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谋已久
十二月快要过完了,新年将近,虞秋袅没有将自己即将离职的事告诉身边的任何一个同事,包括刘姐,她只想把自己手头的事漂漂亮亮地收尾,然后默默地落幕,甚至不会干扰一件充作背景的摆件。
男同事打完招呼就急急忙忙地走了,或许是怕顶头上司看出端倪,离开的时候匆匆忙忙的,连撞了两个桌角,最后是捂着大腿走的。
虞秋袅被他这种笨拙紧张的举动逗笑,回过神来,发现陆决还在那个位置没有动,一直盯着她看。
或许是被刚刚那位男同事给感染到,再次见到陆决,虞秋袅白天的郁气已经没有了。
其实不是什么多特别重要的东西,不过是一种用了心的节日祝福,不会影响到她跟霜霜。
她只是被陆决这种正大光明的“打家劫舍”给惊到了。
好在离她正式辞职的日子也不远了,等到放年假,她就要跟陆氏彻底告别了,当然也包括陆决,心底有一点怅然,还有一点尚未熄灭的小火星,不过与那一堆尚未点燃的木柴相比便可忽略不计。
虽然这一切的起因有些令她啼笑不已,她一直都没怎么放在心上,连两人嘴唇纠缠在一起心里产生的悸动她都下意识归为了生理反应,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她觉得这也是给她敲醒了一个警钟。
陆决这样堪称站在金字塔尖的男人她招惹不起,即使她想谈一段恰到好处的恋爱,甚至不需要轰轰烈烈,只是孤独的时候有人愿意陪着,彼此取暖就可以,在她看来陆决这样优越的男人极易令人心动,不过不值得她长期投资。
现在他是没有没有结婚,没有女朋友,没有情人,甚至没有暧昧对象,总有一天,他也会结婚,那万一再发生那天的情况,再倒霉点被人家的妻子撞见了,就可不是一场意外能够说得过去了。
即使她这样的想法有些杞人忧天,但并不是全无道理。
名利场里的男女纠葛,百分之九十九都不需要开始。
今天艾尔莎打来跨年电话,她也才记起自己当初答应艾尔莎的事情,不过她将自己的现状告知,就是对这桩合作不抱什么希望了。
没想到艾尔莎竟然是喜出望外,竟然还动了挖墙脚的心思。
这也是一个选择,不过虞秋袅还是婉拒了。她需要一段时间来缓一缓,认真地想一想要干什么,毕竟钱已经不是她的第一选择了,她也不是一个一清二白两兜空空的新人了。
“你进来。”
虞秋袅的思绪被打断。
还没等进门,她就被一股大力扯过去,如同藤蔓上的果实被偷瓜贼大力扯下,藏在怀里,虞秋袅就是那颗毫无防备又无还手之力的果子,倏地,灯灭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中。
她只感觉自己的双腿被压住且动弹不得,两只手臂也被钳在两侧,整个人如同砧板上的鱼,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而她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个偷腥的。
她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认识到陆决的力量,这种力量无关权势,无关地位,无关财富,就只是单纯来自身体力量的压迫,直观地让虞秋袅心底升起忌惮与惧怕,她用力挣脱,反而手腕被箍得更紧了,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大腿的肌肉线条。
“你——”
“嘘,别说话,先听我说。”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虞秋袅的左耳上,轻轻的战栗混杂着心里作用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上方一声轻笑,似是从嘴唇的缝隙里发出,似海风拂过礁石和细沙。
之后是良久的沉默,久到虞秋袅四肢开始发酸,甚至忍不住再次开口时,陆决做出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抓着她的左手,放到了他的脸上,从额头到高挺的鼻梁,到柔软的嘴唇,一路向下,到凸起的喉节,钢铁般的胸膛,她甚至感受到那强有力的心脏似是要撞破屏障,撞得她的手掌都震了三震,又是一路向下,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
她的手被带着摸了腹肌,不过速度要慢了许多,她以为要停止了,没想到竟然摸到了皮带边缘,竟然还有向下的意思,眼看要摸到禁忌的地方。
虞秋袅的手已经开始发抖,她头皮发胀,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停……”一个音节在口腔里转了三转,打着旋在空气里颤颤悠悠的,似是空气托举不住要直直坠落。
“你要干嘛?”显然这次语气稳多了。
虞秋袅的目光急切地搜寻着,迫切想找到一处落脚点,一双深不见测如同两盏幽幽之火的眸子,像是火光映在了深井,逼停了虞秋袅无处安放的目光。
“够资格吗?”那张薄唇里吐出的字眼似乎也带了几分凉意。
“嗯?”
