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写题

    "龙豪啊"段群回想了下，饶有兴致道:"何止一架，打得次数，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那小子不是人，仗着自己年纪大，专门找我麻烦。他那时初中，我小学，天天带人堵我，一直打到现在。"

    段群顿了下，挺嘚瑟地弹了下舌:"但现在，我能三招之内让他跪着叫爸爸。"

    陆展鹏越听越恐怖，僵着脖子低下头。

    段群隔着他问季路桥:"喂，哥们，你兄弟怎么了，又怕成这样"

    季路桥不想理这人，打发道:"不知道。"

    段群往陆展鹏脸上拍了两下，"你要问什么？龙豪的联系方式，还是他女朋友的"

    陆展鹏听到"女朋友"，脸色一变。

    "联系方式可以，见面不行。"段群笑着说"他俩前段时间出去度假，说是回来就结婚，还给我发请帖，明摆着就是想赚红包钱，高中生的钱都贪，缺德。"

    陆展鹏眨了眨眼，呐呐道:"他女朋友"

    "哥们，你不会对他女朋友有兴趣吧？"段群笑到前仰后合，由衷劝道:"那姐姐比你大好几岁，你吃不消。听哥一句劝，好好读书，天天向上，等你以后出息了，想找什么类型的没有？"

    陆展鹏感觉自己被蒋宇那小子忽悠了。

    此刻他又对段群产生了浓厚的亲切感，正想多聊会，奈何他爸拎着拖鞋来领人了。

    什么叫这个时候最能体现父母对子女深沉的爱

    陆展鹏满脸黑线

    靠!他爸该骂人还是骂人!该打人还是打人!揍人的拖鞋还是以前那只!

    段群悠闲地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等到哀嚎声逐渐远去，向季路桥啧啧评价:"你哥们的爸爸真凶啊。"

    季路桥不是很想说话，盯着电视屏幕上的画面看，也不知道看进去没，拿起杯子小口撮了口水，还挺斯文的。

    段群看了眼手机，随口问:"你爸妈呢，没来"

    季路桥捏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

    段群不动声色移开余光。抬起头看向门外，挑眉:"哟，陈哥，坐下来吃个苹果"

    陈哥怀里抱着大堆文件，听见他说话就来气:"吃什么吃就知道吃!……对了，那个谁，你家长呢？来不来的啊"

    季路桥看过去，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

    段群答话倒是很积极:"干什么呢，陈哥，催着赶人啊？"

    "我赶你!你走吗苹果少吃点，我今天刚买的。"陈家伟一阵烦躁，挥了挥手:"算了，我不说了，一大批事情等着处理，愁死我了……"

    陈家伟一走，休息室安静下来，电视屏幕的光芒时暗时亮，综艺节目好像也不怎么好笑。

    段群盯着手机看，二马脚翘得很有劲，顿了顿，轻声说:"别担心，没家长来也能走。等晚上七点，局子下班，还能扣着我们不成"

    "嗯"季路桥应了声。

    "怎么突然说话这么温柔了，搞得我都不适应。"段群点开外卖app，边翻动页面边问:"你想吃什么盖饭怎么样？我知道有家很好吃。"

    季路桥往旁边看了眼，目光又回到电视上。

    段群抬头:"哥们，都晚上五点了，还不吃"

    季路桥:"……"

    "难道你在减肥"段群上下打量他:"不是啊，你这身材减什么肥……"

    为了让某人闭嘴，季路桥往他旁边坐了过去，偏头看屏幕。

    他平时不点外卖，对这些东西好不好吃，也没个概念，就用手指随便点了个"咖喱鸡腿盖饭。"

    "鸡腿有什么好吃的"段群把他手推开，很有主见介绍道:"茄子才好吃嘛，你看这鱼香茄子，老干妈茄子……"

    季路桥听明白了，他这是强行推荐，非得在这两个菜之一选择。

    季路桥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行吧，就鱼香的。"

    "这就对嘛"段群很满意地下了单，两份鱼香茄子。

    段群:"要饮料吗？"

    季路桥:"不用"

    段群点了点头:"那我也不喝，白开水多健康，是吧？"

    季路桥:"……"

    季路桥:"微信多少，我转你。"

    段群笑了笑:"不用见外。"

    "我跟你不熟，没有见外这说法。"季路桥忍无可忍，冷着声音道:"还有，把微信二维码调出来。"

