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心
1989年，南杭一镇
莫许看着房檐上的雨水成串的滴下，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这样不会有人监视也不会被人打扰的生活确实轻松。
不用和那群斗羊的勾心斗角，最近晚上的睡眠质量都好了不少。现在在秘党眼中，他大抵确实死了罢。
虽然确实达成了目的，但之后的行动就要避开秘党进行，恐怕会麻烦不少，而且没了学院的资金供应想去哪里都挺不容易。所以他现在站在屋檐下一边看雨一边思考未来。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站到了他身边。
莫许本来并没有在意，像今天这么大的雨在这地方并不多见，不少人因为没有带伞在别人家的屋檐下避雨，站他旁边的这位也是浑身湿透，想来也是在大雨里奔波了很久。
莫许转身进屋给他拿了条毛巾，那个人什么也没说，把脸深深地埋进毛巾里，片刻后把毛巾递给莫许，继续一言不发的站在屋檐下。
莫许皱了皱眉，血系结罗的序列号太低，不需要念诵龙文就能让他一定程度上感应龙血。旁边这个人保底得是a级血统。
会是学院派来的吗？不太可能。
自己可是在他们眼前被打成马蜂窝又被炸上了天，最多只有副校长可能猜到自己没死，但如果他们猜到了，那也不可能会来打扰他，除非出了什么大事。
亦或者……这个人只是碰巧来到这里，但在这个故事里，相比巧合，命运往往有更重的份量。
莫许实在把握不准，于是开口试探道：“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起来心情不好啊。”
那个人抬头看向莫许，对上视线的瞬间莫许就放下了戒备，那个人的眼睛被迷茫占据，他们不可能派这样的人来的，也就是说，这只是一个陷入困扰的混血种，偶然路过这里。
莫许这时才仔细打量了下这个男人，大学生的外表，但气质更像社畜，按混血种的衰老速度应该不到30岁，伪装得不错，一眼看过去泯然众人，眉低眼垂，嘴角微微上扬，一般是弱气的笑容表情，职员、秘书或者个人司机？一张英气十足的帅脸，要装得这么不起眼也真是不容易啊。
“我在犹豫，要不要真的和她在一起。”
“嗯？”莫许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任务的问题吧，如果是卡塞尔的专员，任务期间是必须专注于任务本身，不能被私人感情影响的。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哪个势力的，但看来是受到了一样的要求啊。
莫许从建校之前就反对军事化管理，对此类没有人情的制度深恶痛绝，今天既然遇上了那当然要反抗它了！
莫许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强迫他直视自己，莫许一字一句的问道：“你爱她吗？”
“爱！”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就行了呗。”莫许撒开手，接着问道：“你以前爱过别人吗？”
“……没有。”
“那你觉得以后会爱上别人吗？”
“可能，也不会。”
莫许微微一笑，对一个陌生人回答得这么认真啊，看来他是真的很爱那个女孩，血之哀的特点之一：越强的血统越孤独。在茫茫人海中能遇到自己所爱之人太过难得，这样的缘分可不该错过。
莫许大力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道：“这就够了，可能你有很多顾虑吧，父母不认可，家庭条件相差大，两人吵架不和，为日后的茶米油盐担心之类的。但你自己都说了，这个女孩可能是你这一辈子遇到的唯一一个想去爱的人欸！世界上可能有两万个女孩会让你一见钟情，但你能遇到这一个，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不要想太多，大胆的去啊！”
莫许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他怔怔地看着莫许，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神坚定了起来，对着莫许重重的点个头，转身冲进了大雨中。
莫许笑着挥了挥手，转头把门关上，趴在窗台上继续无聊的看雨。刚才对那个人说的是以前普通人的自己看过的话，无关龙族无关混血种，只是寻常的鼓励。
