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剑无眼，人有心
爱抚平高山，爱填平深海。
楚吟月在感觉身体变轻的一瞬间，脑海里蓦然浮现出这句话。
她其实不太清楚自己对楚飞客的感情到底是什么，说是爱情，太过轻浮，说是亲情，又太过简单。
她只知道，若是自己和楚飞客只能活一个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楚飞客。
楚吟月明白，若是没有养父一家，自己或许早就死在了那条河上，所以楚吟月把他们看的比一切都重，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可是，当她还是懵懂孩童就失去了养父母，而这份伤痛，在懂事后才迟迟向她袭来。
正值那时，她遇到了师父长晏，火焰太过温暖，引诱着她，楚吟月不禁忽略了与她一同经历寒冷的楚飞客。
当她因为一时任性，背叛了自己活着的意义，她其实更为心虚。
她知道楚飞客为她修暗道，知道楚飞客总是在那里等他，也知道每次遇到困难，都是楚飞客在帮她，可这些只会让楚吟月更为羞愧，更加逃避。
但当生死这样的大事摆在面前，那些就瞬间全部烟消云散了，她恨不得与楚飞客长在一处，永不分开。
那这种感情定义为什么呢
楚吟月现在懂了。
不过是爱。
只能是爱。
爱抚平他们之间一切的躲闪与愧疚，爱填平他们之间缺失的羁绊和时间。
楚吟月意识越来越混沌，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
永别了，我亲爱的哥哥。
楚飞客看着楚吟月的睡颜，本应是最安心的时刻，现在他却心慌到快要窒息。
他有一个非常糟糕的设想，糟糕到本应是最合理的猜想，平时一向理智的他却是半分不敢相信。
眼里的泪未曾干涸，想流却流不下来，就这样一直蓄在眼框中，渐渐模糊了视线。
“咚咚”，门外又传来沈灼的声音：“楚兄，泠泠如何了，你们说完了没有，她身体还虚弱，撑不了太久，楚兄明日将她带走，有的是时间慢慢说。”
沈灼在门外等了又等，确是一点声音都没听到，实在是等不及了，才又上前敲了敲门说道。
可他明明是想说让泠泠留在他府里静养的，可话一出口，就变成了这样。
他还是觉得歉疚，根本抬不起头。
沈灼身边都是守卫，他肃着脸，眼神却湿漉漉的，活像受伤的狼崽。
“沈兄所言有理”，楚飞客突然推开了门，一眼看见门口站着的沈灼，继续说：“她睡着了，我明天一早就来接她。”
沈灼硬挤出一个笑容道：“都依楚兄说的办。”
楚飞客没再回应他，抬脚从他身边走过，径直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沈灼见楚飞客走远，才轻手轻脚透过门缝看向屋内，床上温抚一动不动，确是睡着了。
沈灼抬手推了推门，想走进去看一眼，犹豫了半天，还是反手关好了门。
“走，去刑室。”
沈灼又恢复了那一脸冰冷，头也不回地朝前走。
冷炎是个孤儿，没有名字，也没见过父母，在乞丐堆里混到十一二岁，被街上抓壮丁的抓去做徭役，修陵墓的时候，遇到山体坍塌，他拼死拼活拉着几个人逃了出去，里面竟有一个监官。
那监官知恩图报，把他送进了羽林军的选拔训练营，一向埋头肯干的冷炎一路做到了现在的位置，名字有了，活计有了，地位也有了，彼时他也不过二十岁。
他换过几个统领，申卓是他觉得最不一样的，但是他脑子笨，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这次突遇刺客，他其实早就发现有个人在院子里鬼鬼祟祟，但是时机未到，罪证也没有，只能守株待兔，所以他早就叫弟兄们做好了准备。
负责如他，在看到匕首的下一秒就往往房间里冲，但没想到那刺客反应还挺快，冷炎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但是冷炎感觉这背影特别熟悉，但是一时之下又想不起来。
听到守在窗户门外的弟兄捉住了刺客，冷炎也放松下来，准备出门会会这小刺客，可下一秒，那刺客也不知道如何做到的，竟金蝉脱壳，逃走了。
冷炎这也顾不得申统领曾说过的活捉一切可疑之人，提起剑就追了出去。
剑无眼，人有心。
不知怎的，冷炎直觉这人杀不得，于是已经出手的剑硬是被他掰偏了三寸。
现在的冷炎被锁在刑室里， 也无比庆幸自己这个决定，即使这一偏让他的手腕红肿不堪。
被关了不知多久，刑室的门终于开了，冷炎抬头，看见了一脸不悦的沈灼。
“拜见申统领。”冷炎扯了扯铁链，发现根本无法做动作便作罢了。
“今天是你的小队值守是吧。”沈灼居高临下，审视着被锁在角落的冷炎。
“回统领，是属下的小队今日值守。”冷炎声音里丝毫不见恐惧，依旧铿锵有力。
“我说没说过，一切可疑之人都要留活口。”
“您说过。”
“那你为何还要提剑刺杀？”沈灼尾音不自觉带了些许怒意。
“回统领，那刺客太过狡猾，逃过了我们的捉拿，即将逃走，属下万不得已才出剑的，属下也并未下死手，剑偏了三寸。”
沈灼闻言闭了闭眼睛没说话，片刻后，他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你也没做错，先回去养伤吧。”
刑室环境阴暗，可沈灼竟还是看到了他手腕的伤，冷炎有些惊讶，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地是，他竟然没得到任何惩罚。
在刑室待了这么久，他已经想起来为何那刺客背影如此眼熟了，是城郊围猎时，沈统领一直让我们关注的那个女子。
显而易见，那女子是申统领非常重要的人，自己重伤了她，本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以为会被处死，没想到却根本没被惩罚。
“谢申统领。”再多的惊讶，冷炎也人如其名，依旧波澜不惊地回答道。
沈灼没再多做停留，转身直接走了出去。
冷炎麻利地站起身，揉了揉被铁链勒红的手腕，也迅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