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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偷听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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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锁儿话音刚落,南卡立即就从软塌上蹦了起来,之后,便头也不回气势汹汹的冲了出去。

    身为西蕃最大的土司,是不能随便跟别家土司动手的。但她走着走着,就情不自禁的抡起了过长的衣袖,抡着抡着,便在回廊拐角处见到了安然无恙的迦罗。

    昏黄的月下,他倚着栏杆若有所思。夏夜温热的风,轻拂过他蓝色的衣袂,而他只是微微抬了抬手,便令南卡顿生出一种,下一刻便会有两簇蝴蝶从他袖间振翅而出的错觉。

    悻然笔直朝后退了几步,她刚要佯装若无其事的离开,就见那抹蓝色身影向她堪堪转了过来。

    “主人?”

    冷冽的嗓音飘至耳际,南卡心下一颤,紧接着,便定神在迦罗脸上扫了一圈。

    见他脸上并无伤痕,南卡把心一横,清了清嗓子道:“我近来观赏了几场摔跤比赛,突然心血来潮,想让你陪我练练手。”

    除了幼年时曾在火神节上,看过一场马背摔跤比赛之外,南卡再没有观赏过任何摔跤比赛。所以她对迦罗说这些,纯属胡扯。她只是觉得若想要搞清楚,一个有伤也会死扛着不说的人身上到底有没有伤,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装和他摔个跤。

    见迦罗立即摆出要摔跤的姿势,南卡吓得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只看过几场死摔的表演,所以你只要沉住气站在那里就成,剩下的让我自己摸索摸索。”

    虽然她长到这么大从未同人摔过跤,但幸好,她还有个患了多动症的哥哥,所以摔跤的类别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所谓的死跤就是指,一个人一动不动的站着,另一人想尽一切办法摔倒他。

    这个一切办法不包括,戳眼、挠痒痒和吐唾沫。

    迦罗点了点头,以扎马步的姿势站定身姿,而南卡要做的就是对稳若泰山的迦罗上下其手。

    上下其手的根本目地是为了含蓄的表达出她的关心,这么安慰了自己一番后,南卡深吸了一口气,挪着步子凑到迦罗跟前,伸出了有些发颤的手指,朝迦罗胸口点了一下:“有没有感觉到,你的身体正在被一股力量推动?”

    废话,当然没有。

    迦罗带着困惑的表情摇了摇头。

    “嗯,那……这里疼么?”

    他又摇了摇头,面上的困惑已转为茫然。

    一回生二回熟,业务熟练之后,南卡迅速朝迦罗身上各处推了推,不对,是点了点。

    最终得到的结果是,迦罗他哪儿都不疼。

    这一次就轮到南卡开始困惑了,以小霍努土司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性格,他欺负一个人的时候不动手的概率几乎为零。

    可迦罗确实没有受伤……

    也就是说……

    南卡眸光一暗,转身便往寝阁冲去,徒留她身后的迦罗一脸黯然的进行着反思。

    是因为他没有配合主人,做出被一根手指轻易推开的样子,所以她才会气得转身就跑,不愿再同他摔跤了么?

    …………

    一溜小跑回到寝阁,又以迅雷之势将门扣上后,南卡转头便对锁儿喊道:“迦罗根本没受伤!”

    锁儿掩嘴偷笑了几声:“我几时说他受伤了?我的原话是,不得了了,迦罗被小霍努土司给欺负了。请问,这里头有半个跟受伤有关的字么?”

    南卡一时语塞,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锁儿,半晌后,她托着腮帮神色郁然:“你是没说他受了伤,可一般人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说的不都是十万火急的事么?有什么是比让人欺负了,受了伤,还十万火急的事?”

    判断一个人话中所述情况的严峻程度,取决于陈述者语气的夸张程度,所以南卡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没有问题,是锁儿过于夸张的语气误导了她。

    而锁儿则认为,凡事关心则乱,是南卡的感性思维,替她在锁儿进门后做出了下意识的判断,这和语气夸不夸张,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考虑到要是再争辩下去,就会将问题上升到哲学的层面,所以南卡拧眉道:“就算迦罗被欺负了,可他没受伤的话,我也不能直接找小霍努土司理论啊……”

    锁儿不以为然:“只要小姐愿意为迦罗出这口气,方法我替你想!明着不行,咱们可以暗着来嘛!”

    南卡疑惑的眯着眼:“暗着来?你是说,让我在背后说小霍努土司的坏话,戳他脊梁骨,或者……让白无络要来他的生辰八字,制成小人,然后我每日往小人身上扎一百来针么?”

