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送君行
岑平生跟着那一位女子上了二楼,走到一厢房处,房里古色古香,没有一点附庸风雅的意味,完全是按照意境在布置,这也便是无名楼的特别之处,不同的房间有着不同诗里词里的意境。
而岑平生的这个屋子边是竹子的意象,所以屋里陈列的大多都是用竹子做的物品,譬如桌子板凳,虽然不是那种名贵的奇珍异木,但是却是精巧之极。
“公子,这就是你的厢房了,馨儿正在梳妆,随后便道。”
“那就麻烦姑娘了。”
两人这次却是默契的抛下了那些繁缛礼节,而女子呢也在颔首后悄然退出了房间。
岑平生卸下背上的剑,自己端坐在那竹子编制的椅子上,为自己倒上一盏茶水,喝下以后,因为他未有多少机会品尝的缘故,不知道这茶到底是怎么样,只是觉得这茶沁人心脾,他很喜欢。
岑平生小时候对于他父亲的印象便是极度爱酒,不过,现在的岑平生都未曾尝过一口,不知道他儿时父亲那喝酒仰天大笑的豪迈从何而来,他啊,当真好奇。
就在岑平生愣神想东想西的时候,那位馨儿来了,皮肤白皙如玉,身材高挑衣着淡青色的衣裳,两手抱着一琴,眼睛未尝看得到,用以一白色布条遮住了双眼,她迈步缓缓而来,他就这样看着,可思绪却飘到了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那也是岑平生第一次来到着无名楼,他那天,是陪着他的母亲一起来的,他的母亲说是去找一位姐姐,她们谈了许久,他跑出了厢房,就看到了馨儿,那时候的她就是一位盲女了,那时候的她如同岑平生一般大小,她就出来接客了。
她被那客人赶了出来,客人是要馨儿弹奏琴曲用以饮酒作诗,但是那时候的馨儿年幼,也许是刚开始习琴吧,那客人说她只会一首“送君行”简直太过晦气。
馨儿就只有不停的道歉,她那小小的脑袋,不停的低着,她的声音也是颤抖着,但是她还是在不停的道歉,但是那位客人还是丝毫没有理睬,强行关门,对她不作理会。
这一切被年幼的岑平生看见了,从那天以后,他对于这位倔强的女子有着难以言表的印象,他还记得当时她那离开的背影,是那样的孤寂但是坚强。
“公子,公子?”
一直到她唤了好几声,岑平生才回过神来,她还是站在屋外的位置,未曾移动过,是那样的小心翼翼,让人心疼。
“我扶你进来吧。”岑平生道。
她微微颔首,举起了手臂,一手抱着琴,在岑平生看来,她总是琴不离手的样子。
岑平生看见了她那修长的手指,依旧如同她的皮肤那样的白皙,但是却是很有力量,那指尖有着大概她练琴留下的茧,厚厚的,但是彰显了她练琴之用功。
将她扶进房中,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那般怯生生的。
“这里有一椅子,你暂且坐在这里吧。”岑平生道。
“嗯。”她轻声应了一声。
她缓缓坐下,可岑平生自己却是站着,明显,馨儿的到来让他有点手足无措了。
岑平生有些尴尬,毕竟他可不是江湖上的采花大盗,他还不知道怎么去和女孩子相处,他和女孩子的交流,屈指可数。
他为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讲道:“你口渴吗,我为你倒了一盏茶。”
她明显有一些受宠若惊,道:“公子你,何须如此。”说完,她低着头,这和多年前,岑平生在这里看见的幼时看见的她慢慢重合,仿佛,时间从未变过,她还是有着以前未曾改变的处处小心翼翼。
“我也并非是以礼节对待与你,只是我对茶道未曾涉足,想让你来帮我,普及一二。”尴尬的岑平生让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他不得不说一些话来让她熟络起来。
于是,他还端起了那一茶,小心的放在了她的手中,茶水不烫,但岑平生还是尽量的控制着,好在却是在传递的时候茶水也没有溢出一滴。
岑平生只见她端起了茶杯,还未喝下一点,就把茶杯放下,道:“这是我们琴丝城就产的桂花茶啊。”说着还轻笑了一下,就这一下,被一直盯着她看的岑平生铺捉到了,一时间竟然看得有一些痴了。
“你笑什么?”岑平生感觉奇怪,他也没说什么笑话吧,他被她搞得摸不着头脑。
“我笑公子,当真不懂茶道,这是桂花茶,桂花的香气,若是喝茶多次的人,一闻便能够闻出来。”她如实回答。
“不过,公子,我绝对没有取笑公子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公子特别实诚,未曾骗我,然后我就想到了一句话叫君诚不欺我,故而发笑。”
“原来如此。”岑平生故作轻松写意的说,但其实他有点羞愧难当,他原以为这茶是什么茗茶好谈论一番,结果就是金秋时节桂花所产的桂花茶。
“不过,听完她讲的话,感觉也没什么了,毕竟,实诚又不是什么坏事。”岑平生想着‘’。
“公子要听什么曲,小女子可以为公子弹奏一番。”
“送君行。”岑平生脱口而出,未曾有着半分迟疑。
听到这三个字,她的身体都晃了晃,神态都有些许慌乱了。
“是有何不可吗?”岑平生问道
“小女子只是许久未弹,有些慌乱罢了,无妨的,公子不嫌弃,自然是何以弹奏的。”
“嗯。”
言罢,她的手指轻捻琴丝,时而缓慢,时而极快。
但冷冷的琴丝上传来的是更加冷冷的琴声,凄惨悠扬,仿佛叙述尽这天下的凄惨与悲凉。
“怪不得,当时的客人要把她赶出厢房,此曲太过凄凉,甚至能让人无中生悲”岑平生想着。
渐渐地,岑平生,沉醉到了此中,虽然他确实也不通什么音韵,但是不又之主的,他总是能想到自己的一些事情。
他想到,当他发现他父母不辞而别的那个时刻,他想到了他和安安挨饿的那个时刻,他还想到了他带着安安不停的跑的那个时刻,他想到,许多许多,以至于,流下来了眼泪。
好在,此时此刻的琴声也戛然而止。
一曲罢,听者泪流,虽然这听者,只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