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羊的据点位于镭钵街另一端接近市区的方向，从观月的诊所走过去大概需要十五分钟。
和诊所附近的安静幽谧不同，羊的据点是吵闹喧嚣的，一层平房是他们日常生活的区域，往下还有一个地下室充作卧房和临时的避难所。当三个人进入据点范围时，数名成员从屋里或外围跑出来围在中原中也身旁，六七岁的儿童扑在他身上，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却站成一团离得远远的。
真人不动声色地数了数，十二个人加上受伤没出来的两个，羊的成员全部都呆在这里了。
看来小羊们也没有在中也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绑。
“中也，你回来啦！”
“中也，白濑吵得好大声说要痛死了！我安慰他他还骂我！他好过分哦。”
被小孩子围住的中原中也脱不开身，好在还有认识他的少女打招呼：“观月医生，麻烦您了，白濑和六太在这边。”
“份内之事，请稍等。”
他把医药箱放地上：“太宰，帮我看一下。”
受伤的两名成员都被安置在地下室，但是真人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往旁边走了几步，随便找了个借口钻进了一层的厨房。
橱柜和灶台都摆放得歪歪扭扭，看上去打理得很不用心，据点内唯一一扇窗户也落满了油污和灰尘，脏得让人从外面难以看清厨房内的情况。
羊的成员都在外面，而他的医疗箱也放在门口正吸引着太宰治的注意力。
很好，没有人注意他，那真人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他从橱柜里拿出一瓶胡椒粉。
系统给出的任务是【救援被困的羊（0/9）】，但实际受伤人数是两人，这其中肯定有问题，也就是说，在极短的时间内，羊的七名成员会遭到攻击。
而且任务描述是被困的羊，受伤也是困，被抓也是困，求助无门也是困。羊的成员一共就十四名，以中原中也的异能力护住四个都已经是极限水平的话，这次袭击根本就是针对羊的突袭嘛。
有理由针对羊的，有能力压制中原中也的，还会特别没良心朝一群小孩子下手的，还能有谁呢，
只能是港口mafia的暴躁煞笔首领啊！
丧失了钱袋子又被愤怒的镭钵街人抵制，恰巧羊今早还摸去三柳会据点想捞一笔，那柿子要挑软的捏，老首领暴跳如雷想拿羊开刀震慑镭钵街人完全有可能是马上要发生的事，派出的剿灭部队说不定很快就到了，要不然任务也不会显示的是0/9。
真人在心里吐槽港口mafia首领神经质狂躁症，一点都没想过让首领暴怒的人就是他自己。
然而推理归推理，怀疑的来源是系统数据不对，他又不能把系统和任务说出去。
而且就算能说服中也也不能指望羊的小屁孩们能听话，时间这么紧迫，还不如真人自己想办法。
真人的真实能力，是术式无为转变，是能触碰灵魂改变肉/体的能力。
于是他，躲在灶台后，卷起袖子，把自己的左手连同小臂用无为转变像拧麻花一样拧成一个长条再盘成球状物，然后拿起刀，砍了下来。
“疼疼疼疼！”
嘴上喊着疼，实际上疼痛感被压缩到锤子砸到手指的程度，真人全程脸色都没变，镇静地在伤口还没来得及流血之前就催生出一条新的手臂。
他把胡椒粉罐塞进肉球制作成简易的催泪瓦斯，再把催泪瓦斯塞进灶台里，随后放下袖子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仿若无事地撞破太宰治把医药箱撬开检查里面的器械和消耗品。
“你想找什么？”
太宰治被抓个正着还耍赖：“我想看看箱子里有没有安眠药和医用酒精呢，你说我要是同时吃掉一瓶安眠药和一瓶酒精会不会立刻死掉！我觉得很有可能，因为观月你绝对会不想碰到我而眼睁睁看我死掉！”
“会不会死不知道，但是在死之前你肯定会难受得后悔选择这种死法。”
“切。”
系统的声音在脑中响起：“警告，太宰治已经开始对你产生怀疑，请尽快寻找办法降低目标的猜疑。”
被怀疑还不是因为狗比的特级咒灵身体和人间失格异能，这能有什么办法解决嘛！
真人没搭理系统，检查医药箱内东西没有缺失后，伸手便把盖子合上了。
就在这时，留在厨房内的强化改造版肉球“轰”地一下炸开。
大量胡椒粉混合烟尘迅速扩散，瞬间迷得小羊们涕泗横流，睁不开眼也看不清局势。真人用袖子捂住口鼻，大声喊：“咳咳，是催泪瓦斯！”
效果很好，小羊们的尖叫和哭喊声此起彼伏。
“有敌袭！”
“快跑啊！”
“小心后续攻击！”
羊的习惯是将一切困局都交由他们名义上的王来应对，逃跑技能一流，噌噌噌就四散跑得没影，估计中原中也开着重力异能加速都不一定追得上。
所以说啊，光靠嘴遁是没用的，人只有面到生死危机的时候求生的本能才会爆发出来。
【任务已更新。】
【救助被困的羊（7/9）。】
管他被困的到底是谁，只要全跑走就可以了，制造爆炸的罪魁祸首很满意，他摸到中原中也的身边，拉住要往烟雾中心冲的人：“中原，你要做什么？”
中原中也也被胡椒粉呛得不轻：“咳咳咳……白濑和六太还在地下室，我不能丢下他们！”
“你去做什么，你是懂医疗救助知识还是能扛得住催泪瓦斯？”真人冷静分析，“你留下来就是在添乱，还不如去把跑掉的成员们全追回来，要是被敌人抓住就不好了。”系统任务提示已经给出来，那应该是不会被抓住的。
“可是……”