    "还挺凶的"段群听话地把个人二维码名片调出，相当欠揍有恃无恐道:"给钱也可以啊，先加个好友。"

    "……"季路桥被迫加了过去。这人的头像昵称都很骚气，好像怕全世界不知道他是个帅逼似的。

    "多少"

    "十块。"

    "……"

    "你不信真的，本来十二，但我有张优惠卷。"

    "……"

    "靠，帮你点个外卖，还多赚了两块。"

    等外卖的时间，段群点进他微信动态，结果看了个寂寞。

    "你都不发朋友圈的吗？"段群很惊诧问。

    "……"

    "会交不到朋友的，兄弟。"段群认真地说。

    季路桥:"……"

    段群坐近了点，很有兴趣问:"你是不是不喜欢交朋友啊还是说，你有个秘密女朋友什么的被女朋友限制了社交自由……哎哎，我不说了，不说了。"

    段群又乖乖挪回刚刚的位置。

    季路桥被问得头疼，提醒他:"外卖到了。"

    段群没有丝毫怀疑，拿起手机起身:"行，我去拿"

    等他走到大门被保安拦住时，才意识到自己没收到外卖电话，也不知怎么，就笑了起来。

    被人耍了还笑，估计得有大病。

    他坐进保安室和老头聊了两句，然后拿着两份外卖回去，一路上碰着不少提前下班的警察和工作人员。

    "叔叔姐姐哥哥阿姨"叫得贼溜，哄得所有人乐呼呼。

    出去不过二十分钟，等他回来，季路桥已经趴沙发扶手上睡着了。

    休息室的光线并不亮，男生的衣服被手臂带动，衣摆微微上扬，露出的腰部线条紧绷，皮肤还很白。

    "身材还挺好的"段群无意间瞄到，顺便多欣赏了下，他轻手轻脚走进去，把放着综艺的电视关了。

    等他一转身，睡觉的某人醒了。

    睡眠也挺浅的，段群心里评价道。

    "你看吧，没我在的时间多无聊，十几分钟能把你熬困"段群把餐具和盒饭工工整整摆季路桥面前，顺便还给两人倒杯水，坐下说:"居然骗我说外卖到了，小帅哥，你很调皮啊。"

    季路桥闷头吃饭，已经习惯这人的说话风格。

    凡事都能说得跟你很熟似的。

    算了，爱咋咋地，季路桥懒得纠正了。

    饭没吃几口，楼上传来小孩啼哭声，段群开了电视:"继续吃，没事。"

    结果那孩子哭得越来越大声，完全覆盖电视节目的声音，声音还带着点哑。

    段群飞快地扒了两口饭，扔下筷子:"我上去看看，不然得出人命"

    估计是他这句"人命"太具吸引力，季路桥跟着他上楼了。

    楼上一排全是办公场所，某某办公室，某某办公室……

    段群带着季路桥直奔一个房间，进门就喊:"怎么了，小豆丁，又被你老爸虐待了"

    虐待孩子的陈家伟满脸黑线，对着个七八岁的小孩抓狂，这要是个十几岁的，季路桥怀疑他能上去揍人。

    小豆丁正被他爸逼着写作业。这家伙长得白白嫩嫩，剃了个十分拽的发型，很有长大当校霸的潜力。

    还挺有个性的。小孩看见段群后，立刻就不哭了，抹了两把眼泪，异常地平静，背着书包走到段群旁边。

    小豆丁仰着头说:"你，教我写作业，我们下去。"

    "操，我能拒绝吗？"段群突然想转身离开，内心直呼"我不想!我不愿意!我想回家!"

    小豆丁:"不能拒绝，还有，不要说脏话，都教你多少遍了，会带坏祖国的花朵的。"

    段群:"……"

    小豆丁:"操"

    季路桥觉得这两人肯定认识很久，而且段群应该很喜欢说"操"，毕竟小孩的"操"说得很有段群风格，显而易见被误导了。

    陈家伟看见段群和他儿子狼狈为奸就头疼，指着小豆丁说:"你敢下去，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小豆丁眼泪说来就来:"信不信我告诉我妈"

    陈家伟瞬间被制服，摆了摆手:"段群，你带他下去，不写完作业别让他上来。"

    段群临危受命，带着孩子下楼，他越琢磨陈哥最后那句话，越觉得很不对劲，问:"小屁孩，你今天作业有多少"

    小豆丁很苦恼的样子，叹气道:"两张语文卷子，一张数学卷子，一张英语卷，没了，就四张"

    段群听完，比他还苦恼:"现在小学都这么多作业的吗？我操!"

