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要护住所爱之人，要靠只手遮天
温抚闻言也不再执着，郑重道：“好，徐大夫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再见。”
徐大夫前脚一走，沈灼后脚就端着药进来了，看到屋子里少了个重要的人，眸光一沉问道：“那郎中呢？”
“徐大夫说伯母是没有求生意志，病情才恶化这么快的，他留在这也做不了什么，需要我们唤起伯母的求生欲望才能挺过今晚。”温抚叹了口气，眼眸低垂，朝床那边看去。
沈灼闻言眼底悲伤一闪而过，随后平静道：“嗯，我先喂母亲吃药。”
“我来帮你。”温抚说着快步走到床边，将沈母扶着半坐起来。
沈灼也没推辞，见此拿起药碗，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等不烫了才给沈母喂过去。
可沈母的嘴闭着不张开，药全都顺着嘴边流了出来。
沈灼没在意，替母亲擦干净后，又用同样的动作喂了一勺药，同样地，这勺药也全部流了出来。
沈灼眼眸一暗，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勺又一勺，后来都顾不上擦拭水迹了，只是机械地喂着药。
温抚见沈灼马上疯魔一般的状态，立即抓住了他继续喂药的手，蹙眉道：“冷静，沈灼。”
她轻轻将沈母放平，随后起身拿走了沈灼手中所剩无几的药碗，轻声道：“你与伯母说说话，我再去要一碗来。
她拍了拍沈灼的肩，算是安抚：“别心急，伯母一定可以挺过去的。”
沈灼闻言眼神终于恢复清明，他回头苦笑着：“好，麻烦你了温姑娘。”
温抚点点头，随后转身出门朝药房走去了。
今日是院试放榜之日，虽正式公布是在中午，可沈灼还是一早起来就准备起来，好不容易熬到巳时，眼见着就要到正午，结果接到了全城人闭门在家，不得外出的命令。
沈灼心中疑惑，他安顿好父母，就去了县令府想要一探究竟，谁知那里竟空无一人，连个仆从都没有。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县令竟将仆从都谴回了家，沈灼有种不好的预感。
出门正好碰见一个壮汉朝着城门的方向跑过去，沈灼急忙叫住他，这才知道原来是不知哪来的一支军队竟将潼县给围了。
壮汉说他要去城墙那边与敌军决一死战，保护潼县，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沈灼，觉得沈灼太过瘦弱，于是好心劝他回家躲起来。
沈灼没理他这句，道了谢就往家跑，如果敌军真打进来，自己得护着父母逃出去，想着沈灼加快了速度。
到家之后，沈灼紧紧地锁上了大门，将父母安置到偏房，不引人注意，之后便一直集中注意力听着门外的动静。
直到他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女声，使他心中生出担忧，随着看到少女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一脸无知，那担忧变为了恼怒。
外面这么危险她怎么还在街上乱跑？！
出事了怎么办？
等看到少女吃痛的样子，沈灼一下子气就消了，他才发现自己竟这么容易就失控了，对着她。
之后少女知道原委后还要跑去城墙，沈灼立刻就阻止了她，谁知少女根本不在乎自己所说，下一秒就跑走了，沈灼忙追上去，站在门口看着少女的背影犹豫不决。
最终他还是选择留在家里保护父母，但是心里一直地祈祷着少女平安归来，这次他希望神佛真的能显灵。
没想到少女很快又带着人回来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决定再也不要放她一个人了，所以当得知敌军已经攻进城的坏消息，沈灼立即就决定离开家，一起去别处避难。
但他不知，正是他的这个决定，葬送了父亲的性命。
当他回过头看到父亲轰然倒地，眸光骤缩，心随即一沉，他忍住冲过去抱住父亲的冲动，看着遗体久久不能回神，眼前渐渐湿润。
他突然觉得自己如果这样庸庸碌碌下去，是保护不好想护住的人的。
想要护住所爱之人，不能靠岁月静好，要靠只手遮天。
所以沈灼毅然决然违背了自己的誓言，若是继续如此下去，他将会一无所有。
“我也去。”沈灼如是说道。
他不是要护这潼县，而是这潼县里他所在乎的所有人。
轻轻松松杀通一路，沈灼终于感受到不受束缚的自由，也更加笃定自己心中所想，他本就不平凡，不该待在这小小潼县蹉跎一生。
他要出去，出人头地，出类拔萃，直到足够强到保护所有想要保护的人。
只是这想法还是在看到母亲晕过去那一刻被抛在了脑后，他看着母亲喂不进药，心急如焚，渐渐失了理智。
就在他马上濒临失控时，一只手轻轻拉住了他，她说：“冷静，沈灼。”
那声音像是有独特的魔力，他几乎瞬间就静下来，心中的焦急也消减几分。
少女轻拍他的肩头，那股可以忽略不计的力气，却给予了他继续面对的力量。
他终于清醒过来，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告诉少女他已经没事了。
等到少女出去，他才转头去床上睡得安详的母亲。
他想象不出在失去父亲后，再失去母亲，他会怎样，也不敢想。
他只是伸进被子轻轻握住了母亲的手，像小时候母亲牵他一样，眼神温柔似水。
“娘，我是灼儿，我知道您只是太累了，没关系，您先睡一会，明天再醒来就行，灼儿会一直都在的。”
“对不起，娘，我违背了誓言，但是父亲就那样死去，我不甘，我作为你们的儿子，却没有能力保护你们，是儿子不孝。”
“娘，您快快醒来吧，敌军已经被杀光了，潼县又恢复了以往和谐的样子，父亲也给我托了梦，他说希望我们母子俩好好活下去，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娘，求您了，我不能再失去您了”
在眼中打转已久的泪珠终于落下，沈灼再也控制不住，低头啜泣起来。
只不过片刻后，他缓缓抬起了头，盯着床上苍老的女人良久，忽的笑了，他擦了擦眼泪道：
“娘，若您想随父亲而去，也没关系，儿子只愿您能开心。”
温抚端着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这句话，她不禁疑惑，愿意为母亲放弃前途的沈灼竟然这么容易就甘愿母亲离开，该说爱太无私，还是其实人善伪装。
温抚没再细想，她假装没听到那句话，轻轻推开了们，轻声道：“沈灼，药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