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陈子由这几天一直都是心事重重,什么情绪都在脸上,就连陈母都悄悄地问陈翘:“你弟失恋了?”
陈翘:“……”
看起来全家人都知道的事情
只有陈子由那个傻瓜蛋还在刻意的隐瞒
陈翘第三次路过客厅,再次听到陈子由深沉的叹息,他打开冰箱门,苦大仇深的从里面拿出一罐雪花啤酒,在看到陈翘的目光后,又把啤酒换成了可乐
都是带气的,而且后者还比前者甜,可以安慰一下他苦涩的内心
陈父和陈母在饭后便去跳广场舞了,陈子由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沉思了好一会儿,终于憋不住气,满脸哀怨的看着自己拿出一听啤酒来喝的陈翘:“有你这样当人家姐姐的吗?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少男情怀总是诗
陈翘似笑非笑:“作业写完了?课文背完了?”
陈子由:“……我第二天的功课都预习好了!”
要不然他哪里有这时间来悲春伤秋
听他这样说,陈翘才施施然坐在沙发上,准备聆听一下少男心事
陈子由吭哧吭哧半晌:“你说……爱情是什么呢?”
陈翘微笑:“我不懂,毕竟我没有谈过恋爱。”
陈子由:“……”
他瞪了她一眼:“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
不就说了她一句,竟然记仇记到了现在
陈翘嘴毒道:“先前还甜甜蜜蜜,现在怎么了?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就知道她嘴巴里没有一句好话!
陈子由皱眉:“不是,就是觉得奇怪。”
他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陈翘,末了小心翼翼的问她:“我是不是做错了?”
陈子由有些忐忑与茫然:“我不知道自己的强出头是不是对她不好……我只不过是帮了她一把,结果班里都传我在喜欢她……那种语气,就像喜欢上她是一件值得耻辱的事情。帮一个人,难道就只是因为喜欢?”
陈翘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下颌,看了他半晌,忽的开口:“你今年16岁。”
16岁的年纪,青春、热血、莽撞、冲动,拥有着世界上最不竭的活力与热忱,也对是非有了判断与甄别的能力。他也开始变得成熟,开始考虑起自己的行动所带来的后果。
陈翘本想说,管好你自己就可以,然而话到嘴边又叫她咽了回去,她不想以自己的想法来为他塑形,这个世界上有一个陈翘就够了,陈子由应该以他想要的方式去生长
陈子由以为她在怪自己长这么大了还是不懂事:“是……我知道,这些我都该知道其中的利害……”
“不是”陈翘说,“我是说,你才16岁。”
就连成年人有的时候都不能把所有的事情考虑得全面透彻,更何况他呢?
陈子由怔住了
所有人都在讲,他长大了,也该懂事了,不要闯祸,不要给家里人添麻烦
陈子由把这些话都听了进去
然而现在陈翘却对他说,他也不过才16岁,也会畏惧人言,也会恐慌迷茫。
明明他是好意,可到了最后,没有人在意。他们不帮忙,还偏偏要来奚落主动伸手的人
“如果我说你做错了,你会服气吗?”
陈子由摇了摇头,他自然是不服气的,他有分辨对错的标准与原则,他也不可能对那样无助的同学视而不见
陈翘望着他:“又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又想叫所有的人都支持你夸赞你?是这样吗?”
陈子由说:“我虽然有点虚荣心,但也不至于事事都要夸奖。只是为什么就连叫他们什么话都不用讲都是那么的难?”
陈翘点头:“这确实很难,你不可能去捂住每个人的嘴。流言那么多,你每句都要听上一遍,日思夜想,反复琢磨。”
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说他是什么样子,他就已经成了什么模样
陈翘的讽刺能力真是一流,陈子由的脸火辣辣的
他确实太过关注外界的意见了
“好不好,对不对这种问题,你不要去问旁人。从头到尾,你好像没有提过一句被你帮助了的那个女生是怎样想。”
陈子由彻底愣住了
陈翘一针见血:“听起来,你更像是因为帮了他们而未得到回报才如此的不满。”
魏清苒怎样想?
陈子由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
事实上,自从班里传出流言后,他怕袁琳琅不开心,迎面碰上她都要刻意的回避,他记得一开始魏清苒见到他似乎还很欣喜,但在此之后又渐渐归于平寂
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伸手
最后一个问题
陈翘说:“既然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那么,你想走哪条路呢?”
