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土豆是好东西，可以做出许多好吃的。
以前更穷的时候他们能吃的也就只有土豆，这些人早吃腻了，在他们看来这东西还不如番薯，毕竟番薯不用加糖就是甜的，可土豆还得加盐。
主要是哪怕是山珍海味，一连吃个几年，也都会吃不下，
然而虽然大家看到土豆就没有吃的兴致，可也得承认它很能展示刀工。
是以当众人看到柳莺莺切出来的一盘粗细均匀的细细的土豆丝时，所有人都惊讶了。
这真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切出来的？
大队里其实还有人连菜刀都没有，平时也很少有菜需要他们切的，谁能有多好的刀工？
可众人都看到了，人家就是咚咚咚几下就切出来了。
看到众人惊讶，柳莺莺其实有些得意，很想装逼来个“无他，手熟尔”。
但是她不可能这么做，于是假装很无辜地看着众人，一副我就随便切切的样子。
果不其然，就还是有人开口问道：“莺莺，你这……你这是练过吗？”
此话一出，众人一脸恍然大悟。
柳莺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张荷萍趾高气昂道：“原来是早知道了要考切菜，这才练的。”
她这么一说，许多人心中更是不快了。
可当着队长的面大家还能说什么呀？
所幸也不是就这样就定了，下面的炒菜才是重点呢。
想到这儿，那些不喜欢柳莺莺的人看到她就幸灾乐祸起来。选了个好切的，可这土豆做出来能让大家喜欢吃那可就难了。
柳莺莺什么也没说，在大家看来她现在跟队长家那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她是怎么解释都不会有用，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不回应，那些人自然觉得没劲，不一会儿就关注其他的去了。
炒菜就在食堂厨房进行的，两个人一组，一人半个小时的时间，炒好就端出去给打分的人们品尝，然后大家在打分表里打分。
这些打分的人一共分了二十桌，也就是说半个小时内要炒二十桌人的份，这就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做多么复杂的菜，不然准备时间都不够。
好在是食堂的调料都有，除了油，这个时代的油实在是太金贵，跟肉价差不多，家里有油的也就是拿了刷子在锅上刷一刷。
幸亏黄英塞给了柳莺莺小半个拳头大小的肥肉，虽然不多，但好歹是能让她做一个土豆饼了。
柳莺莺大概是运气好，一抽签就抽到了最后一组。
一般放在最后，如果能有点亮点就很容易得个不错的分数，这跟文艺表演什么的不同，审美疲劳容易，味觉，尤其是这个年代的人的味觉，是没那么容易疲劳的。
前面一共有四组，大多数人都是准备了面粉，擀面条、蒸馒头，这一类利用的是这个时代的人的弱点，那就是吃不饱，白花花的馒头咬一口下去都是小麦的味儿谁能不馋呢？巴不得打个满分。
还有家中条件比较好的，准备了些便宜的菜，比如花菜、茄子，反正不用自家调料，用水煮了拼的就是大家用调料的技术了。
另外就是柳莺莺这种贫穷的，拿了一堆土豆就来了。
平常土豆的吃法就是蒸、煮，再撒点盐，要不就放到火堆里烤，但在这儿显然不好实施，就算烤了那也赢不了。
于是柳莺莺唯一的土豆伙伴弃赛了，弃赛的时候还把自己之前切好的土豆丝给带走了。
“瞧给她抠门儿的。”张荷萍一脸不屑地啐了一口，又看了柳莺莺一眼，“人家都走了，你还逞能呢，土豆白白浪费了。”
她今天虽然没能报名参加比赛，但是她爸妈可是把家里的裁判名额给了她，她不仅能好吃好喝还能给柳莺莺打最低分，心里别提多乐了。
如果能宰柳莺莺一顿就更好了。
“我劝你啊，还是回家去换点好东西来吧，反正你在最后还得等一会儿呢。”
人本来就多，天气又比较炎热，柳莺莺已经累了，这时候听到她在自己耳朵边嗡嗡实在烦心，于是道：“能别和我说话吗？我们很熟吗？”
“你！”张荷萍没想到柳莺莺会这样下自己面子，又气又急，跺了跺脚就想上前揪柳莺莺辫子。
乡下妇女打架多还是这些招数，扯头发的手段是经久不衰。
然而她还没碰到柳莺莺时，整个人就被人撞了一下，“谁啊……永和哥。”
声音一下柔媚，不知道的这儿是她俩洞房现场呢，柳莺莺诧异地看过去，张荷萍那一脸的娇羞真是让她没脸看，赶忙地挤到自己亲妈身边去了。
王秀兰早就已经注意到了她这边的情况，可是又不好过来，小辈的事一般大人是不好管的，要不然只会越闹越大。
见柳莺莺过来，她连忙关心道：“没事吧？”
“没。”柳莺莺摇头。
张荷萍的那点把戏
，她是真的不放在心上，她现在也没空和对方纠缠，每天都要忙死了，心里想的事儿也多，根本不想管她。
