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微妙,要说暧昧吧,有那么一点火星子,却不想是要擦出火花,而是一点即爆;要说毫无猫腻吧,偏偏一个表情有那么一点不为人所察的荡漾,一个像吞了调味瓶一般,五味杂陈。
原本虞秋袅不是非辞职不可,她想着陆决从没有什么花边新闻,他是不愿意沾上一些桃色绯闻、流言蜚语,她也不能保证那些话会不会化作一阵风穿过墙就飘到千里之外了。再者,果然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失足成千古恨,她今天这么一抽风,可见陆决平时对她造成诸多压迫,不论是直接还是间接,虽然这么说,可事情已然发生了,两人还都极为清醒。
原本她想辞职的意愿只有三分,现在直接飙到九分,剩下那一分是每个人都不可避免会产生的侥幸心理,希望祸事如同没发生过一般。
或许她也是出于好心,用唾液帮他治疗一下,不是还有某某专家认证吗?
又或许她只是精神恍惚,实在是饿得不行了,不小心把他的嘴唇当成了一块肉,解解馋?
又或许……
天啊!
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不过实在是她下面的情况堪称滚滚长江东逝水,她也没想到一下子会这么凶猛,倒不疼,就是腰挺酸的。衣服还没送来,她现在也抹不开脸面借用陆决病房里的卫生间,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自我唾弃的窘境里。
她已经快记不起上次出糗是哪年哪月了。
陆决也不理会手里那本书了,瞥了一眼贴着墙根站的女人,一副面壁思过的沉思样,他本来还为刚刚那个吻暗自窃喜,不过现在冷静下来,他觉得那根本不像情人之间那种充满爱意和渴望的吻,反而像充满恶意和泄愤意味的啃咬。
如果真的是这样……
他不介意她多来几次。
终于,敲门声响起。
虞秋袅去开门,来人很高,是一个面相严肃甚至可以说古板的女人,头发一丝不够地盘起,没有一根碎发,好似每一根头发丝都听从指挥似的严严密密地藏进发苞里,从虞秋袅的角度看去感觉她脸上的每一条细纹都是对称的。
她的眼神很是犀利,仿佛拍摄x光片似的,一寸寸扫过你的面颊,特别是眼睛,一下子就要看穿人的内里。
虞秋袅任由她打量,并不觉得冒犯,心想陆决怎么派这么一个怪人。因为这人就像她旁边的白墙一样,苍白地站立着,即使是眼神的每次波动,仿佛都拿尺子矫正过。
虞秋袅没有寒暄,只朝她点点头,算是基本的礼貌。那人好像格外看了她一眼,仿佛在做什么鉴定一样,只是把手里的袋子朝她一递,又朝她深厚的方向微微鞠了个躬便转身走了。
她耸耸肩,准备到她刚刚去过的卫生间换衣服。不得不说,不愧是财大气粗的私人医院,就连卫生间仿佛也感染了洁癖一样,弥漫着淡淡的却不刺鼻的消毒水味。
“去哪?”
“换衣服啊,还能去哪?”虞秋袅举了举手里的袋子。
“病房里有卫生间。”陆决提醒她不用再折腾。
“陆总,女人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只用一次卫生间的。”虞秋袅笑眯眯的。
跟陆决用同一个马桶,她心脏都抖了抖,她不想跟老板的千金贵臀来个间接的亲密接触。
“外面不安全。”
“比如?”
“针孔摄像头?”
虞秋袅:……
如果唐溪柯家的医院出现这种状况,早干不下去了吧?毕竟这有头有脸的人还挺多的,他们家能全都得罪的了?
“真遇到歹人,你以为凭你能防得住?”
“陆总,我怕您心里膈应。”
“我体谅员工。”
“……”
不用白不用。
陆决翻起来手里的书,不时地拨动一下页脚,上面有光斑在跳跃,整幅画面定格下来都有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觉。
关上洗手间的门,虞秋袅发现袋子里也是一身杏色的女士西装,跟她身上的颜色一模一样,不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换了一身衣服的,还有两条内裤,两包卫生巾,日用夜用都有,令她更满意的是还有一包女性专用的湿厕纸。
这样的服务可以打五颗星。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得寸进尺一下,借用一下他的浴室。
果然,人性都是贪婪的。
她对自己的道德评价一向不偏不倚,识别精准。
出来时虞秋袅还整理了一下头发,洗了把脸,卸了本就极为清淡的妆,一张清秀精致的脸如出水芙蓉般不经意间就掠住了他人的视线,美而不自知。
陆决朝她看去,尽管他经常见到,在公司甚至天天可以看见,他依旧觉得她美丽如初,只不过比起初见多了几分自信,几分魄力,还有几分这个年纪的女人特有的风情,如春风般撩人不自知,如春花般鲜妍不自知,如春雨般俏丽不自知,正是
这许多的不自知使得她的美不浮华,不狂妄,不脆弱,也不变质,也正是这许多的不自知才能成为美的注脚。
虞秋袅念着陆决这点好,决定不去便宜楼下的流浪猫了。
她拿出包里的保温桶,保温桶很大,不然她也不会翻出这个毕业后就不怎么用的上的大挎包了,本来就是她用来装课本和学习资料买的,在跳骚市场上挑了一天才找到的,便宜又实用,还是皮质的,易清洗。
她提着食盒走到病床边。
“陆总,对于那晚的鲁莽我深感歉意,特意带了滋补的汤食弥补,聊表心意。”
陆决不喜欢她对他说话时客气的官腔,但此刻他一点也不龟毛。
“你做的?”
