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新相处模式
第二天,阿黛一直忙到了下午两点,听取各种汇报。幸亏她昨天已提前翻阅了一些国事记录,要不然结束还要晚。 她匆匆走进学习室,见到稳稳坐在教师位置的渊和,舒了口气,赶紧道歉道:“对不起,我迟到了!”
渊和本来想开个玩笑,或者如往常一样拍拍阿黛的头,想想俩人如今的关系,只矜持地说了句:没关系。
接着他们便开始上课,之前这对师生常常就某个问题争得面红耳赤,但俩人毫无芥蒂,争论到最后,俩人会豪爽地击掌,并一起哈哈大笑。可这天,不知怎么搞的,老师拘谨,学生也放不开,不说亲密无间的击掌、摸头、拍肩这些肢体接触了,就是俩人的眼神,也相互躲闪着,无法坦荡看对方。一堂课讲下来, 渊和紧张得后背全是汗,衬衫都汗湿了。阿黛本来精力就不够充沛,再加上心里装着各种事情,心猿意马的,渊和讲了什么,根本没听进去。时间到时,俩人都感到懊恼,不甘心俩人都珍视的相处时光,就这样干巴巴地溜走了。
阿黛有千百句话想说,临了却只说了句最寻常的话:“老师,我明天一定准时。”
渊和也有千百句话想说,答复阿黛的,却也只是句客套话:“不碍事,国事要紧。”
渊和走后,阿黛叹了口气。她想,我今天是太累了,明天,我和老师之间,明天就恢复正常了。为了第二天不至于迟到,她决定晚上先处理部分国事。不想吃完晚饭后,秦月的电话打了过来,想来看她。阿黛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说国事堆了一堆,没空!秦月倒也通情达理,只嘱咐阿黛不要弄得太晚,要注意保重自己,就把电话挂了。
第三天,阿黛在渊和来之前便坐在了学习室。见渊和进来,她直视着他,热情地打招呼:“老师好啊!”渊和被阿黛的热情感染,也去直视阿黛,说了句惯常会说的话:“好,好,我们的阿黛也好!”阿黛在渊和的注视下,到底禁不住,只得把头低了,轻声问:“今天学什么?”渊和嘴上说着“我们的阿黛”,心里却不自觉想的是“我的阿黛”,暗地里既忐忑又心悸,不觉红了脸。他别开视线,清了清嗓子才说道:“今天接着讲我们荔枝国的历史……”
阿黛听课有个习惯,要么看着讲义,要么就直视着老师,尤其讨论问题时,更是片刻不离地看着对方。渊和为了即时捕捉学生的信息,会时不时地瞄一眼学生,讨论至激烈处,他惯于看似散漫实则聚焦地凝视学生。阿黛试图恢复她的习惯,但是又无法承受四目相对,于是情形便演变成这样:阿黛盯着渊和,一见渊和有抬头的苗头,自己便赶紧低头。渊和也密切注意着阿黛的动向,一见阿黛低头,便好好地把她看几眼。琢磨着阿黛该抬头了,就把眼光低下来。在一个低头与另一个抬头之际,他们会有一瞬间的目光交错,这瞬间的交错使他们的心怦怦直跳,但彼此都心照不宣。 之前那种轻松、自由、随意的学习氛围虽然无法恢复,但这种略带紧张、彼此小心翼翼的新关系,在阿黛看来也并不坏,至少今天她上完课,心里莫名地感到兴奋和甜蜜,而且比任何时候都更迫切地期待着下一天的课程。
于是,这种新的模式便被沿袭了下来,表面看来,老师变得正经古板,学生变得拘束规矩,和一般课堂上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无二,多少来说,是在向索然无趣的方向发展,俩人甚至连偶尔的闲聊也免了,一来就上课,上完课就走。但暗地里却完全是另一番光景,一条激荡的暗流在他们心底汩汩流过,这给了他们无穷的滋养。他们的目光都神采奕奕,脸庞都散发着润泽的光芒,每次下课他们尤觉意犹未尽。神奇的是,俩人的精力都异乎寻常的好,各种感官也异乎寻常地敏锐。渊和已在写他的新书,晚上在静谧的书房里,笔下的字就如流出来的一般自然顺畅,之前一晚上最多写2000字,写完常有种被掏空的疲倦感,现在他能一气写5000字,写完仍然神清气爽。阿黛因为已经成年,更加深入地参与到国事中,晚上除了温习功课,也花很多时间阅览资料,思考对策,权衡利弊,一天中用脑量惊人,但她乐此不疲,兴致高昂。
秦月不时给阿黛打电话,想来看她。阿黛总说忙。次数多了,秦月便有点不高兴。他现在分分钟都想逃离那个家。玲子不知怎么回事,从他归家后,一直就待在家里,不去健身,不去购物,不去美容。她趁人不备,时不时用一种复杂、哀怨的目光盯着秦月。秦月被她看得发毛,在家里宅了两天后,每天都找个借口出去,有时会同学,有时到游戏厅消磨半天,有时到图书馆去看书。有一次,他在图书馆阅览室意外遇见了惠子,俩人相视一笑,都有一种很亲近的感觉。这之后,秦月便不到处乱跑了,只一心往图书馆来。来了就往惠子对面坐下,安静地各看各的书。末了他们就一起从图书馆出来,相陪着走一段,聊聊各自看的书,聊聊阿黛。秦月不免流露出见不到阿黛的失落,惠子时而温柔地安慰他,时而调皮地打趣他,然后便给他讲种种阿黛在学校时的趣事。这是一天中秦月心情最好的时候。
但一回到家,秦月的心便悬了起来。无论他何时回去,那女人总是在家。有时歪在沙发上翻杂志,有时在花园的浓荫下喝下午茶。佣人在的时候,秦月会硬着头皮和她打招呼:“妈,我回来了。”她也会热情地回应:“啊,儿子回来了。”然后他赶紧补一句:“我先回房去了。”她就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去吧,去吧,弄得一身热汗,赶紧去洗一洗。”他便得体地走开,把自己关在房里,只晚上餐桌上见一面。最近秦正天天和他们一起吃晚饭,这一面倒是容易过关。
佣人不在的时候,秦月就对她视而不见,一声不吭地回房。她呢,用那种复杂、哀怨的目光目送他,也一声不吭。他老担心她会忽然对他说点什么,更担心她会半夜跑进他的房里。但很奇怪,什么都没发生。可这什么都不发生,让秦月的心悬得更紧,他不知道这女人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