    小豆丁:"……又一次操，麻烦注意点。"

    三人回到休息室后，段群看着手机计算他回家的时间，季路桥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结果发现小孩一直看自己。

    季路桥:"有事"

    小豆丁被帅气哥哥的冷漠冷到了，跑去找段群玩，结果段群十分悲伤地说:"按照你以往速度，我估计能写到十点……回家的时间遥遥无期啊。"

    小豆丁也不纠结"操"，压着声音小声问:"那帅气哥哥谁啊，你朋友"

    "好兄弟啊。"段群说得相当自然，追问:"怎么，你不敢和人家说话"

    "说不下去，这哥哥好冷啊。"小豆丁眼睛还往那边瞄，捂着嘴巴小声说:"他发现我一直看他，就问我有事我没事难道就不能看他吗？"

    段群思维十分活跃，同样压着声音道:"我和他，你觉得哪个帅"

    小豆丁收回目光，嫌弃地看了段群一眼:"他帅"

    "你变了，当年你还说我是世界第一帅"段群说。

    "那是因为见过的人不够多。"小豆丁说。

    小豆丁虽说是下来写作业的，但并没有写作业的打算。他坐着张小凳子，季路桥和段群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小豆丁把所有的试卷搁在旁边，撑着下巴问:"段哥哥，你今天又打架了"

    段群看着那试卷就有压迫感:"打了打了，不然也不会来看你……你能不能快点开始写啊"

    小豆丁面色从容:"和一中高哥哥打的你俩谁打赢了"

    段群突然严肃起来:"那还用说，肯定是我啊，三招之内能让他跪下来叫爸爸"

    知道事情真相，以及对"三招之内让他跪下来叫爸爸"莫名耳熟的季路桥沉默不语。

    他坐在旁边看手机。屏幕里是张照片，全是密密麻麻的物理题，关键照相技术还不咋地。季路桥揉了揉眼睛，眼睛有些酸痛。

    这边的写题两人组终于进入正题。

    小豆丁:"先写语文"

    段群:"写数学"

    小豆丁拍桌:"我要写语文!"

    段群拍得比他还大声:"我想写数学!"

    小豆丁:"你再凶，我告诉我爸爸!"

    段群:"告诉天王老子都没用!"

    小豆丁:"我爸爸是人民警察!"

    段群怂了:"写语文"

    这两人先写的拼音词组类。段群估计小学是摸鱼过去的，前后鼻音翘舌平舌都分不清，个个都得查百度，关键查完之后还特别有成就感。

    他也可能有多动症，时而站在小豆芽左边看题，时而站在他右边看题，时而溜出去上厕所，反正就没停过。

    小豆丁忍无可忍:"段哥哥，你能别晃来晃去吗？打扰我思绪。"

    "你还有思绪这东西明明是我说一个字，你写一个字的好吧"段群小声嘀咕:"三个字连着念还能被你骂。"

    小豆丁年龄尚小，识趣地闭上嘴巴。

    之后两人写到阅读题，季路桥听了个大概，无非是小红奶奶妈妈新衣服什么的。

    小学的阅读题，简单地一批，但神奇地是，两人居然还能吵起来。

    段群:"这题选a。"

    小豆丁:"这题选d。"

    段群耐性已经所剩无几，他字正腔圆地把题目念出来:

    "提干，为什么小红很期待穿这件新衣服去学校!"

    "a，因为这件衣服是新的"

    "b，因为这衣服是红的。"

    "c，因为这衣服能保暖。"

    "d，因为这衣服是小红妈妈送他的生日礼物。"

    段群难以置信:"这题目有什么好犹豫的你买了新衣服难道不想穿着去学校吗？有没有常识啊"

    "你才没有常识!"小豆丁嫌弃地啧啧"你妈妈没送你新衣服吗你不知道那种感受吗？算了，看答案吧。"

    段群:"选d吧"

    季路桥抬起头看过来。

    小豆丁也安静了:"段哥哥"

    休息室在此刻变得格外安静。

    "没事。"段群抹了把脸:"下一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