但平心而论，莫许并不看好这孩子的爱情。他一走莫许就开了言灵，结果比莫许预估的还劲爆，他是个s级，血统甚至接近昂热，这样的血统在血系结罗的感应下就像是黑夜里的白炽灯一样显眼。
莫许感应着他走来走去，最后走进了莫许常去的一家小面馆里，从他一步不停毫无滞塞来看，他现在应该就坐在他喜欢的女孩对面吧，龙血都有点沸腾了。不过可惜，他附近没有任何一个混血种。
莫许摇了摇头，混血种和普通人的爱情，要是c级d级的倒还好，一个s级混血种想和普通人结婚生子实在是不太现实，过于强势的血统带来更加沉重的血之哀，他们会更加难以融入普通人的生活，血统让他们生来天才，但天才生来孤独。因此s级混血种大多孤独一人，除了少数两个s级终成眷属的。
但也不一定，莫许伸了个懒腰，闭上眼睛，说不定这孩子真的足够爱那个女孩，甚至能突破血之哀呢？不管了，自己都推了他一把了，之后就看天命吧。
但他的出现也恰恰说明了问题，莫许现在缺乏情报，甚至一个s级走到面前都要靠言灵才知道。身为一个c级混血种，靠着原作内容和情报网络永远快人三步才是他的能力。
但当时做得确实过了火，他也没想到头部受创需要的恢复时间这次居然这么久，他原来的情报组织应该都按计划解散，分化到学院各处了。
当然如果有时间的话莫许不用多久就能重建一个，可黑天鹅港还有两年就要爆炸了，很多人的命运是从那里开始改变的，他绝对不能错过。
但该怎么去呢？邦达列夫背后的势力莫许到现在都没有查清楚，世界的暗面，莫许至今还没有和他们真正接触过，但在北边他们绝对是手眼通天，莫许再不济也曾是秘党过去的第二导师，尽管一直以伪装的外表示人，可难说不会被发现。
莫许挠了挠头，虽然很不想欠人情，但看来只能找他们帮忙了。
德国，慕尼黑
丽塔·弗林斯抱着六岁的孩子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莫许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眼睛时不时瞟过那个看着他的孩子，这孩子不会看出来自己戴着假脸了吧？
丽塔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开口说道：“不好意思，每天下午我都会带他来这里晒晒太阳，但这孩子很安静，不会影响我们说话。”
那孩子好像听得懂一样，认真的点了点头……但莫许感觉更尴尬了，没想到自己第一个接触到的主要人物是以这种形象登场的……
芬格尔·冯·弗林斯，这个人物身上的秘密已经基本上全部揭开了，关于他的家族原作没有分毫提及，但能出一个超a级的天才，莫许不觉得会是偶然。
可在秘党内，弗林斯家族的记录少之又少，他们乌龟似的缩在自己的领地里，几乎从未把手伸向外界，除了几个大城市里和卡塞尔家族合建的设施机构外，可以说和秘党毫无关系，但相应的，德国南部几乎所有的龙族复苏事件都是由弗林斯家族独立解决的，秘党只会收到处理报告。
他们不往外走，也不让外人的手伸进去，贝奥武夫对他们的独立和高效大加赞赏，数次向他们抛出橄榄枝却没有得到回应。拒绝秘党最显赫的屠龙者世家的联合，甘愿缩在一个小地方，任由其他家族不断壮大自己式微……这显然不合理。
发现这点后莫许就开始接触他们，不断隐秘给弗林斯家使绊子，又在他们快不行的时候蹦出来以第二导师的身份提供帮助，弗林斯家这一代的几个人都是他名下的学生。
一来二去弗林斯家对莫许可以说是感恩戴德，现在的家主巴泽尔当年用家徽跟他立约，弗林斯家会对莫许有求必应三次作为报答，当然，不能违背秘党和弗林斯家的原则。
莫许正是为此来到德国。他临走前改了数据，学院那个现在还不完善的监控系统不会把他暴露出去但也不会给他提供帮助，又不能牵连校长副校长他们，这种情况下想去黑天鹅港，一直不怎么起眼的弗林斯家族显然是个好选项。
不过……这位弗林斯夫人，怕是不好对付。
丽塔·莫森，打死莫许都不会想到老实的巴泽尔最后娶了这个女疯子为妻，整个学院恐怕也不会想到装备部第一炸弹女狂人成了秘党谈判桌上赫赫有名的弗林斯夫人。
虽然不清楚对方想干什么，但莫许毕竟有求于人，就算对方突然想刁难自己也没办法。
“咳咳……总之，如我所说，我现在需要绕过秘党前往这个坐标，希望弗林斯家兑现承诺。”莫许递上一张纸。
丽塔接过看了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莫许注意到她在看见坐标的瞬间瞳孔一缩，丽塔说道：“送您前去当然没有问题，但是要绕过秘党……莫老师，您不会忘记契约的条件吧？”
莫许说道：“不违反弗林斯家和秘党的原则，我去的这个地方弗林斯家不会查不到，那里和秘党没有关系，只是我有些东西留在那里而已。”莫许同样笑容以对。
“话虽如此，第二导师还活着这样的消息我们要隐藏下来可能也有些困难。”
