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外16 狮心
1887年，圣路易斯
“您吃点什么？先生？”
“一打生蚝，汤，两只加土豆泥的烤鸡，最好烤脆点儿，再来点饮料，梅涅克，你喝什么？”胡须浓密的男人扭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家伙。
“勃艮第。”梅涅克脱下手套放在一旁。
“非常好，我也来一瓶。”
“贾迈勒，”梅涅克微微一笑，“你的胃口一直这么大吗？”
“怎么了？”被叫做贾迈勒的男人撇了撇嘴，“这家的烤鸡真心不错！”
梅涅克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你知不知道我们这趟是来干什么的！别光顾着吃！”
贾迈勒甩开梅涅克的手，“我当然知道！这几天我可一直没闲着，所有最近在河上走过的家伙我都问了个遍，可你猜怎么着？”
“怎么？”
“所有人都说自己看到过死状奇怪的尸体，开始我还以为都是鬼话，哪里会有这么多死人呢？直到我在河里游了一圈，我的老天！你是没看见！这条河里飘着的胳膊腿足够把食人族的整个部落买下来！”
“正常，这里的混乱显而易见。”梅涅克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不少人或隐秘或直接地在盯着他看，准确来说是盯着他的帽子、衣服、戒指……梅涅克可以想象自己往外走的时候会有多么热闹。
“那么，我们找的人呢？”梅涅克问道。
“很可惜，”贾迈勒挠了挠头，“只有两个黑人和我说新奥尔良的郊外有那样的家伙，但其他人都说黑人只会编故事……”
“故事的基础是现实，”梅涅克说道，“他们怎么说的？”
“他们说……”
晚些时候，法兰西交易所
交易所位于圣路易斯旅店的圆形大厅之中，日光由上面的圆顶倾泻而下，洒落在拍卖台和叫价者身上。圆顶高达八十英尺，四周环绕高大的柱子，圆顶内围有一圈走廊，天花板精心装饰过，墙上布满壁画。
初见或许觉得华丽高贵，但壁画的内容、客人的表情以及商品的真容都会立刻把所谓的“高贵”冲刷殆尽。
“你真该庆幸老头子们都没来。”贾迈勒凑到梅涅克身旁，幸灾乐祸地说道。
“是是是，”梅涅克别扭地挪动身体，如果让老人们知道他出现在这种地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但对梅涅克个人来说，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场合还有一点新奇。
这是一场奴隶拍卖会。
拍卖会梅涅克去过很多次，作为卡塞尔家族的代表以及公认的秘党新生代领袖，但凡是混血种的拍卖会他都要去露个脸才行。
但对混血种而言，力量是最大的追求，拍卖商品往往是炼金武器、炼金道具之类，把人当做商品拍卖是梅涅克绝不认同的，今天是迫不得已，梅涅克发誓自己打死不会来第二次的！
“还要再等等。”贾迈勒端来两杯苦艾酒，“他们应该只会要最美的那个，钱要留到那时候，梅涅克。”
“知道了。”梅涅克伸手去接酒，可就在他要拿到的时候贾迈勒却把手一缩，让梅涅克抓了个空。
梅涅克疑惑抬头，贾迈勒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别激动，梅涅克，我们没带太多。”
“哦。”梅涅克瘫到座位上，“那你到时候再叫我吧。”
说罢梅涅克闭上眼睛。
此时奴隶们正好被装在笼子里一个接一个地推了上来。
贾迈勒摇摇头，把两杯苦艾酒都灌进了嘴里。
直到“成交”的声音第七次响起，梅涅克才睁开了眼睛。
“我猜……应该不是别人了。”
梅涅克的视线越过嘈杂的人群，看向拍卖台的中央。
她穿着破了洞的暗色布裙，十六七岁的青春年纪，发育成熟，有着淡咖啡色的皮肤，美丽的脸和大而温柔的眼睛。
“她的名字是艾米莉。”贩子这么说道。
女孩害怕得瑟瑟发抖，这正是贩子想要的，这更能激发人们的占有欲，没准那些克利欧人的公子哥会为此抛出高价。
“两千！”
一上来就是高价，刚才那个女人带上儿子也就这些钱。
“两千五！”
价格升得比想象中快，很多本来要喊价的人都放下了手。
接下来是两个克利欧人的你追我赶，连续三次的较量后，价格抬到了三千二百美金。
贩子巧舌如簧地继续说着艾米莉的各种好处，那个年轻点的克利欧人再次加价一百美金。
“三千五！”另一个瘦削的家伙淡定地开口，年轻的那个摇了摇头，停止了竞标。
瘦削的家伙满脸笑容，丝毫不加掩饰的猥琐目光在艾米莉全身上下扫荡。
“三千七。”高台边上，一个褐发稀疏的男人突然报价。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他，但在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下又都挪开了视线。
“三千八！”那个克利欧人有些恼火，他不能允许自己志在必得的东西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四千。”男人的语气仍然平静，却透着无比的自信。
即使对这样一个美女而言，这也是高价。