“踹了你的男朋友。”
虞秋袅眼里的惊惶被疑惑取代。
什么男朋友?
陆决此刻却没有注意到,他也没有放开自己钳制的那只手,往上移了移,那微微鼓动的腹部昭示着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
两人似是一个在布局,一个在破局,实则全在局中,并丝毫没有发现对方的破绽。
“不行?”
“什么?”
“你装傻?”
“我没有。”
“那到底行不行?”陆决威胁似的往前顶了顶。
两人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不和谐感,气氛却回暖了。
虞秋袅还是有些云里雾里,大部分时候她都会对陆决尊敬并把控着距离感的,当下她全然没有了这种意识。
她甚至怀疑陆决是不是发烧得了癔症。
“我不明白。”
“你想让我做地下情人?”陆决的语气陡然危险起来。
虞秋袅的思绪完全被带着走,她搞不清楚状况,但却是下意识摇了摇头,这是面对危险情况时下意识的应急反应。
“这就好,回去跟那个男人分了,把他像垃圾一样扫出去,不给他晒被子,不叫他亲爱的,也不能给他送苹果,这些以后全都是我的。”男人的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甚至有些春风得意,他也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虞秋袅感觉自己像个大傻子。
“那我们就算在一起了。”陆决精准无误地噙住他早已盯准的地方,蜻蜓点水似的,一下一下,眉眼的郁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黑暗也遮掩不住的愉悦。
虞秋袅想开口了解情况,却碍于陆决没完没了的吻一次次被打断,没办法的她瞄准时机,等到他再递上来的时候,直接一口咬住,不再让他动了。
她用力将自己的胳膊挣脱出来,男人这次也没阻止,甚至颇为体贴地把腿也放了下来,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春风得意也不足以形容。
虞秋袅从身后摸到了灯的开关。
偌大的办公室骤然亮了起来,亮光使得虞秋袅的眼睛闭了闭,几秒后,她睁开了眼睛,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陆决的脸。
即使这张脸她可能直到得老年痴呆了才会忘记,但此刻还是不可避免地让她失了神,因为那双眼睛,完完全全被她的倒影占据,还因为里面好像那样明晃晃地甚至挖宝藏一样,盛满了他的喜悦。
是这个意思吗?
她第一次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男人看到这一幕,眼里的笑意更浓,他意有所指地朝下看了一眼。
虞秋袅就看到了自己咬着他的嘴不放,她几乎是立即就放开了,然后她清晰地看见那张嘴的上下唇瓣外圈有一圈红色的牙印。
这圈红痕像一块巨石砸开了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砸开了巨大的水花,水花溅起来,又迷了她的眼。
后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带着走,甚至差点被地毯给绊倒,最后坐在了沙发上,她不知道自己又是怎样一遍又一遍地被吻着,直到唇瓣肿起来,飘落的雪花和细碎的灯光映在她的眼睛里,像是萤火虫洋洋洒洒地游在水面上,男人近乎迷恋地看着这一幕,眼睛一眨也不眨。
千丝万缕的线织成了一张网,虞秋袅的视线慢慢聚焦,她的嘴唇上下碰撞:“临时起意?”
她的唇瓣带动着陆决的唇瓣,反过来陆决的唇瓣又带动着她的唇瓣:“蓄谋已久。”
“我不信。”
“为什么?”
“那你为什么辞退我?”
“辞职信是你自己上交的。”
“我不同意。”
“什么?”
“我是你的情人吗?”
“你是我新上岗的爱人。”
“女朋友?”
“妻子也可以。”
“你无所谓?”
“嗯。”
两人的嘴唇继续碰撞着。
虞秋袅最后提出了离开。
她翻出自己的围巾,提到了鼻尖。
电梯平稳下降着,她盯着地面,不去探知身旁的男人的任何一丝情绪,手也紧紧地揣在兜里。
电梯门缓缓打开。
“我送你。”
“不用。”
“很晚了。”
“那也不用。”
虞秋袅看到公司里还有人,加快了脚步,却不想还没走出几步,就被拽了回去。
陆决看着她,箍着她的胳膊,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有些没底,况且他没有在她脸上看出任何高兴的神色来。
电梯门又关上了。
“你的辞职信丢了。”
“去哪了?”
“丢了。”
虞秋袅没在说话,她又陷入沉默中。
到了地下停车场,她下意识来到了主驾驶,被陆决给拦住了。
最后她坐了副驾驶,陆决启动车子。
他问了一句:“地址。”
虞秋袅顿了一下,报了一串地址。
路还是回她家的路,她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