但是她觉得只要自己一天不和李永和撇清关系，对方可能就一天不会消停。
她正琢磨着，厨房里突然飘出来了一阵麻辣鲜香的味道，一下子众人沸腾起来。
“好香啊，什么味道啊！”
“这么香得有肉吧，有口福了！”
“谁做的谁做的？”
“好像是杨二妮。”
“她呀……”
“可惜了。”
一听这语气，柳莺莺心中就不快起来。
她知道这人是谁，同样是书中的炮灰人物，她当初算是公社里的社花了，那时候还不是公社，后来家里要把她嫁给隔壁大队的王赖子，她本来是有对象的，但对象家里穷，所以家里人不愿意，于是两人私奔了。
那时候抓得还不严，没搞破鞋的说法，可她走了一年后人突然又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孩子，家里人都不愿意认她，她就住在了牛棚，后来上面下放那些人来牛棚，她又才搬到了大队西头的茅草屋。
她孩子如今已经十岁了，跟她妈一样在队里都没什么存在感，但是柳莺莺却知道她在家里会做了豆腐干去城里黑市卖，攒了不少的钱，就是为了等情况好些带着女儿离开这个地方。
但是没想到隔壁的王赖子贼心不死，知道她回来了心里一直憋着火，一次喝了一夜的酒就去到她那屋子找她，然而当时她去了城里，家里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王赖子竟是禽兽不如地欺负了小姑娘。
等杨二妮回来看到被欺负的姑娘时一声不吭，后来王赖子被人发现晕在自己家门口，□□里那玩意儿都被人剁了。
而那两母女就此消失，没有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柳莺莺紧紧地握着拳头，在这样的年代，她们出去恐怕也寸步难行。
她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毕竟她什么坏事都没有做。
很快，她和另一人的菜就被端了出来，令柳莺莺没想到的是，她的菜竟全是菌子，这得是存了多久的啊！
柳莺莺心中滴血。
太浪费了！
不出意外，即便队里人很不喜欢杨二妮，但是她的菜被抢得最快。
又待了大概两个小时，就在柳莺莺要被蒸化的时候终于轮到她了。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冤家路窄，跟自己一组的竟是吴翠红。
不过柳莺莺可不怕她，就算她会做豆腐，四个名额呢，也没那么难，她给了王秀兰一个放心的眼神，扛着土豆就进了厨房。
为了防止大家搞小动作，黄英在厨房看着。
看到柳莺莺的一大袋土豆时，黄英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真只带了这个？”
她也跟众人的想法一样，认为柳莺莺的土豆顶多只能是加点调料，就算是加上她给的肉也不一定能赢，毕竟带肉来的也有好几个呢，人家好歹也配的茄子，花菜，煮出来可比土豆香多了。
而且这半小时的时间哪里够啊？
柳莺莺当然不会和她解释，说道：“婶子放心吧，没问题的，麻烦婶子就站一旁吧，只有半小时，时间不多，咱们也得公平。”
她提前预判好了许多种情况，独独没想到只有半小时的时间，确实没法耽误。
对面的吴翠红也一直望着她们，就怕黄英给柳莺莺什么便利。
她嚷嚷道：“就是就是，你们可得公平啊，咱们搞这么一出不就为了公平吗？”
吴翠红早就已经想好了，她要是输了而柳莺莺上了她就耍赖说柳莺莺是靠的关系，反正柳莺莺有关系很多人都不高兴，她这么一闹说不定就还有机会。
当然了，她自己也是不差的，制作豆腐的技术，全公社上下除了她还有谁？
黄英就是看到了她这副样子，又想起前面那杨二妮炒得那么香这时候才担心柳莺莺，就怕他们今日的安排是泡了汤，白白地浪费她一块肥肉。
再一看柳莺莺那丫头，锅里煮了水，正埋头削土豆呢，削了洗洗随便切块就往锅里扔，真是没眼看。
柳莺莺可没空去管她的反应，她可不想输在削土豆上。
这削皮切丝都是大问题，于是她打算做两道菜，每一道只给一点点，如果全部切丝她会被累死，如果太少了对于这群饿死鬼来说肯定也会减分。
好在她是最后了，前面的人再饿也垫了点东西了，不至于还能再在数量上找她的麻烦。
她削了一半的土豆切块在锅里煮着，然后另一半削皮切丝，手都快得起残影了，来到这个世界，她除了睡觉就从来没有这么专注过。
锅里土豆煮熟，柳莺莺赶紧捞出来放在盆里，又把切好的猪肉扔进锅里，不一会儿就传出肉香味。
外面堂内又是一阵骚动。
“这吴婶子豆腐还加肉吗？也太香了！”
“怎么可能，豆腐就很金贵了，他还舍得加肉？那是柳莺莺的吧。”
“柳莺莺就一袋土豆，她舍得放肉？”
“刚才我可是看到了，黄英塞了那么大一块肉给柳莺莺，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