“打包的。”
“哪家店?”
“……”她胡诌了个店名,一时想不起来,就用的自己小屋住的楼名,鸣秋楼,不,鸣秋居。
陆决挑挑眉,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针头。
他不示意还不知道,这么一个动作使她突然想起来他刚刚拦她不会拔了针头吧?虞秋袅立即看向输液管,确定没有倒流的情况才稍稍放下心来。
应该是她刚刚换衣服时又喊了护士过来。
虞秋袅只得摁了床边的按钮,那按钮离陆决极近,不可避免的,虞秋袅低下的头差点碰到陆决的胸膛。
经过刚刚那一遭,她已心如止水。
眼不看,心就静;心不乱,荷尔蒙才不会起效应;荷尔蒙不作乱,她就不会作乱。
职场潜规则。
人生法则。
真理。
虞秋袅给他盛了一碗南瓜小米粥,摆了一道清蒸鱼,她只挑了中间鱼肉鲜美的那部分留下,一道拌豆腐,一盘青菜。
她也是刚刚出去换被子时才知道,恰好碰上陆决的主治医生,医生把她当成了家属,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虞秋袅越听越不对,问了一嘴,主治医生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接着是不赞同,解释道是长时间不进食加上病菌感染,若是这次不养好,胃很容易变得脆弱。
虞秋袅遇上一个心地善良负责任的好医生,拉着她说了好一通才放人走。
“小姑娘,那里面躺着的是你老公吧?你也真是的,自家男人感冒发烧还得了急性肠胃炎,你这个做妻子的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说着,向她投来谴责的目光。
虞秋袅莫名其妙。
她的男人?
她不要。
还是人家小护士把新被子抱来她才得以脱身。
虞秋袅检查一下自己带来的饭菜,见没有什么忌口的才放下心来。
她觉得自己为什么不坚持做一个道德水平卡在及格线上的人呢?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呢?作为一个秘书做好本职工作就可以了,况且还有邱助理,她干嘛要多跑一趟?
只觉得老板生一次病,她就有操不完的心。
老板得胃病,她得心脏病。
横批:没毛病。
虞秋袅默默摆着饭菜,心里不自觉地吐槽着。
吐槽老板,这是每个员工的必备技能。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嘴唇也在不自觉地蠕动着,虽然幅度很小,也被男人尽收眼底。
陆决被她这可爱的反应吸引住,用耳朵去听,也听不出个名堂来。
给陆决准备的饭菜占了大半个桶,摆完之后,给他准备了一次性餐具。自己拎着保温桶走到沙发,把自己的饭菜摆到茶几上。
“你还抢病号的饭吃?”
听到这话,虞秋袅在心里默默呸了一声。
抢?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尤其是看到虞秋袅的食物虽然数量比不上自己,但质量却高出一大截,简单说就是更有油水,隔这么远都能闻见香味。
陆决心里不平衡了,觉得她就是没把自己放在心上才会这么区别对待。
“陆总,首先,我没有抢您的饭,本来就有我的一份;其次,我一上午都在公司忙,没时间吃饭,节省出来的时间都奉献给公司了;最后,医生说您只能吃清淡有营养的,请您谨遵医嘱,早点回公司上班。”
“陆总,请问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陆决:倒也不必这么认真,谢谢。
看了眼自己的一次性的餐具,又看了看人家自己专用的餐具,莫名有些感同身受。
陆决发现小秘书自从啃了他以后,胆子都变大不少,都敢跟他呛声了,邱平都不敢这么做。
那是不是睡了他以后都能骑他脖子上来吆五喝六了?
陆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看了一眼正吃得有滋有味的小秘书,看着没什么变化。
态度好,能力好,对他……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