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男人脸色瞬间大变。
他不用再听下去，就知道对面的人是谁。
拨打电话的是他新婚不久的妻子。
听筒那边虽然没有语言，可那尖锐的嘶叫声……声线完全和妻子的重合。
发生了什么，他已经猜到了。
妻子早几天前去邻市探亲，本来打算今天返回。
谁知，从昨天起，两市之间的交通就被切断了。
知道妻子暂时回不来，男人晚上给她通电话，强调一定注意安全，并交代她，时刻注意交通线路的动向。
一旦被破坏的路线修好，一定要马上回到安城。
可谁知，昨晚妻子还宽慰他，叫自己放心。
说两座城挨得这么近，既然安城没什么事，邻市目前也就是安全的。
况且，最近的丧尸也和他们隔着几百公里的距离。
且那些城市武装力量雄厚，丧尸要想越过阻隔，攻入安城附近，并不十分容易。
男人回忆着妻子说过的话，眼圈不由泛了红。
他拿着肉夹馍的手指微微颤抖。
在林呦惊讶的目光中，男人抬起目光，说了句：“邻市沦陷了……”
说到这儿，他嗓音哽咽，后半句没再说下去。
下一瞬，男人转头跑开了。
无助的心情侵袭了他整个人。
男人无能为力，出不了安城，见不了妻子最后一面。
甚至去了邻市，也只能和妻子隔绝。
她现在成了丧尸，人完全不能靠近，否则，就会被丧失理智的妻子啃咬并产生变异。
甚至，妻子一旦被发现，将会成为武装部队第一个消灭的对象……
想到妻子在神志清晰的最后一秒，还为自己拨出一通电话，男人不禁心里一揪。
街道从未有过的漫长。
他跌跌撞撞向前奔跑，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去向哪里。只感到自己鼻腔酸涩难忍，眼角飙出泪花。
林呦看向他离去的身影，已经完全明白了。
收回目光，她面色有些凝重，反身打开了店里悬挂的电视机。
邻市沦陷的消息传播得很快，几乎第一时间返回安城。
林呦只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死亡迫近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安城的情况不容乐观。
主持人正讲解到，几天前，安城的武装力量就已经被外调出去，支援周围省市。
但现在，他们被牵制在外地，尚且无法回来。
这就意味着，安城要想自救，只能凭借所有民众的力量。
每个人都将成为战士。
一旦发生危机，男人上场，女人就要做好后盾力量支持。
但介于安城本身蔬菜肉类、生活用品等众多物资短缺，专家也只好考虑后备没有资源支持的情况。
因此，如何合理利用现有资源，就成了至关重要的课题。
不少专家已经开始向人们宣传，怎样减少日常水源使用量的问题。
以免丧尸还没攻破安城，居民就因为食材短缺而渴死饿死。
关注新闻的同时，又有人来买早餐。
林呦递给他一杯豆浆和一只肉夹馍后，回过神来。
林呦目光停留在几只大冰柜上。
这里的食材她还没动过，如果没有安全问题，就可以做成食物卖给大众了。
在物资紧张的档口，这些就是救命的东西。
于是，她打定主意，待会儿卖完早餐，自己要尽快关了店门。
找到最近的的食品安全检测中心，确认一下这些食物的安全性。
可惜，店里的客人少之又少，即便林呦只做了一种主食，仍然迟迟没有卖完。
她清楚，现在临近八点，天色仍然尚黑，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出门。
而坚持上班的人又寥寥，大部分人完全没了往日的劲头，选择留在家中，希望和家人度过生命中的最后几天。
林呦坐在原地左等右等，见不到下一个客人到来，积极性被挫伤。
眼看肉夹馍的饼皮有些微凉，想到自己也没吃早餐，她索性给自己切了一块酱肉，用勺子盛了足量的汤汁，缓缓灌进饼皮。
她喜欢满满酱汁沁入饼皮的醇香感。
既然末日要来了，当然要在最后关头吃好喝好。
她将肉夹馍捧在手心，温热感渐渐传向躯体。
咬下一口，只觉得通身舒畅。
街道十分冷清，大约十分钟才会有一个行人，缩着脖子从店前走过。
亮起的路灯映照出他们的孤影，每个行走在路上的人，都看上去十分落寞。
九点已经过去，天空中仍然没有一丝亮色。
全球天气灾变的来源，除了人类的破坏活动外，还有宇宙风暴的变化。
那才是所有人讳莫如深、感到更加可怖的东西。
宇宙外的力量，更难因为人类主动积极的对抗产生改变。
就像行星即将撞击地球导致人类灭亡，所带来的无力感。
而关于宇宙风暴的解读，新闻上少之又少。
这恐怕是为了降低人类的无助感，减少恐慌。
所以，一些与变异生物奋战到底的英勇事迹，反而被更多地发表在新闻上。
等待客人的间隙，林呦已经在给店里的食材取样了。
将不同的食材选取一份完整的样本，放入袋中，统一打包好。
这期间，恰好来了几个客人。
他们将最后几只肉夹馍，打包带走。
正值上午11点，街道对面，终于有家便利店开了门。
但老板满脸忧色，打开卷帘门，店里已经基本空了。
这全是昨天遭到哄抢后的结果。
只有少数不太实用的东西，比如文具、卷尺等，还停留在货架上。
可这些东西，如今确实派不上用场。
所以想也知道，哪怕开了店门，也极少有人会来买。
但老板还是来了店里。
这里已经开了18年时间，此前无论风吹雨打，从未间断过营业。
他不想断了这个习惯，哪怕处在人生的最后几天。
林呦透过窗户，看见微胖的店老板搬着一只小凳坐在门口，似乎在期待什么。
她心头涌上复杂的滋味。
思考片刻后，将手中装有蔬菜肉食样本的袋子装进面包车，之后，径直去了胖老板的便利店。
这家名为老地方的便利店，装修十分简朴，还保留着十几年前的风格。
但看摆得满满当当的货架，就知道这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经过店老板时，林呦脚步一顿，看向他，说道：“我来买点东西，担心万一停电，电子设备不好用了，只能买些本子来记账。”
店老板眸光一亮，忙从小凳子上站起身，带着林呦进入店内，并介绍道：
“只剩几个本子了，你要的话一起打包带走，我给你便宜些。”
林呦点点头：“好啊，我正需要。”
话音刚落，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其实谁都知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林呦哪里用得完这么几只本子。
可这善意的谎言都闷在心里，谁也不愿意说出来。
林呦果断将货架上的所有本子拿走，爽快地付了原价。
店老板感到十分受宠若惊，忙拒绝道：“我把钱退你，现在这时候哪能……”
林呦没多说什么，只是回以一个微笑，抬脚便出了便利店的门。
她没有将店里剩下的东西一并买走。
那是店老板仅剩的商品，要等着其他人再来购买，才能支撑他度过接下来的几天。
这之后，她上了车，开启导航，径直带着食材奔向最近的食物监测中心。
路上，林呦满心忐忑。
她不仅担心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食材存在一定危险隐患，甚至还想到了一种更坏的情况——
这些瓜果蔬菜，会不会是某种刚刚形成的变异生物？能够自行移动？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它们就和新闻上播报的那些变异动物和人类一样，具备某些攻击属性。
只是植物的攻击属性要更隐蔽一些，譬如，有没有可能会释放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