真人堵住他的转折：“这里就交给我好了，我才是专业的。”
他把中也往烟雾外围一推，煞有其事道：“速度快点，人找齐再回到我这里。”
瓦斯几乎对观月医生没有效果，看来他留在这里确实是累赘，还要观月分心照顾他。中原中也凝视他不过几秒，咬咬牙，向外冲去，按照观月的计划去找他分散的成员们。
这下碍事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观月漠然地看着中原中也的背影缩成一个小点，在渐渐下沉的烟雾中消散殆尽后，他转过身一步一步走近锁上门的地下室和他剩下的两个任务对象。
那么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只剩下拖延港口mafia部队的时间以治好地下室的两个伤患完成任务——
“观！月！啊！阿嚏，港口mafia的人来了哦，我们快点藏起来吧。”太宰治躲在地下室的入口处，双手比作喇叭高声呼喊。
……等等，怎么哪里都有太宰治啊，好晦气！
“太宰，你怎么还在这里？”
太宰治也被胡椒粉呛得不能自已，钻进地下室就寻找水源，好不容易喝了杯水舒服一点还要忙着委屈：“当然是要跟着你啦，其他人我又不认识，观月可是我现在唯一的熟人了。”
“我们也没有那么熟。”
不仅不熟，真人还得多分心观察太宰治以躲避他随时可能发起的人间失格进攻。
地下室内没有窗户，粗粗地挖了几道缝隙权当通风口，因此大白天的也只能靠几盏低瓦数的白炽灯提供人工亮度，且地下室唯一的出路就是太宰治拉开的那扇小门。刚才肉球爆炸的时候门并没有开，现在地下的空气勉强还算清新，至少比在外界睁不开眼也无法呼吸的状态要好。
太宰治对真人的受肉/体一无所知，他就像只好奇猫猫不停试探真人，想知道他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观月，加上昨天异常的货船爆炸，你看我们都已经连续两次共患难呢，你要对我多一点信任嘛。”他还刻意地提到三柳会的货船。
话音刚落，头顶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间或还有枪声和对话，隐约可以听见什么“羊不在据点”“黑蜥蜴”、“首领”等字眼，看来头顶是港口mafia的行动部队无误了。
太宰治微微眯上眼睛，伸出右手三根手指一字一句小声说：“现-在-是-三-次-了-哦。”
最好一次都不要有啊！
真人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点开任务面板看【让老首领病逝，扶持森鸥外上位：当前进度20％。】的任务，他在20％上凝视了一会，又眨眨眼，啪地关上。
“你想说什么，太宰？”
“我就是好奇观月你只针对我的洁癖，还有三柳会消失后开始混乱的局势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太宰治一步一步向他逼近：“观月，我是你可以信任的同伴哦，告诉我吧，你为什么不能触碰我呢？”
听上去太宰治还没意识到到刚刚催泪瓦斯的事情其实也和他有关。
那就好，只要术式没暴露，他就能继续苟！
“能试图游说我就意味着你什么都没查到，”真人站在原地，神情淡然，“太宰，你想知道我究竟隐藏什么秘密，我背后究竟是谁，你要是有能力就自己查好了，我没有告诉你的义务。”
他剩下的两位病人都已经昏迷在床，真人往里走了两步，漫不经心地检查伤口，当着太宰治的面开始治愈他们的伤势。
异能和咒力都是来自灵魂的力量，其实很难分辨。
“谜题就是要自己查才有趣不是吗。”
真人抬起头看向太宰治，第一次用金色的瞳孔露出淡淡笑意：“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查出真相的话，我绝对不会欺骗你。”
太宰治斗志瞬间高昂：“这是战书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好呀，那我接受你的挑战！”黑色的眼睛在发光，太宰治又往前贴一步，“就从你为什么不敢和我接触开始！”
就在这一瞬间，室内的灯瞬间熄灭。
真人早在进入地下室的那刻起就开始默默打量室内的设施，他坐过来给白濑治伤也是为了掩饰他的目的。
因为电闸在这里。
人类在骤然的黑暗下会短暂地失去视觉，这是无法改变的生理反应，太宰治的行为不可避免地出现一丝破绽，而在他破绽出现的那一秒，正是真人一直等待的时机。红发的医生行动迅捷如豹，拿起在整理医药箱时便偷偷藏好的麻醉针猛地扎进他的脖子。
太宰治瞬间失去意识，在他失去意识后，室内才传来一声身体倒地的扑通声。
“所以说，这就是我讨厌人间失格的原因，会阻断术式不说，还会强行让我从受肉的身体中脱离出来。”
蓝色的长发落在太宰治的脸上，扫过他紧闭的长睫羽和鼻梁。
真人已经变回了原本咒灵的模样，密密麻麻的缝合线爬上了他的脸颊，而倒在地上的那具身体，也在失去宿主后慢慢还原成原本纯白的肤色。
“太宰治本人我倒不讨厌。”
因为对于这种聪明人，只要给他们一个谜题再让他们自行探索，得出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他们便会对自己的结论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