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眼狼
父亲就是这样的人，魏琳琅前世过了许久才明白，父亲看不得她犯蠢，但还是捏着鼻子做了她求着他做的事。
他想让她瘦下来，变伶俐，不要被人家牵着鼻子团团转。
可是她又自卑，又受不住气，总是会误解他的想法。
父亲嘴巴毒，但心对她是好的，只是他事情多，也照顾不到内宅，林氏郁郁寡欢地走了，不光是他的错，也有她的……
魏琳琅的眼圈又红了。
魏知机想发火，但看到林氏面沉如水，又按捺住性子坐了下来，问：“究竟怎么了？才出了孝就哭，若是成家对你不好，你告诉我便是，你大哥也会替你出气。他前阵子得了个虚衔，飘的厉害，和酒肉朋友喝醉了在祥云楼闹事，被关在家里正愁没处发疯。”
魏琳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看看，这就是父亲。
对亲儿子也是这么瞧不起。
算了，有什么好气的。
魏知机觉得这个胖女儿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眼底闪过一丝晦涩。
看在林氏的份上，他还是帮帮她吧，“是不是过继的事？”
“父亲知道这个到也不出奇，成老夫人在路上撞了个小乞丐，恰好是咸阳本家的小孩，无父无母流落街头，成老夫人觉得合眼缘想过继到世子和我名下。这事只怕京城里都传遍了，可我想问的是，父亲在朝堂里支持的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
朝堂上的事情魏知机向来不在内宅中说。
在他眼里，现夫人是个柔弱无知的小可怜，嫡子是个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混账，庶子是个野心勃勃，性子偏激的惹祸秧子，至于女儿们都是泼出去的水……
西魏大房这一脉，从他以后，聪明种子要绝了。
但这都是人力扭转不来的，魏知机自诩知机，自然不会白费心思。
陡然听到魏琳琅的话，他正眼瞧了瞧这个肥蠢的女儿。
“为父只遵守规矩行事……”
世代传下来的规矩就是立嫡立长，他只是站在规矩这一边，并不支持某个皇子。
魏琳琅有些明白，前世二皇子夺得了皇位，但继位几年就驾崩换了新皇，父亲也没有因此影响青云路的缘由在哪里了。
皇帝偏宠贵妃生的二皇子，但又不敢违抗祖宗之训，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犹豫。
现在是大皇子得势，因为二皇子带兵攻打西戎失利，遭了责罚。
看着胖女儿沉思的样子，魏知机颇为不适，道：“等你的继子继承了爵位，再来操心也不迟。”
那还得有十几年的功夫呢。
胖女儿若是连个空壳子侯府都守不住，也不用说是他魏知机的女儿了。
“父亲，女儿有一事请教，”魏琳琅摸了摸林氏的手，让她不要担心。
“说，”魏知机捋了把长须，假装没有看到林氏对周妈妈使眼色，让她出去传饭。
周妈妈刚出门，就又转了回来，道：“玉姐儿来请安了。”
林氏淡淡地道：“让她进来吧。”
魏知机撩了下眼皮，看了看林氏的神色，又看了眼胖女儿，收敛了懒散的神色，又变得冷峻起来。
成玉带着方脸妈妈和小丫鬟走了进来，立即行礼：“外祖父安，外祖母安，母亲安。”
魏知机“嗯”了一声。
林氏也并不怎么热络。
魏琳琅不走心地问了两句，便也没什么兴致了。
玉姐儿的脸上瞧不出什么来，依旧乖顺地问魏琳琅：“不知曾祖母和祖母如何，祖父身子可好些了。”
魏琳琅并不想见到继女。
她这个继女年纪尚幼就知道为自己谋划，在成锦死而复生回府时，为了自个的嫁妆，在中间与丁氏合谋作梗，让她更加困苦，举步维艰。
当初她不想答应和成锦的婚事，只想着继姐魏如意病糊涂了，动了糊涂心思，做不得真。可成玉小小的一团，跪在地上哭着求她做娘，口口声声说以后没了亲娘就有后娘，日子难过，长大以后一定会孝顺她。
她和魏如意姐妹情深，心一软，再加上又被父亲嘲讽辱骂，憋着股气，就同意了这门婚事。
等到后来掌家遇到很多事，很多人，她才渐渐明白，她的继姐算计她可谓是源远流长，只怕从她刚回到魏家就已经算计起来了。
玉姐儿和继姐相像，身后还跟着个继姐留下的女诸葛钟妈妈。
着实让人厌烦。
见魏琳琅的脸色不太好，林氏想起了女儿说得那些话，心里也很不舒服，轻轻咳了一声，道：“你母亲没来多久，你外祖父也才刚进门，你这孩子到赶得巧。”
长房的人口不多，院子也隔得开，玉姐儿能赶得巧，应当是用了不少心思。
魏知机突然说了句，“和她娘如意一样。”
魏如意就是什么都赶得巧，什么好事都能沾上。
说起这个话头，林氏的脸色就又冷了点。
魏琳琅压着厌恶，说：“玉姐儿除了服，也该回侯府了，你今日和外祖家道了别，便回侯府罢。你曾祖母、祖母都很好，祖父还是老样子。你曾祖母打算认个小乞丐给你当弟弟，继承爵位呢。”
这件事，成玉也早就知道了，也知道继母为了这个和曾祖母闹不愉快。
但她又不必出头。
钟妈妈说了，母亲的嫁妆都给她看得好好的，继母的嫁妆以后也会给她分一半。继母越不喜欢那个继子，留给她的嫁妆就会越多。
“母亲可是不喜？玉儿回府之后会去劝劝曾祖母。”
成玉想，方才进来瞅着外祖一家都不高兴，应该就是为了这个。
魏琳琅“哼”了一声，道：“你曾祖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想让成家以后不从武改从文了，既然如此，不得选个会读书的？找来个街上的小乞丐做什么。”
“这孩子才几岁的年纪，自称是从咸阳流落到的京城，恰好被你曾祖母的车驾给撞了。又恰恰好被你曾祖母发现他是成家在咸阳的本家，也不派人去查实，就急着要过继……清荷检查了他的脚，白白嫩嫩，也是打小被精心养大，没吃过苦的。”
这些话一说完，玉姐儿的脸都白了。
她颤着声音：“母亲，莫非……莫非……”
如果这个孩子是父亲留在外面的血脉……
魏琳琅扬了扬眉，很好，看样子继女比她精明多了，前世应当是清楚，元哥儿是她父亲流落在外的血脉。
前世继女防着她和成锦生子，在中间捣糨糊，却又上赶着笼络元哥儿。
所为的不过是那点嫁妆罢了。
真是她养出来的好白眼狼。
既然这么精明，想必也知道怎么保护好亲娘留下来的嫁妆吧。
“莫非什么？”魏琳琅似笑非笑地看着成玉，成玉身后的方脸婆子轻轻拉了成玉的衣角，成玉便改口道：“女儿也不知什么，只是觉得曾祖母有些奇怪了。”
林氏的脸色就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