“所以呢？你们想要什么？”莫许从加入秘党开始就一直很讨厌他们全员谜语人的毛病，谈个条件非得话里有话的讲，装出底牌筹码一大堆的样子，在莫许看来纯属闲的没事干。所以他谈判从不多废话，总是直来直去。
丽塔·弗林斯显然不知道这点，毕竟她踏入秘党会议室的时候莫许已经装成老年痴呆了，闻言她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继续保持着微笑说道：“我们希望莫老师也能答应我们一件事。”
“说吧。”
“不要插手这孩子的事。”丽塔怀里的孩子正看着莫许，铁灰色的眼睛里充满好奇。
“什么意思？”莫许仍然保持着微笑，心里却已经掀起巨浪，这一句话几乎推翻了他对弗林斯家的猜想，这个乌龟似的家族隐藏的秘密可能不逊于加图索家。
“我们感激您在家族危难之际伸出的援手，也愿意回报您的帮助，但芬格尔，这个孩子，他是我们的一切，只要您不干涉这个孩子的人生，弗林斯家将永远是您的援手。”丽塔·弗林斯收起了笑容，正视莫许，“您的回答是？”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但他不插手可不代表别人不插手。
“太好了！”丽塔笑逐颜开，打了个响指，一名侍者从阴影中现身，“他会带您登上飞机，预祝您一切顺利，我就不送了。”丽塔挥挥手，转身抱着孩子进了房间。
“谢谢。”莫许跟着侍者离开，面上保持着平静。
该死！本以为芬格尔从格陵兰冰海幸存，被副校长看重，和汉高合作，替昂热监视路明非是他命运多舛，没想到这一切可能都是弗林斯家族一手安排的！要不是莫许知道芬格尔的未来，他可能真的就答应下来从此不再关注了！
还好是选择到弗林斯家求助，才得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之后的安排恐怕要稍作修改了，这趟黑天鹅港之行也要多加小心，丽塔·弗林斯的反应说明她至少知道那个坐标，暂时不清楚弗林斯家和黑天鹅港有什么关系，但那个混蛋名字里也有“冯”，而且也是德国出身。
另一边，丽塔·弗林斯走进房间，她的丈夫，借口出差的巴泽尔·冯·弗林斯正坐在这里。
“你怎么想？”丽塔靠着椅子，手搭在丈夫的肩膀上。
“档案记载他是在1903年去的那里，所以无法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知道那里到底藏着什么。”
“03年……它还没有死去，甚至还没有被发现，他为什么会去那里？”
“他是第二导师。我们又怎么会知道先哲的想法，更何况……丽塔你看过了吧？”
“嗯。就算是我也挑不出毛病的手法，半径300米内应该不留下任何活物才对。”
“是啊，不留下任何活物……可他刚刚就站在那里，毫发无伤。”
“放轻松，他答应了不是吗？”
“是啊，他答应了……还谁知道他去那里是有心还是无意呢……给荣格提个醒吧。”
“好。”巴泽尔从丽塔怀中接过芬格尔，丽塔转身去打电话，巴泽尔看着孩子那双和他如出一辙的灰色眼睛，轻声说道：“你会是我们的未来啊，伊芬格尔。”
彼时的孩子还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样叫他，也不明白父亲的眼睛为什么变成了金黄色，他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对着父亲露出笑容。
……
“那时候也就维克多算是已经加入了。”莫许回忆道。
“我当时不是和他一起的吗？”杜尔西娜发问。
“我当时已经在计划谢幕，维克多被送到古尔薇格家后就没在管了，只是监护人还记得的是我。”莫许说道，“我可不知道他和谁被放在一起长大。”
“结果还不是顺手把我一起拐了。”杜尔西娜说道。
“我可没有逼你，”莫许笑了笑，“在场的何为有谁是我逼着加入的吗？”
“我算是吗？”达芙妮举起了手。
“你当然不算！”莫许一摆手，“你那是合规合法的劳动雇佣好吧！”
“话说，”咲太问道，“老大今天怎么突发奇想要给我们讲故事？”
“我没说吗？”莫许面露疑惑，“我们可是刚刚大胜一场，首次集体任务全面成功，作为总策划、总指挥、总执行，本部长可谓居功至伟，当然应该得到一次休假喽。”
“听起来貌似合情合理……”陈墨默提出异议，“但只是老大你自己想去玩吧？多久？”
“短则三五天长则七八年吧，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救自己找事情做好了，年轻人应该要学会独立才是啊！”
“意思是不给钱了？”咲太问道。
“对啊，”莫许笑着站起身来，“一分都没有哦。但我会把后面的故事录下来发给你们的！”