    一个时辰后,南卡趴在驿馆的屋顶上,神色复杂的看着锁儿。

    “这就是你说的暗着来么?”

    锁儿低声颔首道:“之前,我散步四处溜达的时候,偶然间发现这里景致不错,就顺便在房顶上钻了个很小的洞眼,以备不时之需。怕被人发现,所以平日就用同色的厚布堵起来。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这回我带来的这条小蛇,将将可从这洞眼中钻过去。等他们睡了之后,我便将这蛇放进去。”

    西蕃房屋通常都是平顶结构,由于有房屋的都是贵族,且贵族手里的房屋多得他们自己都记不清楚,所以这些平顶结构的房屋,会被精打细算会过日子的管家当成晒动物皮毛,晒肉干的场所。驿馆也是平顶结构,但因其只是为各种节日庆典期间,远道而来的贵宾备下的住所,不经常使用,所以通往屋顶的路都是封死的。

    散步能散到这种地方,也真是够有情趣的了。

    南卡凝神默默在心里感谢着上苍,幸而大典前后几日都没有下雨,否则,不知会接到多少条房屋漏雨的投诉。

    “蛇是你带的,洞眼是你钻的,这么说的话……其实,你不带我来也是可以的。”

    锁儿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带你,我就是擅自行动,带了你,我就是谨遵主命。”

    风嗖嗖刮过脸颊之际,南卡蓦然一惊:“难道说……你是为了让我陪你做这种恶趣味的事,才会诓我说迦罗被人给欺负了……”

    “我好歹也是个女土司的贴身侍女,这么不知分寸的事我会做么?我向天起誓,迦罗是真的被那个南边的土司给欺负了!虽说用的是纯语言攻击,但都是些很难听的话。至于为什么要带你上来……除了怕放蛇的时候不慎被咬,没人来救我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有了前几次的血的教训,南卡知道锁儿口中这个所谓的重要原因,必定又是什么揶揄她的话,所以这一次,南卡很有先见之明的捂住了耳朵。

    “小姐!你快过来听听!他们现在正在说迦罗的事呢!”

    拗不过自己的好奇心,南卡缓缓松了手,将耳朵贴在洞眼附近,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到里头传出了小霍努土司的声音。

    “这个该死的贱奴!居然敢打我!还有你!江帛!你是干什么吃的!到现在还没算出杀他的法子么?”

    南卡讶然掩嘴,天杀的小霍努土司,苛待迦罗的是他,他倒先憎恶起迦罗来了!

    “请大人放心,我既能算出他所在之处,要算到杀他的法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偏科偏到重点,就是人才,没偏到重点,那就是地才。

    南卡觉得小霍努土司身边的这个江帛,是个名副其实的地才。算经的技能点没有点满也就算了,连说话都这么随心所欲,光用听的都知道,小霍努土司此刻要的是个能立即呈到眼前的结果。这个江帛,这么信心满满的给出保证,不怕被小霍努土司骂死么?

    诚如南卡所料,很快江帛就被骂的狗血淋头。

    “不是什么难事?不是什么难事??你居然还好意思跟我说不是什么难事???好啊!既不是难事,那我命你即刻就将杀他的法子算出来,算不出……你就提头来见我吧!”

    “请大人息怒!算出法子确实不难,但我需要知道,大人同那名奴隶都发生了什么,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才好替对症下药。”

    江帛去往南境时,恰逢小霍努土司将迦罗赶出南境,个中缘由也从未听小霍努土司提起过,但他所说的这个“对症下药”,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巫学依据,说出来主要是为了拖延时间,消消小霍努土司的怒气。

    房顶上的南卡竖起耳朵,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想一字不落的听到小霍努土司口中的原因。

    半个时辰后,南卡面色惨白,神情愕然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远处的锁儿正逗着腰间布袋里的那只尖头小黑蛇,见南卡爬了起来,她神情一滞,屏息凝神道:“都……听清了?”

    良久,南卡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来:“嗯……”

    她神情呆滞,眼神游离的望向远处。

    锁儿小心翼翼的问道:“都……听到了什么?”

    “哦……”南卡有气无力的从脸上扯出一丝笑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听他说起当年民众大会的事……说起他身边的陪读犯了错,被他罚去牧场待了一个月,他本想将他饿死在牧场,却被我给坏了事……”

    南卡的声音一点一点小下去,偏过头苦笑着问锁儿。

    “土司家的少爷,身边有几个陪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所以,他说的那个被罚去牧场的陪读不一定是迦罗,那个坏了他好事的人,也不一定是我……锁儿……你说我说的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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