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链
陆决是在虞秋袅回到公司的第二天回来的,没有通知她,两个人就在公司里突然碰上了。
陆决风尘仆仆地赶到公司,看到虞秋袅的那一刻,眼里的风霜被一些浓烈的色彩取代,不过很快被浓重的漆黑给掩盖住。
“虞秘书,半小时后到办公室来一趟。”
虞秋袅点头,心里还在叹气,清闲日子这么快就结束了。
虞秋袅处理了二十五分钟的工作,起身去总裁办公室,食指弯曲在门上敲了三下,没人回应,推开半扇门,身体依靠在门框上,目光在办公室内搜寻着。
办公室整体是冷峻的黑白灰色系,面积很大,一个人走进去会感觉到空旷,毫无人气。一张巨大的办公桌横亘在东面,桌上只有一摞文件,两台电脑,一台在桌上,一台屏幕堪比液晶电视,放在侧边,比另一台高出许多,桌子光亮又冷淡。不远处是一台跑步机,往前便是拔地而起的堪比教堂设计的落地窗,站在上面可以直接俯瞰整个江景,京城大半的建筑尽收眼底,仿佛将世界都踩在了脚下。
再旁边便是虞秋袅经常加班加点的地方,一套沙发,困住她的牢笼,资本家剥削的最佳地点。
“砰——”突然一声巨响传来,吓得虞秋袅一激灵,辨别一下,声音好像是从休息室里传来的。
她下意识往前走,却又突然想到这样不太合适,平时邱助理在她也没什么好避嫌的,可现在只有一个在休息室的男人,一个半边身子在门内的女人,这和孤男寡女也没什么差别了吧。
不等她细想,又是一声沉闷的响声,好像还有一声男人低沉又刻意压抑的闷哼,在这安静又空旷的屋子里听得格外清楚。
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她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却袖手旁观,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况且里面那位还算是她的衣食父母呢。
虞秋袅的身体已经先大脑做出了反应,反手轻轻关上门,放轻脚步的声音,一步一步朝着休息室走过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有这么做贼心虚的反应。
她走到休息室门前,用力敲了敲门:“陆总,您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没人应答。
此时的沉默有些怪异,她确定刚刚不是她的幻觉,既然没人应声,大概是没事的。她抬脚正准备离开,视线中那扇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锃亮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手工皮鞋,再往上是漆黑笔直的西装裤,贴着比例完美的男人的腿,虞秋袅的目光在裤子侧腰处停顿了一下。
空气有些燥热。
男人的衬衫大开着,没有系扣,那一块一块的腹肌整齐地排列在一起,不禁使人联想到埃及金字塔的那经得住岁月打磨的塔身,肌肤玉色和蜜色交叠,还透着淡淡的嫣红,虞秋袅的目光扫到胸膛,及时地抑制住了。
男人应该是刚刚洗完澡,白色的衬衫随意地披在身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额头上,她仿佛还能感受到面前那宽厚紧致的胸膛震动的起伏以及那还未散尽的蒸汽。白的的真丝衬衫随着起伏微微浮动着,那若隐若现的更深处的景色就像是诱惑亚当夏娃犯罪的禁果,禁欲的表皮下最原始的欲望在蠢蠢欲动。
虞秋袅不禁想起了在法国郊外小别墅意外的碰触,晃了晃神。
陆决垂眸看着好似在发呆的小女人,又看了看自己袒露的胸膛,头痛缓了缓,伸手揉了揉眉间,心里默默给她加了个为色所迷的标签。
虞秋袅察觉到不对劲,抬头,似乎看见了那深邃的眸子里的笑意,她只恨不得回到几分钟前敲醒那个过于守时的自己。
看老板的身体看出神了,这也太侮辱她的专业素养了,还是自己的年纪到了,该找个男朋友了?
“回神。”
“啊?”
