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章 入侵（2）
安珀馆
“叮——”一阵清脆的铃声突然打断了路明非快乐的进食，他抬头一看，二楼一侧的深红幕布缓缓拉开，一支小型乐队辉然登场，路明非的目光和那双明亮的蓝色眼睛相对，只一瞬间，对方就移开了视线。
路明非愣了一下，刚才她的眼神……自己以前从没见过。
“各部门注意隐蔽！万一看戏被发现可就……杜尔西娜你tm在干什么？！”
下一秒，路明非的手被人轻轻牵起，长发漫卷的女生对他妩媚一笑，路明非不知所措，茫然四顾，发现其他人似乎都成双成对地牵起了手，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舞会的部分了，那这位同学是要……邀请自己吗？
路明非一时间脸红心跳。
“她在干嘛？！”咲太把手插进头发里，看着路明非磕磕绊绊的和杜尔西娜跳着舞。
“很明显啊，她在给其他的女生开个头。”陈墨默咬了口盘子上的蛋糕，又把盖子盖了回去。
“哦～懂了！”客人早已尽数入场，达芙妮靠在门边，看着舞池，“小路同学虽然以前是衰仔，但入学以来的表现是超高校级的！又是s级，其他人对他应该是又敬又怕，所以杜尔西娜姐姐带头拉着他跳舞，之后就会有更多女生找他跳舞了！”
“so目的呢？”
“额……”
“好玩儿呗！”
杜尔西娜当然不想没事找事，图好玩就敢拉零的仇恨，但她确实觉得这场会改变很多事的宴会需要一点变数，反正科兹洛夫看不见，更何况，他们的会计兼副指挥官兼图书管理员兼金主兼永远美丽动人的苏恩曦女士来了指示。
果不其然，在路明非抱歉的目光下，杜尔西娜带着温和的笑意和被踩得有一点踉跄的右脚换了一个身形纤细的舞伴，那个娇小的女生则为能和s级共舞感到十分兴奋。
但后勤部几人此时更在意的是在二楼一直看着这一切的某首席小提琴手，在高码率的监控下，咲太清晰地看着对方握着琴身的手比平时还要白上两分，明显是用力过度。
“我赌两顿夜宵，这段过完零姐就要发作了！”咲太说道。
“跟！”陈墨默抓起桌布的一角擦了擦嘴，“还有快一个小时才到里应外合的时间，零姐肯定任务优先！我赌这首曲子结束！”
“可这段就是曲子的最后一段了……”
音乐声渐渐低落，男女舞伴互行宫廷礼，路明非也照葫芦画瓢，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在第一位舞伴近乎包容的引导下，路明非之后再没踩到其他人的脚，但一直绷着神经注意音乐和脚步确实很累。
路明非本来是没打算参加舞会这部分的，只是被美女一邀请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但他没注意到，自己仅靠短短一段的学习就能基本无失误的跳完整首曲子了。
就在这时，音乐重新响起，路明非苦着脸看了眼二楼的乐队，斗志昂扬的音乐代表着探戈二周目的开始。
可一个不和谐的变音突兀地出现了。
舞池中的所有人都向二楼的乐队投去了目光，这种低级错误不该出现在卡塞尔学院的乐队身上，除非那并不是一个错误，而是一个信号。
她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不顾乐队指挥比嘴型呼喊，一步一步地向一楼的舞池走去。
音乐还在继续，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自上而下的脚步声上。
音乐还在继续，但路明非没有动作，杜尔西娜退了出去，路明非本来是没有舞伴的，因此他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慢慢走近。
今天的她和路明非记忆里的很不一样，认识六年，她总是穿着干净但老旧的衣服，头发用黑色的小皮筋扎起，可今天，她一身银色的礼服，镶嵌的水晶在灯光下耀眼夺目，脖子上是暗色调的项链，更衬她白的透明的肤色。
“啪！”
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她原本娇小的身形忽然挺拔了起来，进入舞池的她起舞，旋转，瞬息之间，她站在了路明非的面前。
她没有伸出手等着路明非来接，这一次，她选择主动牵起他的手。
“要和我跳舞吗？”她抬起头，和路明非四目相对，表情依旧，但眼神似乎已经不那么冰冷。
对视的那一刻路明非眼前似乎闪过了什么画面，感受着手心里的柔软冰凉，路明非点了点头，揽住了零的腰。
音乐还在继续。
“为什么找我跳舞？”意料中的问题。
“我想跳，你没有舞伴。”意料中的答案。
