洋酒的滋味,先试试跪地磕头给他人当孙子的滋味,先试试自己一个人跪在地下室里不知昼夜的滋味,先试试胃出血也要吊着吊瓶批复文件的滋味……这就是经验,没权没势,谁会听你多说两句话,你以为赔个笑脸就能拿下这样的项目,想想吧,别人每天会见到数以千计的笑脸,凭什么会理睬你,除非你那张脸还有几分资色,除非,你的顶头上司想要将你送上对方的床。”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苏越眠的语气又急又狠,完全没有给苏震诚反应的机会。
然而下一刻,苏越眠的脸上却是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逆子。”苏震诚气的浑身发抖。
苏越眠缓缓抬起头,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辞呈放到了扔到了会议长桌上,“苏董,想让我当那个蠢货的替罪羊,不如想想你该怎么死才不会痛苦。”
说完就走出了办公室。
将总经理办公室里的衣物收拾干净,苏越眠没有任何留恋的出了公司,上了一辆仍旧停在原地的黑色车子。
“解决了?”秦云飞从驾驶位上回过头。
“嗯。”苏越眠垂着头,被打的鲜红的那边脸颊隐在阴影里,看不出来。
“想好下面去哪儿了吗?”
苏越眠仍旧低着头,“先回家吧。”
秦云飞看着苏越眠,知道对方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但也没说什么,声音带笑道:“遵命。”
金巷,地下停车场
黑色的轿车后门开着,秦云飞弯着身子,一条腿压在真皮座椅上,“说,脸上的伤谁打的?”
苏越眠垂着眸子,被按到的地方有些疼,嘶嘶地抽着凉气,最后含糊地吐出三个字,“苏震诚。”
秦云飞眸子顿时暗了下去,一把拉住苏越眠地手臂,“没有打回去吗?”
苏越眠面上闪过一丝错愕,显然也是刚刚想到,自己应该还手的,掩饰性的轻咳一声,“只想着早点下来见你。”
秦云飞咬牙看着面前好不容易说句情话的人,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生气,抬手捏住苏越眠的下巴,恶狠狠的在苏越眠的唇角亲了一口,“那我可真是感到荣幸。”
苏越眠乖乖受罚,末了还抿了抿唇,眼眸微抬,看向秦云飞。
秦云飞无奈的叹了口气,“下来,上去涂药。”
苏越眠听话的跟在秦云飞身后,乖乖的上楼,乖乖的坐在沙发上,让秦云飞给他涂药。
棉签在脸上轻轻擦过,苏越眠握着手中的抱枕,看着眼前认真的男人。
秦云飞却在边涂边抱怨,“看什么看,自从跟了你,我这包扎伤口和涂药的技艺真的是日益精进,你就不能让人少操些心。”
苏越眠没说话,还是定定的看着秦云飞。
他总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苏越眠觉得自从他被秦云飞从苏宅里救出来,两人日常相处的模式就越来越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现在这样面对着秦云飞,苏越眠总算从自己的记忆里扒出来了那一点儿蜜似地美梦。
真的是梦。
与以往大片大片的灰败和嘲讽不同,这样的梦里,秦云飞缱绻又柔情,两人的相处就像是热恋中的情侣,可能为了一些事情引起分歧,但是还是会试着去理解彼此的心意,全身心的爱着彼此,不想对方受委屈,也不愿对方受到伤害。
此情此景,真的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有形却尽是虚幻,有影却皆为虚空。
秦云飞对上苏越眠黑黝黝的眸子,手下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几分,“还看,每天都这样盯着人,我可是会害羞的。”
苏越眠轻嘶一声,眼神却没有收回来,语气轻轻的,“你不喜欢吗?”
你不喜欢我眼里只有你吗?
秦云飞听懂了苏越眠的话外之音,笑着抬手轻佻的勾了一下苏越眠的下巴,“太喜欢了,喜欢的想要现在就把你扑倒。”
苏越眠立刻握住了秦云飞手腕,“那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是我破了相你就不愿意疼我了?”
秦云飞眸子盯着眼前的苏越眠,眼睛里闪过一抹错愕和惊喜,连桌上的医药箱都来不及收拾,就将坐在沙发上的人压了下去。
地上零散的衣物越丢越多,苏越眠皱着眉头闷哼出声,手臂紧紧环着秦云飞的脖颈。
镜花水月也好,南柯一梦也罢,至少现在,他是真真切切的拥着这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