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楚子航
2009年，华国燕京
楚子航以刀拄地，堪堪稳住身形。
邻居家还有人住，这栋建筑又年久失修，一旦使用君焰可能造成人员伤亡，但不使用君焰的话……楚子航看着仍坐在床上晃荡双腿的夏弥，手臂止不住的颤抖告诉他那轻描淡写的一脚有着多大的力道。
不使用君焰的话，想取胜就只能……
“别想着暴血哦！”夏弥慢悠悠地说道，“你来之前我就拧开了煤气，混血种不容易一氧化碳中毒，但你只要冒一点火星这里就会被炸上天，”夏弥一歪头，“还是说你很自信能完全控制暴血的自己？”
楚子航提刀而立，“你想做什么？”从进门到现在对方的所有行动都不是以杀他为目的，那一脚力量虽大却避过了要害，比起击退更像是威慑。
眼下既然不能贸然动手，那就只能先稳住对方。
“我想和师兄聊聊天啊，”夏弥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床，“过来坐嘛，不要拿刀哦，砍到东西就不好了。”
楚子航收刀入鞘，刀靠在门上，僵硬地走到夏弥身旁，紧靠着床边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笔直，表情严肃。
夏弥“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师兄你到女孩子家里都是这个样子哦！”
“都”？楚子航脑子里飘过一个问号。
“师兄你执行过多少次任务啊？”
“十二次。”
“那么多啊，有见过龙吗？”
“任务中没有。”
“那就都是失控的混血种喽，”夏弥侧身看着他，“你觉得他们该死吗？”
“杀了人就该死，”楚子航看着夏弥，“但你还有选择。”
夏弥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以为我是失控的混血种？我以为你一下就能看出不一样的。”
夏弥举起右手，鳞片在瞬息之间隐入皮下，血色再度浮现，坚硬的骨爪变小，回缩，越来越透明，直到变成指甲，她眨眨眼，金色退却，她再度变回了那个漂亮的女孩。
“我是龙哦。”夏弥和他四目相对，“比刚才冰冷得多的眼神啊，明明我还是我欸。”
夏弥躺倒在床上，轻声问道：“人和龙，就那么不同吗？”
楚子航看着她，疲惫、茫然、悲哀，不同的情感在她的眼中交织，这是虚假的表演？亦或是真情流露？
楚子航并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以往的他根本不会去想。
一瞬间眼前的女孩和不知什么时候的景象重合，记忆模糊的脸上，那双眼睛里是被金色掩盖的恐慌。
她在害怕，不知为何，那时的自己无比确信这一点。
鬼使神差的，楚子航说道：“也许……没什么不同。”
夏弥呆了一秒。
“……是吗？”她闭上眼睛，“昨天说好请你来吃饭的，饭盒在灶台上，顺便帮我关掉煤气吧，怪呛人的。”
“好。”
现在的情况和谐的有点诡异，一条龙闭着眼躺在床上，一个屠龙者坐在她旁边，吃着龙做的饭。
“好吃吗？”
“嗯。”
“窗户破的洞很大，风也很大，挥发需要多久？”
“大概二十分钟。”
“吃完东西不适合直接运动，要不就当来学妹家吃了顿饭，其他无事发生怎么样？”
楚子航没有回话，只是吃饭的速度加快了些。
“想也不行啊，不过师兄你不好奇我是哪条龙吗？死在陌生龙手上不会不甘心ho？”
楚子航咽下嘴里的饭，“不会的，你既然会在这座城市，就和地下的那条龙脱不了干系。”
夏弥挑了挑眉，“你知道他是谁了？”
“简单的算法，要成为影响风水的阵眼，这条龙至少要拥有与山同高的躯体和能引发气象变动的元素控制能力，以我见过的样本比对，祂是位龙王，而且是掌握着伟力的那位，和祂的诵言一致，‘岩石的浪涛昭示着他苏醒前的伸展，他完全伸展的那一日，山陵化作深渊。’你应该是另一位王，或者他的龙侍。”
夏弥嘴角一抽，真没想到这也能蒙对，明明连尼伯龙根的存在都不知道，仅靠那本神神叨叨的破书和那个女孩提供的坐标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家伙还真是硬核理工人。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差不多了。”他站起身走到门边，拿起了村雨。
下一秒刀鞘落地声音清脆，而楚子航已不见踪影，杀意与风同时扑到夏弥面前，但她不慌不忙，甚至连黄金瞳都没有点亮，她只是站在原地，让那柄刀直直地刺入她的身体。
“你在……”楚子航刚想发问，夏弥的手就弹在了他的脑门上。
“有些事，说出来就算数的哦。”女孩嘴角流着血，笑着看着他。
一如当年。
“你好啊同学，我叫夏弥！”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鹿芒？这什么名字啊！还是楚子航好听点！”那是第一次看到她笑。
“你怕辣干嘛还吃那么辣的卤大肠啊？你爸爸？你爸爸会希望你被一份卤大肠辣得直流眼泪吗？”那个问题他没能回答。
“楚子航楚子航！你说人和外星人真的能相爱吗？明明什么都不一样。”他当时还觉得有点吵闹。
“我不存在啊！你听不懂吗？！人怎么和不存在的人相爱啊？”那场普通的话剧，她哭了很久很久。
“你认识的夏弥是假的！”她金色的眼睛那么漂亮，却盖不住眼底的害怕和一丝期待。
于是他牵起了那只不停颤抖的手，斩钉截铁地说：“夏弥还是我认识的夏弥，无关是不是龙族。”
“不说出来就会猜来猜去，最后就泡汤啦，有些话，还是要说出来的才算数……”
“……所以我抹掉你的记忆，就当你没说过喽。”
他最后看到的，是女孩带泪的脸。
“夏……弥？”他喊出这个熟悉的名字，却陌生得仿佛第一次相见。
“楚子航。”女孩回应着，从男孩的胸前抽出了乌青的利爪。
“夏弥，你是……”楚子航想伸手触碰她，却发现自己抬不起胳膊。
夏弥在他腿脱力之前抱住了他，踮起脚尖靠在他的肩头，低声说道：“醒来之后，这里的一切都会结束，你会直接离开。”
楚子航来不及做出任何回答，就被迫闭上了眼睛。
夏弥掰开楚子航握刀的手，轻轻一推让他躺倒在地，他胸口上被夏弥一爪捅开的洞并未流血。
夏弥双手按在刀身上，往外一拉，刀掉在地上，夏弥捶了捶肩膀，把楚子航拖到了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床上。
“进来吧。”她一边给楚子航盖上被子一边瞟了眼房门。
“啪，啪，啪。”
门自动打开，龙峰鼓着掌走了进来，“不愧是耶梦加得冕下，真是有魄力！他应该是第一个能和一位龙王共享生命的人类吧！不过真没想到，最后一次暗示居然是为了让他早点离开，难道这里还会有什么危险吗？”
“风之王一直没有离开，芬里厄也还没分离出来，一周时间绝对处理不完，与其让他东跑西跑，不如睡醒了直接回去。”夏弥说道，“在他醒来之前我连言灵都用不了，也不能龙化，除了那个什么……人类是叫‘应力’的东西外，我只是个普通人，芬里厄就靠你们了，这次我可是全压上赌你们成功了，别让我失望。”
“唉，明明和那个人类说话的时候那么平易近人，跟我就是这种态度，我好伤心啊～”
夏弥看着龙峰有意无意不停抚摸的那块鳞片，“……芬里厄一出来，我就让你知道怎么找到拉玛。”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