克利欧人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冰蓝色的眼睛扫过场下，没人敢对上他的视线，男人说道：“看来我赢得了……”
“五千！”
突如其来的一句叫价从男人的身后传来。
被打断的男人慢慢地扭过头来，表情仍然平静，眼中的情绪隐藏在阴影中。
声音的来源是一个歪坐着的年轻人，明显的雅利安人长相，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明亮而深邃，唇边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四目相对，年轻人微笑依旧，男人皱了皱眉，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高台上的年轻人拍了拍手，“还有竞标的人吗？”
没人开口，五千美金在加纳河畔可以买下二十个工人的命，用这么一大笔钱去换个漂亮点的奴隶实在不值。
“我猜是没人了。”贾迈勒说着又灌下一杯苦艾酒，“我的少爷，你算是把我们坑惨了。”
“我觉得值。”梅涅克笑了笑，从高台上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在女孩艾米莉的面前。
他丝毫不在乎周围的目光，拉起艾米莉的手，直视她的眼睛，笑着说道：“我们走吧。”
女孩愣愣地点点头。
圣路易斯街上
“我们本来的目标只有那个蓝眼睛秃驴，结果你成功地用五千块把自己塑造成了人傻钱多好被抢的形象！”贾迈勒边走边说。
“所以呢？”
“所以我们要是在他找来之前暴露可就前功尽弃了！”贾迈勒扶着脑袋不住地叹气。
“这样啊……”梅涅克停下脚步，“我觉得不至于前功尽弃了。”
“什么意思……”贾迈勒环视四周。
正午太阳大，为了避暑，他们走在成排的时髦商店里侧，相对较高的楼房提供了阴凉，但也制造了阴影。
而现在，几个衣着肮脏的黑人从阴影中现身，那个头发稀疏的蓝眼睛男人昂首阔步地向他们走了过来。
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匕首。
“一个机会。”他说的英语，却没有半点的音调起伏，就像冰冷的机器，“交出那个女孩，你们可以完整地离开。”
“平时我或许还愿意陪你再说几句，”梅涅克笑着说道，“但让女士光着脚走路可不太绅士。”
光着脚的艾米莉下意识地往梅涅克身后缩了缩。
男人皱了皱眉，这可不是他所期待的反应。
“猛虎。”梅涅克打了个响指。
刹那间一阵风刮过，烟尘四起，贾迈勒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男人瞳孔微缩，却连贾迈勒的残影都捕捉不到，几声闷响过后，烟尘散去，贾迈勒蹲在一个晕倒的黑人身旁，用他的衣服擦去手上的血。
男人瞳孔微缩，局势在一瞬间被逆转，他的判断失误了！他向着梅涅克扔出匕首，同时转身朝大街上跑，他在圣路易斯街上出生长大，熟悉这里的一切，只要跑出去就没人抓得住自己！
艾米莉看着那柄匕首飞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想呼喊警告，可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看到匕首又飞了回去，以远大于之前的速度和力道把那个男人钉在了墙边。
艾米莉扭头看向梅涅克，他的姿势不知什时候变了，左手扶着帽子，右手自然下垂，握着一柄长长的弯刀。
可艾米莉既没看见他拔刀，也没听到匕首被弹飞的声音。
“很抱歉，这位先生。”
梅涅克微笑着一步步走近试图拔掉匕首的男人。
“别！别过来！”巨大的恐惧伴随着脚步声笼罩了男人，他本以为这个毛头小子只是雇了一个厉害的保镖，可仅仅是刚才那一下，这小子的实力就不比朱利安差！
“很可惜你没有阻止我的办法，”梅涅克走到男人身旁，按住他的肩膀，强迫他和自己对视，“看着我！”
男人瞪大了眼睛，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两轮太阳就在自己眼前，近到足以烧灼他的一切。
他不自觉地眨眨眼，眼睛重新聚焦，他看清了，那不是两轮太阳，那如恒星般光芒璀璨的，是那个人的眼睛！
“我想，你不介意带我们去你家做做客，对吗？”
男人机械地点点头……
“这就完了？”路明非一脸意犹未尽。
“嗯。”副校长懒懒地应了一声，看似无意地晃了晃手上空空的酒杯。
零心领神会，拎起一旁的酒瓶又给副校长满上了。
“嗯～”副校长露出“孺子可教”的满意微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虽然零同学很有礼貌，但你们听得太入迷啦，看看时间。”
“23：35。”零精准报时。
“对啊，老人家需要休息了，出去帮我关门。”
“副校长，您说的是真的吗？”路明非心存疑虑。
“我怎么知道！”副校长满不在意，“这都是昂热多少年前给我讲的了，他又是从早就死的家伙那里听来的，谁知道真假，当个故事得了！”
“是……”路明非和零起身。
“这次是没办法，昂热出差我才代他给你们讲故事的，”副校长挥手驱赶，“想听后续就带好酒来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