“虞秘书,看人不能只看表面。”陆决一边系扣子一边往前走。
虞秋袅无话可说,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陆决坐下,从柜子抽屉里拿出一个长方形黑色丝绒盒,推过去。
“功臣的奖励。”
虞秋袅怔住,这是个首饰盒吧,上面的法文她认识,是国际一个顶奢牌子,她下意识想要拒绝,但又知道陆决说一不二的性子,一时有些失声。
“打开看看。”男人的声音有些低哑,仿佛有粗粝的沙子滚过,虞秋袅觉得不对劲,抬头看去,便对上男人催促的眼神,这才发现他的眼底有些青黑,还有细细的红血丝,眉间尽是疲惫,下巴有些胡渣。
虞秋袅打开盒子,只见那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闪闪发光的钻石项链,还是价值不菲的粉钻,项链主体是一朵美轮美奂的粉色玫瑰,一片片花瓣密密匝匝的叠在一起,粉玫瑰两边是米粒大小的宝蓝水晶,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璀璨夺目。
这时外面冬日柔和不刺眼的日光照进来,好像格外眷顾这件珍宝,那项链上的粉色玫瑰竟折射出淡紫的光芒。
凭心而论 ,她很喜欢这条项链,喜欢
到甚至差点要忽略送项链的人。
陆决从刚才就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她,自然一眼就看出女人眼底那明晃晃的喜爱,这样的喜爱他很受用,可他也没有错过他的犹豫,不过他有的是办法把礼物送出去。
毕竟,送不出去的礼物犹如废品,毫无价值。
“陆总,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虞秋袅狠了狠心,视线从项链上移开。
“虞秘书,你知道的,对于有能力的下属,我向来不会吝啬。”
他的手指虚握着,在桌面上不轻不重地敲着,一下又一下,仿佛是在倒计时。
他将这样有暧昧意味的礼物当成上司对员工的嘉奖好似没什么不对,但虞秋袅有一种错觉,好像他们之间的界线正在一点点模糊起来,她找不到两人间的支点,一种可以让她如雕塑一般立足的支点。
“项链只有一条,或许你想要支票?”陆决淡淡地询问,眼底慢慢结了霜,他此时的神色疲惫又颓丧,不过余威犹在。
空气渐渐有些迫人的意味,虞秋袅还是收下了,才感觉室内的阳光又明媚起来。
项链的事揭过,陆决压着嗓子的痒意又说了几件重要的合作案,要她做好具体的策划,下次开例会的时候由她亲自展示。
虞秋袅认真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她好像也看出来陆决身体有些不舒服,心里奇怪邱平怎么不在,她更加集中注意力,同时也因为这种被信任的感觉心里有些暖暖的。
“帮我倒杯温水。”
陆决终于压制不住那股痒意,手握成拳抵住唇,轻轻咳了出来。即使这般他也并不狼狈,也不失态,反而还是那样矜贵淡漠,那是从小就培养出来的教养气度。
虞秋袅拿起桌子上他专用的保温杯,转身去休息室倒水。推开门,她发现地上的羊绒毛毯上到处散落着衣服,有些乱,应该是陆决刚来时穿的那套,奇怪的是铺得平整的被子掉了大半在地上,离床不远处地上有一摊水渍,还有碎瓷片。
这样的情景很难不让她联想到什么,那两声闷响,还有那没有多少精气神的脸色,还有怎么这么早就回国了?
压下心底的疑问,在里面耽搁了一会,虞秋袅拿着水杯出来,搁在陆决面前,看了眼那只孤零零的首饰盒,拿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揣在了裤兜里。
幸好她上衣衣摆很长,外面完全看不出什么一样,她心里好像得到了莫大的安慰,挺了挺脊背,大步走了出去。
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的陆决却黑了脸色。
就那么拿不出手?搞得像私相授受一样。
他拿起保温杯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口水,神色缓了缓,一抹愉悦浮上眉梢。
看了一眼水中泡的东西,嗯,眼神很好使,手艺也不错。
一股刺痛从头皮传来,他闭了闭眼,拖着虚浮的步子,忍着脚底的疼痛,一步步朝休息室走去,发现地上的杂乱已经被收拾好了,被子铺得整整齐齐的,一丝褶皱也没有。
他好像站了很久,嘴角扯动了一下,慢慢地坐到床上,以最放松的姿势躺了下来,再也抵挡不住如潮水般涌来的困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