之后是沉默的共舞，但两人配合得默契无比，路明非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动作原来可以如此自然，两人跟着节拍行云流水地舞动着，她的舞裙随着动作飞扬，水晶折射光影缭乱。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的画面与此时此刻重叠，但面前的人都已不是过去的模样。
“西装合身吗？”她突然问道。
“那是你送的？！”路明非惊讶了，自己这身西装和她身上这身礼服一样，都不像是放假会勤工俭学卖煎饼果子的人能买的起的。
“我继承了一个远房亲戚的遗产，现在不缺钱了。”她说道。
不要把改变人生的大事说得这么云淡风轻啊！路明非在心里吐槽。
“那你为什么要送我西装？”路明非问道。
“因为……”她一时停顿，是啊，为什么呢？因为那个人留下了一对袖扣，要搭调的话，应该配一套好点的西装吧？她拿不准，因为她从没决定过什么。
父母，博士和护士们，以及零号，属于雷娜塔的人生，是在别人的决定下度过的，但她觉得这样很好，只要听话就能活着，只要听话，就可以不用害怕。
可在零号走后，那个人却说，这样不行。
零号救了她的命，给了她新的名字“零”，那个人说，报答救命之恩是理所应当，但属于零的人生，不能只有别人做的决定。
“……因为你需要。”不，不对，就算没这套西装也是一样的……
听到这句话路明非心里一动，自相识以来，似乎一直是这样，快迟到的时候有自行车，饿醒的时候有煎饼果子，久而久之自己已经习惯了被她帮助的生活，但除了一点点煎饼的营业额和几顿饭外，自己什么也没替她做过。
“那谢啦，如果有我能帮忙的事我一定在所不辞！”话虽如此，但她现在不缺钱，自己又能帮些什么呢？
她听见这话第一反应就是“那你加入学生会吧”，可这样不行，虽然以他的性格，就算不明所以，也还是会加入，但那样做和过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个人说，她不需要只想着完成被布置的任务了，她可以自己决定要做什么，她不用像个工具一般活着。
于是她说：“拉住我的手！”
此时一曲已近结尾，零开始了旋转，鞋跟击打地面的声响在余音之中越发明显，所有人都为之侧目，所有人都目不转睛，所有人都看着她的舞动，随着身体的旋转，长裙上镶嵌的水晶折射的光芒五彩斑斓，正如她那颗渐渐解封的心。
“啪！”鞋跟有力地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一舞终了，带着微微的喘息，她对着路明非弯腰致意。
路明非一样还礼。
短暂的寂静，随后是如雷的掌声。恺撒带头鼓起掌来，他的宴会此刻是那两人，或者说那个女孩一人的舞台，但他并不介意。
零抬起头看着路明非，极为罕见的，微微勾起了嘴角。
路明非呆住，他从没见过零笑，也从没想过笑起来的零美得如此惊艳。
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零摊开了一直攥成拳的那只手，里面是两个精致的袖扣，和零脖子上的项链风格如出一辙。
零慢慢地，把它们扣到了路明非的袖子上。
“送给我的？”路明非心说这一看和你项链成对的吧，“为……”
“因为我觉得和你很搭配。”惊鸿一面的笑容已经消失，零又回到了无表情的样子。
“那……谢谢。”
“不客气。我先走了。”说完零就接过一位女侍者递上的风衣，朝大门走去。
路明非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远，没记错的话，她是加了学生会吧？
门关上以后，二楼的一位部长敲了敲话筒，说道：“下面有请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发言！”
“咲太咲太！截图了吗？”
“放心好了，这种稀有镜头我肯定不会错过的！”
“看小路同学魂不守舍的样子，以后估计是跑不了啦！”
“她也终于做出改变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话说是不是快到点了？”
“嗯，上面那金毛讲完，就差不到到第三阶段了。”
……
走出安珀馆的大门，零长出一口气，脱下了高跟鞋，换上一双黑皮鞋。
她不知道路明非现在会怎么想，但对她来说，把那对袖扣送给了他，已经很成功了。
说起来，杜尔西娜似乎和他跳舞了……
一只手抚过那条项链，零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还是很快，她当然有能力快速平静下来，但是现在，她不想那么做，她只想自由自在地，走回后勤部。
与此同时，那十三人，已整装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