陈子由不明白陈翘说的是什么意思
陈翘看着他:“所有人都已经告诉了你他们想走的那条路,你呢?”
陈子由心神一震,他很聪明,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有的人选择束手旁观,有的人选择冷眼相待,有的人做了刽子手,有的人老老实实当着门外客。世界千奇百怪,不同的选择成为不同的人,每一种人都可以活得下去,而且似乎都会活得还不错,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英雄,英雄也未必能叫所有人都崇拜。
那么陈子由呢?他是想去哪一方阵营?又想去走哪一条路?
他站在路口徘徊
沉陷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
唯独忘记了自己一开始的初衷是那么的简单,他只是帮对方搬了一桶水
陈子由今天来得早,校园门口的学生还并不多
袁琳琅从公交车上下来,两个人一前一后,陈子由看见对方,脚步放缓了些,他本想等着对方走过来,却没想到对方比他更迟缓,显然是不怎么想和他正面遇上
于是陈子由主动道:“早上好。”
袁琳琅有些迟疑,似乎不太明白对方的态度为什么又变了,她攥紧书包带子,还是轻声回到:“早上好。”
陈子由说:“昨天老师布置的作业,我有道题不太明白,待会能请教下你吗?”
袁琳琅默默道:“我可能也不是太会。”
陈子由挠了挠头:“那我问出来答案再跟你讲?”
两个人上了楼,他终于听到对方说了一声:“好。”
夜晚下的京西机场,谢宛婷同吴叙站在出口处
“你是不是没有通知骆明泽?”
吴叙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头发剪得只剩下短短一茬,紧贴着头皮,浓眉大眼有些凶相,路过的人都自觉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吴叙为中心,周围过分的安静通畅
谢婉婷是个暴脾气的主儿,知道温夏要带着孩子回国探亲,特地故意让吴叙通知骆明泽,好叫他难受一阵子
吴叙好脾气道:“他来了,两个人都不开心,何必呢?”
她说:“我知道他不会来,但是你到底有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情?”
吴叙顿了顿:“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她环顾一周,嗤笑,“臭男人们最擅长的就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提提温夏也好让他长点心,他现在跟方可晴这么不清不楚的,我看着恶心。”
就连那个陈翘,也比方可晴好了千万倍
不过两个人谁也比不上她的温夏
骆明泽是越活越回去了
吴叙知道她一直为温夏抱不平,只好安慰道:“主要是温夏,她心思细,好不容易走出来,你就别惹事了……”
谢宛婷当然知道这些,她也不过是口头上嘴骆明泽几句:“待会儿温夏出来,你也不要提那个女人。”
骆明泽回到了家里,他一年之中鲜少回来那么几趟。文姝见到他,很是惊喜,叫保姆又多做了两道菜。她是个性格有些软糯的女人,自从丈夫去世后便一个人守着这栋房子,有钱有闲又少了男人的钳制,她每天种花锄草,过得倒也自在
只是偶尔也会思念自己的孩子
她有两个儿子,两个都不在自己的身边
饭桌上,文姝有些沉不住气,还是开口问道:“你跟陈家那个女孩儿相处得怎么样?”
骆明泽说了句还好
这些年里,骆明泽说了那么多次还好,却没有把任何一个女孩儿带回家里
除了温夏
然而她也已经另嫁他人
文姝小心翼翼道:“我听说那个女孩儿挺文静的,你不喜欢?”
骆明泽想起陈翘的脸,确实文静,性子也寡淡,不争不抢,坐在人堆里有的时候很容易就叫人忘记
若是以过去他的眼光,陈翘不会在他的选择范围之内
然而现在……这样的人倒是可以当一个很好的妻子
骆明泽又想起温夏,离开前,她也曾失落的对他讲:“明泽,喜欢不一定代表适合,不是吗?”
他们相处了那么久,争吵过无数次,和好过无数次,曾经觉得非彼此不可,到了最后却还是各自走上没有对方的道路
骆明泽久久不言
文姝又问:“那……什么时候带过来见见面?”
手里的筷子顿了顿,骆明泽夹了块鱼放进她的碗里:“现在还不着急。”
文姝有些受宠若惊,她有些想说,其实自己挺急的,急着看他成家立业,急着想抱一抱孙子,一个人在这个房子里也挺寂寞
然后她看着碗里的鱼肉,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吃过晚饭没一会儿
文姝站在门旁,看着骆明泽,有些不舍:“这就要走了吗?”
骆明泽坐进车子里,微微笑道:
“明天再来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